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事毕

    装地契的匣子被苏老大放回了父母房间里,赌坊进来翻找的两人找到匣子,看清里面的地契,拿去交给老大。

    “老大,找到他们家的地契了,你看。”

    被叫老大的头头接了匣子。当地一亩上等田三千文,一亩中等田两千文,一亩下等田一千文。

    要债头子打开匣子,挑选里面的地契。

    “我们也不多要,这几张地契够二十贯钱了,剩下的你们拿回去吧。”把剩下的地契连同匣子放桌上,要债头子指了指装着一锅鸡肉的砂锅,“大过年的还得出来干活,这锅我们就端走了。”

    苏老大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苏老二惦记爹娘,等要债的走了,赶紧去照看二老。

    “大哥,爹娘咽气了!”苏老二跌跌撞撞地成二老房间跑出来,脸色惨白。

    这句话像一块寒冰,瞬间将所有苏家人冻住。苏瑾愣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虽然知道爷爷奶奶没几日好活,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院子里很快乱成一团。苏家二代们都扑到屋里嚎哭,三代们在老两口门前手足无措。

    苏老大、苏老二出来,前往各个亲戚家报丧。

    惠娘去伙房提热水给公婆净身。

    “惠娘,你给爹娘做的寿衣放哪了?快去取来。”

    妯娌三人替两位老人净身穿衣,抬了门板下来用条凳支好,将两位老人放在上面,等着阴阳先生来装棺。

    一天之内失去两位亲人,还是十分疼惜自己的亲人,苏瑾站在院子里,看着大人们进进出出,恍惚着,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阿瑾,你和我去屋里吧,我娘说,要给爷爷奶奶装棺了,不让我们在这。”苏瑾堂姐把她拉回自己房间。

    苏瑾透过窗户,看见亲戚把两位老人的寿棺抬进堂屋,阴阳先生穿着法袍在里面忙活。

    苏家灯火通明,苏瑾跟着母亲跪在堂屋守灵。

    上一次守灵还是前世的事了,给那个酒鬼爷爷守的。

    苏瑾的爷爷是旧时代地主家的儿子,解放后土地被没收,老爷子没了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生活,从小养成的好吃懒做的习惯却没改。

    记忆中的奶奶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仅被婆婆撺掇儿子家暴,还得像牛一样干活养家,年纪轻轻就一身劳伤病。

    每年一到要种庄稼的时候,酒鬼爷爷就借口出门打工,逃避劳动。等家里庄稼种完了,他又背着包包回来了。

    更可恨的是,他为了彩礼钱,全然不管女儿们的死活。苏瑾大姑、二姑被打得床都下不了,他还想着怎么靠这个敲一笔钱打酒喝。三姑更是被他卖了几回,搞到最后,直接丧失了生育能力。

    他死的时候,苏瑾内心毫无波动,还觉得这样的害群之马死得好。可苏家两位老人去世,她心里是真难过。

    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爷爷相反,苏家老两口不仅勤劳能干,还很关心后辈,虽然在苏志远相关的事上不好评价,但他们绝对算得上好爷爷、好奶奶。

    因为苏志远的原因,家里的钱所剩无几,二老的丧事办得简单。来吊唁的人对着灵柩摇头叹息:“苏家老两口多好的人,就这么被不孝子气死了!连身后事也因为这个儿子办得如此简陋。”

    人来人往的,苏家发生的事早被长舌妇传扬出去,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苏家有个赌鬼儿子,为了赌钱气死了爹娘。还欠了一屁股外债,招惹赌坊的人上门要债,抢了地契!

    三房的人跪在灵柩前,脑袋埋得低低的。

    停灵七日,在亲友的帮助下,苏家二老起灵。

    “孝子摔盆。”

    随着苏老大手里的瓦盆摔碎,阴阳先生高喊一声:“起灵。”

    苏家上下跟在灵柩后面哀哀哭泣,送二老最后一程。

    丧事办完,惠娘带着儿女将借来的锅碗瓢盆送还。

    苏老大、苏老二夫妇打发子女收拾家里,他们窝在房里说话。

    “老三现在跑了,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又在外面惹事,这家里可还不起几回债了!”苏老二说。

    接了丈夫的话,苏二伯母道:“趁现在丧事办完了,过了元宵节,就把家分了,免得以后受连累。”

    “爹娘不在了,这家是要分,问题是怎么分?”苏大伯母转头问丈夫,“地契你收着,现在家里还有多少亩地?还值个多少钱?”

    “全部加起来还有六十来亩。上等田四十二亩,中等田十亩,下等田十亩。能值个一百五十六贯钱。”

    “家里没有余钱,治丧又欠了些钱。大伯说说这地怎么分合适。”

    “上等田咱们两家一家一半,这房子有十几年了,老二,你要是要这房子,你就拿出一半建房子的钱给我们大房。如果你要出去另建,我就想办法把钱给你凑出来怎么样?”

