“宿主已绑定。下面将为您传输游戏设定，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公式化的声音传来，窦湘湘勉强站定，忍着呕吐的欲望示意系统“少说话，多做事”。

    《露佧的探索之旅》是由一星天游戏公司打造的女性向探索养成游戏，目前正处于内测中。这是公司的第一部全息游戏，有策划认为公司未来会开发出更多全息游戏，提议把玩家当作宿主，像做无限/快穿任务一样，也许会更愿意尝试未来做出的其它游戏。于是把测试员分成两批，一部分的AI助手仅给出关键提示，让玩家自行探索；另一部分的AI助手则与玩家互动更多，把玩家当作宿主，并设定了系统空间。

    这是个魔法世界，主控的身份由宿主自定义。“我”的任务是收养命定的魔法少女，伴随她成长，直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游戏设定十分开放，只要保证世界和平，在规则之下，其余事件系统并不做干涉，均由宿主自行发挥。

    “哕……”窦湘湘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出来。胃里没东西，只一阵阵犯酸水。

    豆豆一贴心地递了杯温白开，诚恳建议：“看来系统空间内应该加上一间卫生间。”

    AI助手本应该是个圆滚滚还发光的灯球模样，不过窦湘湘是内部高层，而且豆豆一的所属权归她。“谢谢。”她接过水杯漱口。现在的系统空间大概是间占地40平的毛坯房，一侧墙壁上有两个开关，一个写着“一键清扫”，另一个写着“一键柔光”。

    窦湘湘扶墙走过去，用手背一敲，两个开关都被打开了。地上的秽物立马消失，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亮堂得可以反光。随后，四周亮起像燃烧的生日蜡烛一样的微弱火光，她看向旁边的系统——周身加上了十层柔光滤镜，自己多半也是这样。

    “有了这个功能，添加卫生间可以考虑成为氪金项目。”窦湘湘指了指开关，顿了顿，闭上眼说：“灯光也可以添加种类，让玩家氪金。”

    豆豆一看着诡异的灯光，嘴角抽搐：“猎奇的玩家应该不多。”

    窦湘湘抚着心口叹气：“谁知道呢？为了我的年终奖考虑，希望多一点吧。当然也希望某位同僚能提升一下审美。”

    豆豆一关了“柔光”，虽然有些暗，不过比那辣眼的滤镜好太多，两人也就没再折腾。

    所幸这毛坯房也没有太毛坯，简单的沙发茶几还是有的，角落还有个饮水机。

    豆豆一先坐下了，窦湘湘从身后圈着她的脖子一起看任务面板，偷偷捋一把她的粉白色公主切。

    这个游戏需要宿主把人设和形象先设定好，再投入世界中。窦湘湘懒得弄，决定直接投射自己的形象，毕竟自己又长得不丑，提升一点身体素质方面的数值就好。

    窦湘湘看着面板上密密麻麻的字：“我要收养的人物现在是在福利院，是吗？”

    “嗯。目标人物露佧，她5岁时，父母出了意外。目前10岁，生活在繁星福利院。挺老土的剧情。”

    窦湘湘失笑：“你觉得目标人物的名字固定好，还是让玩家自己取好一点？”

    “你们整个项目组最终决定叫露佧，肯定是觉得固定名字好一点。当然让玩家自己取名可能自由度和认同感会更高一点，毕竟是养成‘女儿’，不是帮助伙伴、找朋友一类的。”豆豆一想了想：“算了，还是别吧，自己设定自己的信息已经够一部分人苦思冥想了。”

    窦湘湘背靠沙发，眼神放空，嚎叫道：“太对了，啊啊啊！”她仰起脖子，摩挲着手腕处的骨节，想了好一会儿：“给我个干妈的身份吧。远房亲戚，十大几岁的时候在她父母家里借住过。那时候目标人物刚出生，便认了干妈。现在发达了，得知她的境遇，便来收养她。对了，我有多少资产？”

    豆豆一调出相关资料：“玩家的初始资产为100万银币，5万金币。只有金币可以买系统道具，银币兑换金币的比率是20：1。”

