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孟川愣一下,“莫非是银子不够使了不成?医馆还存着点,我现在去拿。”说着便要起身,吴棠拉住他:“毛毛躁躁,我没说是这个。”
她说着正色:“今天下午有人来给紫苏说亲了。”
三人都是一愣。
孟紫苏知道今天有人来找母亲,但是万没想到这件事。
孟川小心地问:“那,你答应了?”
吴棠又无奈又生气地觑他:“没有,你们两个都不在,我答应什么?我跟人家回,我问一问你们,人家说过两日再来。”
又问:“你们怎么想?”
孟川问:“是哪一户?”
“就是秀霞街旁边的丽霞街上的常春堂老板。人家找了铺子里的老大夫来给自己儿子说亲。我问了,他们一家住在丽霞街仁和巷往里第一户。”吴棠说。
孟君笑:“就让姐姐多留几年何妨?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吴棠叹息:“家里是养得起,这人言可畏,却是遭不起的。”
父子两个都默然了。
是啊,留得年纪大了,街坊邻居的闲话,可不是玩笑的。
“闺女十七都还没满呢。”孟川喝完杯子里的茶。
孟紫苏笑一下:“下个月就满了。”
可不是?孩子三月的生辰。
“所以你们怎么想的?”吴棠问。
“待我打听一番,娘先别急。”孟君说。
吴棠点头:“也好。”
于是四人散去,各自回房。
孟君想半天,还是一骨碌起来,磨了墨给霍丛写了一封信,拜托他帮忙打听打听这个常春堂老板一家的风评。
这一头霍丛刚刚喝了下人按方子抓来煎好的药,正“嘶呼嘶呼”苦的龇牙咧嘴,就接到下人手里给他的信。
难道又是骗他的?怀着满腹狐疑,霍丛一拆开,便大惊了:“啊呀!这可不行!”
他忙忙的叫人取了纸笔,快快地写了:“……这一户我正好知道,去年他们来求娶我最小的姨母,我外公舅舅知道我家门路多,特意叫我娘细细打听过了,他们虽是个郎中大夫,却实在是个狠心肠,是惯常虐待媳妇的。他们家娶进来的儿媳妇,都死了三个了!我外公就因为这个才给我娘送的茶叶。千万不可答应!……”写完他赶忙地封了信封口,叫人送过去。
老天爷!竟然还惦记上孟家了!
霍丛虽是个风流人物,到底还是有几分良心,他不狎妓,只是爱听曲儿。他不是那负心汉,他会对人家负责的。就算没有正房的身份,偏房妾室他也会赎了人家出来带回家里--他家子嗣零落,纳妾什么只要人家安分,都是同意的。
霍丛焦急:“哎呦!孟姑娘这么好个人物,孟夫人可千万别答应了!”
下人问:“公子,您没见过孟姑娘,怎么知道人家是个好人物?”
霍丛啐他:“蠢才,没见过人家,还没听孟公子说过?那孟公子话里话外都是夸,可见家里惯着喜欢了。孟大夫两个都是难得人物,难道家里女眷还是什么拿不出手的?”
下人笑:“常听公子说孟公子坏话,倒是头一回听公子夸人家。”
霍丛笑:“那是他虽然本性好善,但是改不了爱捉弄人的毛病,我气才说的。气头上的话,能当真么?再说,人家也是有原则的,哪一回药方子错了?每回去人家那里看病,你说句你是我的下人,人家哪一回没给你们便宜?”
下人想一想,确实这样。
又问:“那怎么不给公子便宜呢?”
“怎么没给?我估算了那药钱,绝不止八两,这是人家给抹了零了。再说,给你们便宜是看你们没钱,体谅你们。我又不是没钱,干什么老占人家便宜。”
收到信,孟君看了之后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父母了,起身就跑去敲了正房的门。
幸好孟川夫妇都没睡,一看都庆幸起来。
孟川摇头:“造孽呦。好好三条人命。”
吴棠问:“这是你哪个朋友?”
“是丰瑞饭庄掌柜的儿子,今天才在医馆里叫爹治了脚的,”
吴棠叹口气:“倒是要谢谢人家。”
“这我知道,我自有办法谢的。”
议定了不许给他们,三人心下都有了主意,于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霍丛直接找到孟家来,孟川去了医馆,吴棠和孟君迎了他。
“多谢公子,小女的事,麻烦公子了。”吴棠要行礼,霍丛连忙道不可,“夫人,孟君也帮过我许多,这有什么要紧的呢?快起来吧。”
吴棠要留饭,霍丛本来想拒绝,但是孟君一直在给他使眼色,料想拒绝孟夫人倒让她心里不舒服,于是就答应了。
“你好福气,我娘许久没下厨了。”见吴棠亲去下厨,孟君说。
“哦,那你占了我的光了。”霍丛笑。
“啧啧,把你给得瑟的。”孟君翻个白眼,又笑,“这次真是多谢了。”
“嗐,这有什么。”
午饭孟川回来,让霍丛坐主位。
霍丛因为他二人是长辈,不肯坐:“这不是折煞我吗?”孟川只好自己坐了主位。
这一顿饭吴棠吃的欢喜,觉得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霍丛也不可思议,孟君这么个爱捉弄的人,竟然有个这么和气的娘,想起自己母老虎似的亲娘,他不由感慨。
饭后二人说话说的投机,到最后竟到了要认干娘干儿子的地步。
孟君强扯了霍丛走:“娘,他脚还没好,得赶紧回去躺着呢。”
孟川也拉了妻子:“哎呦,你是每日中午必要睡觉的,今日不睡,下午又没精神了。”
霍丛一边走一边回头喊:“干娘!我脚好了再来看你!”
吴棠回一声“哎!”
这事孟紫苏知道了没说什么,只是叫母亲回话时别提到霍丛,只说门不当户不对,不合适好了。
到那日媒人来了,吴棠便婉拒了他,媒人也没往深处想,回去告诉了主家,重新定了一家姑娘。
认干娘的事被霍丛亲娘知道了,本来要阻拦,结果霍丛悄悄把孟君给了他治病的秘方这事说了,霍夫人便改了主意,亲自上门感谢了,不仅让霍丛认了吴棠做干娘,还认了孟紫苏做干女儿。倒让孟君不好意思,写过了一个更好的方子给霍丛,霍丛没多想,只当他是后来找到的,高兴接了。
后来孟紫苏十七岁生辰,霍夫人还以干娘的名义给孟紫苏送了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