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哥哥!”
严丛凛刚出考场便看见作男子装扮,一袭大红锦袍的姜知欢,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哪里的世家小公子,她今日一反常态的花枝招展,两相映衬之下,更显得面若桃花,正乖乖站在马车前朝他招手。
微微挑眉,严丛凛与同窗道别之后便朝她走去。
“二月的天还带着寒气,你怎么衣着如此单薄就出来了。”严丛凛柔声道,“快进马车去。”
“好,”虽然姜知欢并未觉得冷,倒也听话的上车,坐定之后兴奋的问严丛凛,“严哥哥你瞧我今日这身打扮如何?”
严丛凛作势认真打量,直到姜知欢承受不住炽热的视线微微别过脸去,方才笑着开口,“甚好,朱红锦袍衬的小满越发颜白如玉,肤若凝脂。”
强忍着羞涩,姜知欢喜滋滋道,“这是我特意让人做的新衣裳,给严哥哥讨个好彩头!”
“你就对我这般有信心,不怕我落榜?”严丛凛心头微动,忍不住打趣道。
“当然了,林哥哥落榜你都不会。”姜知欢对他相当有信心。
听得严丛凛失笑,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小脸,“你敢让林兄听见这话吗?”
姜知欢感受着脸颊边的温度,忍不住将小脸在他掌心蹭了蹭,眨巴着眼道,“当然不敢了。”
被手心的温润腻滑触动,严丛凛喉间微微发痒,终是忍不住道,“待我中举之后我们便成亲可好?”届时姜小满也已及笄,可以先定亲,中举之后再成亲。
姜知欢听到成亲二字却仿佛突然醒转,立刻从他掌心移开,僵着脸干笑道,“成,成什么亲啊?”她也没说要同严哥哥成亲啊!
收回手,指尖摩挲着余温,严丛凛倒也不恼,好整以暇道,“莫不是姜小姐打算不负责任?”
“啊?”姜知欢瞪大眼,不可置信道,“我负责?我”
“先是主动告白说要我做你相公,又投怀送抱引诱于我,怎么,姜小满你想吃干抹净不认账?”严丛凛挑眉望着她,一副赖定她的模样。
姜知欢何曾见过他如此无赖狡辩的样子,一时惊愣又诧异,竟忘了反驳。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是我没想过嫁给你啊!”她是要招赘的!严哥哥怎么可能入赘她家呢?她根本想都没想过。
一直屏息听着二人动静的小怜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她家小姐不可能这么糊涂的,夫人都说过了要招赘的,她总不能被严公子迷得连夫人的话都不听了。
果然小姐只是玩弄一下严公子的感情,并不是真心要与他在一起的,小怜如此想着,默默点头认可。
严丛凛都要被这丫头气笑了,越生气他却越冷静,直接询问道,“为何?”
姜知欢此刻满心都是完蛋了翻车了,听着严丛凛的问话只觉得为难极了,却仍是坦白道,“我母亲就我一个女儿,若无意外我日后定然要继承姜家,因此从小母亲就打定主意日后要给我招赘,不要我嫁出去的。”
没有打断她,严丛凛眼神示意继续。
姜知欢也就硬着头皮继续说,“严哥哥你有大才,日后定然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的,怎么可能入赘我家呢?”光是想一想她都觉得侮辱了严哥哥,因此这半年来每每蠢蠢欲动时她都会用这些话反复告诫自己。
之所以放任自己与严哥哥越走越近,也的确是如他所说,不想负责来着。
“怎么不可能?”严丛凛清冷的声音中带着认真,“你没问过我怎知我不愿意?”
“啊?”姜知欢以为她对严哥哥的认知底线已经足够低,却没想到他还能再次打破她的认知,“严哥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在意是入赘还是嫁娶,”他只要她,“我考取功名也并非为了实现什么抱负。”权势于他如鸡肋,前世他已经尝过了大权在握却无她相伴的滋味,如果可以,他更愿意窝在这河西村里与她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姜知欢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严哥哥这说法实在太超乎她意料了,也与普世观念相悖。
哪有读书人如此坦荡的说自己考取功名不为政治抱负的呢?
而且,“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参加科举?”
“为了保护我在意的人,也为了能让我的家人过的更好。”严丛凛毫不避讳道,升官发财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若非自己身世问题不解决就永远存在隐患,他也不愿卷进京城那些是非中。可前世选择的路已经明白告诉他不可行,他只能选别的路,迎头而上。
不过这些暂时就不必告诉她了。
姜知欢不再说话,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着严丛凛说的话,如果她没有理解错,严哥哥的意思是宁愿入赘姜家也要同她在一起?
心中知道不该,可该死的嘴角就是压不下去,姜知欢美滋滋的想着,还不忘再三同他确认,“严哥哥可知道入赘意味着什么?”
就她爹娘明媒正娶的夫妻,因为母亲强势些,外面都有不少人说爹惧内没有男子气概呢。
“意味着什么?”严丛凛当然知道,却忍不住想听听她怎么说。
“以后我说一你不能说二,事事必须以我为先,要与我亲人同住,日后有了孩子也要冠以姜姓,更甚者,外面人还会嘲笑你,说你吃软饭畏妻如虎。”说着说着姜知欢倒气愤上了,仿佛见着了严丛凛被人指着鼻子骂软饭男的情景。
“你说一我何曾说过二?”