    “进入游戏后我有住处吗？”窦湘湘记得是有的。

    “有的，宿主拥有初始土地100平米，系统商城馈赠100平米的普通二层木屋。土地每扩张一平米需要5银币，房屋扩建每平米需要2银币，房屋升级第一次需要10万银币，此后每升级一次额外加5万银币。该世界房屋等级最高为10级，当前1级。系统这边提供了房屋升级的装修图，每一级有三种样式，玩家可以根据喜好自行选择。”豆豆一念出来。

    窦湘湘在心里默算一下，快速说道：“将土地扩张为4000平米，房屋扩建成1000平米，并升到五级。地理位置选在露佧所在城市的隔壁市郊。”

    豆豆一比了个OK，飞速操作起来。

    “装修样式选哪张？”

    “这个。”窦湘湘轻轻点了那张巴洛克风格的。

    “土地扩建的价格其实有点高，不过初始银币也蛮多的。”她不经咂嘴，物价合不合理还要再看。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乐出声：“我和你这样对话，你会觉得奇怪吗？我的系统大人。”

    豆豆一冷着张酷脸，没理她。这位系统是个十七八岁的御姐模样。短发，两鬓有粉白色公主切。异色瞳孔，一只银灰，一只淡金。身高一米七二，冷白皮。完全照着窦湘湘的审美长的。

    “哦，对了。玩家身份设定有限制吗？比如空降成国王什么的可以吗？”她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嘴。

    豆豆一这才出了声：“不可以，玩家的初始身份最高只能是五等爵。”

    “哦哦，开工吧！来，一起念台词。”窦湘湘开玩笑。

    “呼叫系统，宿主窦湘湘已就位，准备开始任务。”

    豆豆一早知道这位主人间歇性发疯，面无表情张口：“豆豆一收到……宿主，任务已开启……”

    一阵天旋地转中，“哕……”

    “湘！”

    窦湘湘阻止了豆豆一过来，缓了缓道：“我受不了了，东家真不是做滚筒洗衣机发家的吗？”

    系统会以宿主设定身份的助理随行，她们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窦湘湘本想扶着树站一会，看到是梧桐树，又默默放下手。半靠着豆豆一，坚持走出树的阴影。

    这里大概是什么荒郊野岭，没有人烟就算了，树木也不多，给了窦湘湘清净之地。

    “这个世界支持普通人经常洗澡吗？”她深吸一口气，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能传送到这么荒僻的地方，而不是玩家设定的住处。

    豆豆一有些诧异：“你很怕树上的虫子？”她从没想过窦湘湘竟然怕这个，不知从哪变出顶田园风草帽盖在窦湘湘头上。

    窦湘湘炸毛，黑色卷发看起来更蓬松了些。捏着帽沿不松手，气哼哼的：“我感觉头皮痒。”

    豆豆一查看信息，有些无奈：“这里坐马车到你的住处需要一个小时，而且附近没有马车。”

    “这不是魔法世界吗？没有什么瞬移卷轴之类的东西吗？”

    “一万金币一张，虽然新手礼包会送三张，但后续如果还有需要只能通过完成高阶任务或者氪金了。你现在要使用吗？”豆豆一问。

    窦湘湘听了想吐血：“那有传送阵吗？”

    豆豆一摊了摊手：“没有，目前只有几个大城市，也就是一些常规任务点会有传送阵。由于玩家身份属于自设，所以游戏不会把传送点设置在玩家的家附近。不过新手礼包会赠送建设一个传送阵的基本材料，但是连通其他传送点需要获得几个大城市中贵族的好感度，或者产生一定影响力也行。”

    这里设定不合理，一个成立了许久的魔法国度，这种基础设施竟然如此稀有。玩家进入游戏的传送点也不固定，万一有哪个倒霉催的直接传送到异兽嘴里，那体验感多差？但目前全息的坏处就是不能实时反馈，窦湘湘让豆豆一都记录下来，等出去以后再改。

