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兴致勃勃要去吃晚饭的男人一愣，往前小跑了几步，确定距离足够远后，回过头打量她道：“你怎么突然被影响了。新来的精神被污染我还可以理解，你这……在这待了快十年了，怎么还会受影响。”
“唉，我早就说了不要抱有情绪做这些事，你不听吧，你看看。”
“唉，女人就是碍事，真不知道组织调那么多女人来干嘛。按我说，女人都应该全部去当实验品！”
“哈哈！索菲，你终于出错了！你凭什么运气这么好跟我搭档！搭档死了我就可以升职了，毕竟对比起来我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男人的表情很多变，一会唉声叹气一会又欢天喜地。
“没办法，十年同事。你说你，业务能力不够格，怎么精神力也不够格呢？”疯狂的男人在南栖平静的注视下拨通了防卫部的电话。
“喂，防卫部的吗，过来收垃圾！我有个同事受污染了……”还未说完话，一把手术刀精准地插入了他的喉颈大动脉，他靠着落地窗倒下，地上一片脏污。
“真是啰嗦。”
她从容地走到男人面前，从男人尚有余温的手中接过了手机，打开免提。
“污染物已解决。”南栖快速瞄了一眼楼层号，调整气息，用颤抖的声音模仿哭腔道，“302门口，请派人来收尸。”
此处是监控死角，因为除了绘画和文字没有任何方式能够记录古神的样貌。
南栖看向玻璃窗外，圆柱形承重柱上的眼睛仍在观察她。
“谢谢。”这句感谢相比客套回复防卫部的帮忙更像是在对着玻璃外的巨大生物道谢。
防卫部来得很快。
这是一个五人小队，每个人都身着白色防护服，头戴护目镜，他们迅速将男尸装进裹尸袋，头也不回地走了，整套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只留下一个干员，带着南栖去防卫部谈话。
经过好几扇暗门，终于到达防卫部门口。这是南栖第一次进暗门，看着干员拿着身份码一路扫扫扫，她莫名有种探险的感觉。
进入防卫部前，又要经历一系列的消杀。
再次看见那名干员时，干员已换上一套灰色的工作服。
原来这个干员是个女孩，只不过留着短发，声音像是个少年。
干员将她带到谈话室，阴暗房间内，一盏大灯悬于中央，一块玻璃板将房间分隔成了两片独立空间。
比起谈话这更像是审讯。
将她引进门后，干员给房间上了锁，从另一扇门走向玻璃板隔着的另一半空间，示意她坐下，便开始谈话。
“那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这只是个流程，请不要有心里负担。南栖，当时只有你和他两个人吗？”面前的干员开门见山道。
“是的。”南栖说道，她并不想展开说些什么，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不如装作本性寡言。
“那把手术刀是你插的吗？能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好吧，不得不扯谎了。
“他当时认不得自己是谁，想要冲上来攻击我，他的表情太狰狞太可怕了！”南栖掩面痛哭道，“我也不想杀死他，但我太害怕了。”
“我们当时接到的电话是他拨打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吗？”干员问道。
“他陷入了谵妄状态，认为我受了污染，但我知道自己清醒得很。”南栖擦拭眼泪，努力平复心情，回复道。
“这是常发生的事情，自我保护倒也情有可原，刚刚检测过，他确实受到了精神污染。”
“好吧，南栖小姐，这只是走个流程，你的做法比大多数人勇敢得多，有太多案例是两名污染者自相残杀，两败俱伤了。现在，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们需要对你进行全身检查。”
“好的，我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南栖送了口气。
从谈话室出来以后，她又被带到一处类似实验室的地方，她躺在床上，透过玻璃观察窗，看到房间外有两三个身着防护服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全身检查的流程很简单，进入一个白色密闭舱室后南栖看到了一个智能医疗机器人，它除了能做全身检查外还能做一些精细的手术工作。
待红光布满全身后，检查便完成了。
这套设备她只在落斯城的中心医院见过，全城只有一台，她无法想象高塔的财力和资源，智能医疗机器人普通员工说用就用。在落斯，除了有生命危险和重大疾病外，还得有钱和权才能用上。
一走出舱室，原先与她谈话的干员立马迎了上来，说道：“南栖，你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是否有意向转职到我们防卫部呢？”
啊？检查个身体就喜获offer？
刚好实验部的东西她都不太了解，这个机会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见南栖还在愣神，干员继续说道：“虽然我们防卫部风评不是很好，总被其他部门诟病在做清洁工作，但我们的待遇很好！薪水很高！氛围是所有部门里最宽松的！我认为我们做的工作也很有意义，虽然常常加班，但是能够让高塔保持纯粹干净让我感到很幸福！”