严丛凛好笑,不以为意道,“我本也不喜我的姓氏,让我的孩子冠上我心爱之人的姓只会让我更加疼爱她,”若不是他娘坚持,他早就改姓林了,不过以后若有了孩子,最好也是一个如姜小满一样活泼可爱的女儿。
漫无边际的思考着,严丛凛接着道,“没本事的人才靠自己吃饭,我可日夜盼着吃上姜小满软饭的一天。”
瞠目结舌的望着严丛凛,姜知欢彻底哑然了,倒是小怜听得连连点头,照这样说来,这严公子倒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那我努力赚钱,一定不辜负严哥哥的厚望。”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姜知欢只得木木的开口,心里却想着,她家的生意还是做的太小了,只在县城里哪够,凭严哥哥这才貌,她怎么也得混个灵州府首富才能配得上严哥哥啊!
姜知欢瞬间充满了斗志,满心思考着回去如何说服母亲将生意做到州府去。完全忘记了严丛凛最初说的中举后成亲之事。
见她恢复活力满满的模样,严丛凛也不再提醒,他只需要确定姜小满对嫁给他并不反感就行了,其他的一切他都会解决好。
进村时正巧碰上刘满仓他娘,与一群妇人结伴在闲聊,见到严丛凛独自回来,便着急问到,“严家小子,我儿子满仓呢?你们不是一道去参加县考的吗?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了?”
“对啊,我家勤耕也一起去的。”
人群中一个穿戴较为体面的妇人眯着眼打量了严丛凛半晌,并未说话,眼神却算不上和善。
严丛凛一眼便看见了这个眼生的妇人,不动声色的猜测着她的身份,一边回着刘满仓娘,“学堂的同窗乘坐牛车还在后面,我先从考场出来便借了姜家的马车先回,各位婶娘稍等片刻便是。”
“照你这么说,我家满仓考的还不错咯?”刘满仓娘喜不自胜道,按她的理解,考的时间越久写的越多,那当然就考的越好。
"..."姜知欢呆呆的看着刘满仓娘,不懂她这逻辑是怎么来的。
严丛凛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不清楚,至少应该是正常发挥的。”她儿子平时是个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数吗。
刘满仓娘还真没数,她只知道儿子常跟她念叨那个河东村的后生叫什么何文生的,顶顶有才,是学的最好的,反倒这个严丛凛,学的相当一般,平日在学堂跟隐形人一样。
听严丛凛这么说,不免心中充满期待。这人一自得起来,就不免带了几分优越感,以长辈的语气道,“你也莫要灰心,这次不成就好好学,总能考过的。”
旁边不明真相的婶子闻言也好心安慰道,“是啊,前些日子你家还遭了火灾,多少会影响你的发挥,不要太在意,你还年轻呢。实在不行回来种地也是一条退路。”
这婶子倒是真心为严丛凛着想,毕竟孤儿寡母的,念书又不行,不如回家种地,也能给他娘分担些,早日成家,把日子好生过起来。
姜知欢实在听不下去,从马车里钻出来便道,“谁说严哥哥考不过的?严哥哥学问顶好,不过县试罢了,怎么可能考不过。”
这时那体面妇人倒忍不住开口,“你是姜家小姐?”
见自己身份被人戳穿,姜知欢也不扭捏,当即承认道,“没错,何家奶奶,你怎么有空来我们河西村了?”
姜知欢一眼就认出来,这老妇人正是何文生那个讨厌鬼的祖母,听说她小女儿嫁去城里给有权有势的人家做填房去了,看上次何文生跟在唐奇山后面那狗腿样,应该就是唐家。
何老太微微笑道,“今日我孙儿文生也去参加县试了,虽然他如今是蘅山书院的弟子,到底也是从河西村学出去的,所以我想着过来与他昔日同窗的家中长辈聊聊,顺便一起等等消息。”
刘满仓娘闻言笑盈盈的捧场道,“何老夫人真是有福气,子女孝顺不说,还都有出息,如今家里又出了个文曲星下凡的孙子,天大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听她们如此推崇何文生,却对严哥哥不待见,姜知欢就要开口,却被严丛凛拉住,轻轻摇头,示意不必与她们争执。
姜知欢这才作罢,皮笑肉不笑道,“那您诸位就在这儿好好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吧,我们就先走了。”
“不对啊,这姜家小姐怎么和严丛凛坐一辆马车里?”
“不是说了顺路搭他一程嘛?”先头为严丛凛说话那婶子不以为意道。
“就算是顺路,孤男寡女的同乘也不好吧?莫不是黄氏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还敢提黄氏,你是忘了黄氏的下场了吧?”虽然她心里细琢磨也觉得这两人不太对劲,但是说白了又关她们什么事呢。
刘满仓娘这才住嘴,想起黄氏,又不禁换了话题,“这严丛凛也太过心狠,虽然黄氏夫妻是不对,到底也没给他家造成什么损失,连皮肉伤都没有,却搞得人家现在家破人散的。”
听她越说越没边,那婶子终于受不了,端起自己做针线的簸箕就要转身回家,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道,“亏的烧的不是你家,否则你怕是恨不得直接打死那两人。”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刘满仓娘不满的撇撇嘴,见周围人大都是不认同的神色,这才收敛些,暗自嘟囔道,“装什么好人,黄氏那些八卦就你们一个个听得最起劲。”
“就这严丛凛平日里连我家满仓都考不过的人,还去参加县试,简直笑掉大牙,等着瞧吧,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回来种地!”
其他人也不再搭她茬,她家满仓瞧着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倒是严家小子现在越来越像样,长得就一副聪明相,说不准就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