    “直接使用卷轴吧。”窦湘湘摆摆手，感觉脑壳痛。

    豆豆一听话地撕开了卷轴，一人一统的身上立马发出淡绿色的光芒。随着光芒越盛，眨眼间，窦湘湘就来到了庄园中。

    是的，经过升级之后，这里俨然是一座小庄园。

    窦湘湘急着去洗澡。

    主卧的浴室很大，洗漱用品样样齐全。豆豆一关键时候一向贴心靠谱，不知怎么让人提前放好了热水。窦湘湘舒坦地躺在浴缸里，伸展手臂，发出一声喟叹。

    “唔，泡半小时就开始干活。”

    豆豆一站着浴室门口玩贪吃蛇，一只脚尖立着。

    “半个小时我可以吃到一百多万！”她对贪吃蛇、消消乐一类的休闲益智游戏向来情有独钟，眼珠子跟着蛇头转悠。耳畔的粉白色发梢扫动着，两腮自然地晕着粉，鼻梁挺而窄，像是童话书里的精灵。

    等窦湘湘洗完出来，她的蛇确实到了一百多万的长度了。

    窦湘湘拿着毛巾在揉头发，一边打趣她：“你怎么到游戏世界还是一副十几岁小孩的模样？不换个形象？弄得我跟雇佣童工似的。”

    “理论上，我还不满两周岁。”

    “设定上，你永远十八岁。”窦湘湘噎她，大笑着朝阳光处靠近。

    主卧坐南朝北，阳光明媚。大大的落地窗，推开就是阳台。阳台很漂亮。东边摆了精致的小花架，不过没放几盆花。只有最高层放了一盆含羞草，一盆满天星，还有一盆金边吊兰。

    豆豆一放任了蛇头撞墙，收了游戏面板，跟着走到阳台。视野很开阔，天空是扎染的棉布裙摆。往下面看，却没什么好看的。窦湘湘所拥有的相当一部分土地，目前都是荒地。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随便放了几盆。你的土地里是有花圃的，挑点自己喜欢的花。装修布置的一些小细节也可以改动。庄园里有一个管家，一个花匠，一个厨娘，还有一个侍卫。这几个都是游戏初始npc，不涉及剧情任务，也属于新手赠礼。如果你还需要佣人要自己招募，薪酬是宿主支付。”

    豆豆一跟着窦湘湘当助理当了大半年了，基本喜好还是知道的。对于花，她不在意：“我不认识什么花，随便放点吊兰绿萝什么的就行了。花草太多，容易招虫。如果花长得不错的话，看看有没有花市，可以卖出去。剩余的土地，一小部分用来种粮食，剩下的都种魔植。”

    她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看豆豆一，有些兴奋：“这个世界有热带水果的种子吗？比如凤梨，比如荔枝……”她的办公室里放了根水培菠萝。

    豆豆一好笑道：“可惜没有。”

    窦湘湘有些挫败，环视一周：“那里放一张吊椅吧。”她伸手指向角落：“就那里。”

    “对了，招募佣人可以让管家去做吧？”

    豆豆一点头：“玩家可以通过系统直接联系管家，我会记得问清楚价格的。”

    窦湘湘深以为然，对她比了个心。

    庄园离繁星福利院有些远，几乎要横跨整个卡梅尔市。福利院在摩伦市的市郊，因此也没有传送阵。

    窦湘湘认命地坐上马车：“我还以为这个世界里会有飞马。”她百无聊赖地倚靠在车厢壁，几乎完全贴了上去。

    “有的，但只有极少数的高级魔法师会有。”豆豆一解释说。

    那就不用想了，玩家设定的身份是不允许有魔法源的，那就意味着几乎是不可能成为魔法师的。以后也许能指望上还未碰面的干女儿。

    繁星福利院是一家很古老的福利院。据说自从国家建立以来便有了，每座城市都有一家。几乎年年都有贵族和善心人士为繁星福利院捐款，因此瞧着院门是很漂亮大气的。周围的绿化、道路规划比起市中心也不遑多让。