“我有意向去，不过还需向我原先的部门请示一下……”虽然很心急，但她还是礼貌性推脱一下。
“你们部长已经把你的档案调过来了，看来你在原部门并不受重视，真好啊，这么大一块宝被我们捡起来了。”这声音是从南栖身后传来的。
“啊，老大好！”面前的干员兴高采烈地向南栖身后一身军装的男人敬了个礼。
男人微微颔首，摘下手套，与南栖握手，道：“南栖小姐，你有留在我们部门的意向，那就安心留下吧，人事那边我会亲自对接。”
“我是沃尔夫冈·弗雷德里希，幸会。”面前的男人身躯伟岸，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眼神凌厉，嘴角有一处刀疤。
这样的样貌，南栖只在末世见过，现在落斯城大多是白面书生，多以文雅为美。
“老大是全高塔最有种的男人！能只身干掉十个异化生命体！能豪饮十瓶啤酒！能……”干员还未说完话，就被沃尔夫冈部长捂住了嘴巴。
见过原先他们训练有素的工作画面，再看到现在这个跳脱场景，南栖以为自己再次陷入谵妄状态，连揉了好几下眼睛。
这是什么传销部门吗？员工都这么有干劲？
“噢，新同事，我该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茉莉，是防卫部第二小队的队长。”茉莉挣脱沃尔夫冈的大手热情地向南栖问好。
“我叫南栖。”南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介绍自己。
她只能感激涕零地接受了offer，简单办理入职后，茉莉又热情地带她参观了防卫部的各个科室，与同事们问好。
南栖脸都快笑僵了，用尽脑子中的词汇夸了每一个遇见的人。
这是她严格意义上第一份正式工作，她被“消失”时还没大学毕业，不太懂职场的弯弯绕绕，只能逢人就笑。
这招让防卫部的同事们很受用。防卫部哪见过这么嘴甜的小姑娘啊。整个高塔的人都冰冷得像机械一样，更有甚者直接把他们当作收垃圾的。
南栖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天使。
“有人顺路跟我一起回宿舍吗？”南栖将额间散落的碎发撩至耳后，露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需要有人为她指路。
在角落抵着墙玩打火机的沃尔夫冈一愣，皱着眉看向南栖。
在一群心花怒放的干员们热烈的目光中他仍保持着冷静，他说：“宿舍？你十年工龄还住宿舍？你不是住在我隔壁吗？”
“啊…我习惯说是宿舍了嘛。”南栖莞尔一笑。
沃尔夫冈的眼神带着些侵略性，看得南栖心里直打鼓，他说道：“我记得你原先似乎不长这样。”
听到沃尔夫冈的话，南栖一愣，随即大大方方的注视着他，眼神无辜得很。
他说的是似乎。
那就是还不确定。
十年同事都能认错人，她不相信一个邻居能这么快摆脱幻觉。
“是吗，是变好看了吗？前阵子去温莎美容院做了一点点小改变，看你这眼神，不会是变丑了吧？”南栖的话让周边的其他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南栖小姐是最好看的。”
“南栖小姐不用做出任何改变。”
他们纷纷附和道。
这个氛围不太对劲。沃尔夫冈的目光一沉，走到南栖面前，巨大的身影笼罩住了南栖，他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将跟踪手环套在了她的手上。
他说：“我认为你存在威胁，现对你进行为期十天的观察，如若期间有异常，我会马上杀死你。”
南栖尝试打开手环，却发现手环像一个枷锁，在她的蛮力之下纹丝不动。
她觉得很屈辱。
在她看来，随便监视意味着失去隐私权，他找个由头把自己关起来都好过带上这手环。
她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道：“部长，刚刚所有该走的流程都走过了，也是您安排的我进防卫部。要是真有问题你大可以关我禁闭，带跟踪手环就没必要了吧。”
沃尔夫冈并未回答，掏出银制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南栖见他没反应，一个大胆又无厘头的的想法出现在脑中。
她反手从他的腰间取下镣铐，将两人的手铐在了一起，沃尔夫冈的手腕粗得让镣铐有些卡壳，南栖废了些力。
之后也得练成这样，她想。
不行，要练得能一拳抡死所有讨厌鬼。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慢悠悠地说道：“反正也得外出跟任务，大不了就先跟着部长您见见世面。”
一想到自己做任何事时，暗处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就恶心至极。
好不容易摆脱了落斯城的束缚，她可不想在这还被监视着。
与其任由沃尔夫冈偷窥，不如直接留在身边。不是要跟踪偷窥吗？那就互相凝视吧，看谁盯得过谁。
“你是第一个有本事把我拷上的人，真是让我们部门捡到宝了，不知道十天后你是否还能安然无恙，我很期待。”沃尔夫冈抬起和南栖连在一起的手腕，把烟掐灭在镣铐连接处，伴随着余烬熄灭，南栖的怒火也到了极点。
“死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