    苏瑾在楼上听着他们的对话,想着:那她们三房呢?

    “老三一家呢?”二伯母问出了苏瑾的疑问。

    “他们?”苏老二冷笑,“赌坊可是拿了价值二十贯钱的地契,把祖宅给他们住就是了,其他的?休想!”

    “话不能这么说。”苏老大叹气道,“老三媳妇和孩子们是无辜的。这么多年为着老三赌钱的事,老三媳妇连嫁妆都没了,咱们要是不分地给她们娘几个,那不是让她们去死吗?”

    苏老二气哼哼的没说话。

    “这样吧,上等田咱们两家占了,剩下那二十亩地就给她们母子几人,至于以后守不守得住就看她们的了!”

    “那可有二十亩地!”苏老二不同意,提高声量说,“老三干出这种事,她们能好意思要这地?依我看,把那几亩下的田给她们就不错了!”

    “就是。”大伯母帮腔,“苏瑾今年都十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嫁出去。老三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十亩下等地,怎么也饿不着。”

    惠娘还东西回来,正好听到大嫂的话,只觉浑身冰凉。十亩下等田?那几亩地全在半山腰上,常常有山猪野兽侵袭,根本收不到多少粮食。

    “三婶,快来帮我抬开这个桌子。”

    听到老三媳妇回来了,四人歇了话,出去帮着收拾。

    苏瑾和惠娘都知道了另外两房的打算。苏瑾还好,就她爹干的那些事,让她们净身出户都是合理的。苏家的人到底不是狠心的,最差的都还给她们房子住,给地种。

    惠娘心里害怕极了,之前和女儿说到分家的事,那时不怕,那是建立在苏志远被抓去起来的情况下。现在苏志远逃跑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回来?万一到时候真的又弄出债务来,她们那还有活路?

    不管苏家几房怎么想,元宵节这天还是来了。

    大伯母二伯母起了个大早。家里牲畜办丧时都吃完了,她们二人特地去村里买了两只鸡回来杀。

    两只鸡煮好了分成两锅,大人们桌上一锅,小辈们桌上一锅。

    其他人吃的开开心心,惠娘却兴致缺缺。

    “惠娘,快吃啊。”大伯母看惠娘没动筷子,招呼她快吃。

    “哎,好。”

    第二天一早,苏老大兄弟换上整齐的衣服,去请里长和村长。

    “里长,在家呢?”苏老大去请里长,苏老二请村长。

    里长把人请进屋。苏老大谢过里长儿子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向里长说明来意。

    “这事啊,你们兄弟几个商量好了吗?”分家这种事,里长就是走个过场,帮忙写写文书,其他的,他概不插手。

    “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苏志远现在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我们大房二房商量好了,就请你和村长去做个见证。”

    “行,只要不扯皮,什么都好说。”

    里长和村长对坐,互相打了个招呼。

    “来了?”

    “来了!”

    苏老大把家里地契放桌上,带着大家站在里长和村长面前。

    里长让儿子把笔墨纸砚摆上,等村长理清苏家家产。

    “上等田四十二亩,中等田十亩,下等田十亩。另祖宅一栋,新宅一栋。”

    里长一一记录。

    “苏氏两兄弟,说说你们这家怎么个分法。”

    苏老大按照和二房商量好的说:“因着苏家老三——苏志远这么多年败坏祖产,现在犯下大错离家,我的二房商量好了。”

    “上等田四十二亩,大房二房一家二十一亩,中等田和下等田全部分给三房。”

    惠娘惊讶的看着大伯,不是只给她们十亩下等田吗?怎么多分了中等田给她们?

    “另外,新宅归大房,祖宅归三房,二房另寻土地建房。大房和三房按照时下新宅需要的费用,一家出一半的钱供二房建房子。”

    “至于家里的外债,那都是为了给先父母治丧才欠下的。”苏老大把欠条掏出来递给村长,“这些钱三家各还一份。”

    “还有其他的吗?”

    “就这些了。”

    “好。其他人有没有意见?”

    所有人摇头,里长看苏家财产、债务都分配好了,让苏老大复述一遍,写了四份文书出来。

    待墨迹干透,里长招呼苏家人:“三房上前签字画押。”

    苏老大夫妻、苏老二夫妻并惠娘在文书上写上名字,按手印。

    “这文书和地契你们自己收好。”

    三房接了文书和地契,这家就算分完了。

    事办完,苏家兄弟招呼里长和村长留下吃完晚饭再走。

    惠娘和女儿去洗菜,感叹着说到:“阿瑾啊!你大伯他们到底和你爷爷奶奶一样,心善。”

    “这都是爷爷奶奶教得好。”苏家除了出了苏志远这个歪脖子树,其他人是真的挺好的。

    像相亲失败的堂姐,虽然是受了渣爹连累,可人家对她们姐弟三人,从来没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还是拿她们当亲堂姊妹。

    “咱们明天要搬到老宅去吗?”

    老宅这些年就是拿来堆放杂物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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