    不过窦湘湘没太多好奇心去观赏一番。隐约记得密密麻麻的设定里，这个古老的福利院竟然也藏污纳垢，不少人员与魔神的拥趸勾结。

    窦湘湘刚走下马车，院长便迎了上来。

    “亲爱的窦女士。”院长满面笑容：“我真的太为露佧欣喜了，我们祝愿每一个孩子都能有自己的家！”他神情激动，吐沫横飞，紧握着窦湘湘的手。

    她抽不开手，收敛了笑容。豆豆一见状，上前拦住了院长，她才将手挣脱开来。

    “您激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我实在着急见我可怜的女儿……呜呜……”窦湘湘用手帕遮住脸，佯装悲痛的模样。

    几人扯皮的时候，福利院门口站定了一个小小的漂亮人儿。灿金的卷发几近及腰，眸子也是金色的，太阳一样的耀眼。身后背着包，包不大，估计没有什么东西。长裙很华丽，窦湘湘敢断定，这是贵族小孩才能穿得起的衣服。但胸前的污渍也很显眼，裙摆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泥点。

    小孩一点都不怕人，几乎可以说是神色睥睨，径直走到窦湘湘面前，甜甜地叫了声“漂亮姐姐”，窦湘湘内心狂喜。她向来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最不经夸，嘚瑟得很。

    她半蹲下来，轻轻抚过小姑娘的金发：“你是露佧吗？”

    “是的。”露佧将脸埋在窦湘湘的腹部，像只无害的小兽。

    窦湘湘一愣，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自来熟？但看着她柔软的面庞，哪里狠得下心？她很轻很轻地点了下露佧的鼻尖：“那你应该叫我干妈。”

    露佧听话地抬起头来：“干妈。”

    她转身瞥向福利院的院长，眼神淡淡的，很快不感兴趣似的转回身，拉着窦湘湘的手：“干妈，我想回家。”

    窦湘湘一手揽过露佧，不容拒绝地说：“院长，失陪。孩子想家了。”

    她带着露佧上了马车，先去附近的旅店休整。领养的手续交由豆豆一去办理。

    旅店不大，胜在干净。她们来时带了几套换洗衣服，也挑了几件十岁左右小姑娘穿的。窦湘湘让露佧先去洗漱，再休息一会。

    这个养成游戏的主线很简洁，“露佧”是命定的魔法少女，“我”把她收养，从十岁养到十八岁。露佧十八岁时，魔神现世。最重要的任务是维护世界和平，封印还是消灭魔神，亦或者能打消魔神灭世的念头，都属于高分结局。其次是帮助“露佧”成为大概世俗意义上的优秀、成功人士——正义使者、魔法宗师，拥有一定的实力、名气、人缘等等。

    窦湘湘玩过太多养成游戏，归根究底换汤不换药，总归注重数值的养成。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养成”始终不放弃刷“数值”，而完全做成开放世界，去侧重探索与陪伴？可能对于她来说，陪伴的过程远远重于结局的评分。

    她是从手游部调过来的，之前在管理同为养成游戏的《你好，今天小姐》。她和组员已经尽量让这款游戏避开传统的刷数值模式，但手游的局限性还是让策划不得不在数值上打重点，让数据来展现养成成果。年初她和团队策划了新游，想做一部修仙大女主的手游。不过《露佧的探索之旅》急着上市，抢占全息的市场。老大便让她搁置手头项目，调了不少人为此赶工。

    当然这款游戏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除去不必要的对身材长相才艺等方面的数值评分，仅仅保留了“健康程度”“魔法等级”“六大贵族好感度”“民众亲和度”这四项。世界开放程度也很高，玩家可以自由探索，当“露佧”的“贵族好感度”和“民众亲和度”达到一定数值，还可以开启城建。

    她也很喜欢这款游戏，来当测试员还是窦湘湘主动要求的。“我”和“露佧”之间有好感度系统，“露佧”是个独立的AI，能理解和表达很多事情。她很想知道抛却某些设定，“我”与“露佧”还会不会收获美好的亲情、友情以及所谓的高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