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就你说的那些。”
伊冉道:“那我要怎么分辨这是你察觉到的,还是你替掌门人做的脏活,我要怎么信任你?”
青衣:“你避开她们,已然做出了选择。”
伊冉甚至有些辨认不清眼前的青衣脸上还有几层面具:“我昨晚梦见云衣了。”
青衣:“……”
伊冉接着道:“她说认识我们很高兴。”
“我们?”
伊冉看着青衣一脸复杂的神情,笑了笑:“我,还有你。”
青衣:“神女之间还有这样的联系?她……还有没有机会重现世间?”
这完美人偶终于露出了点活人气,伊冉气顺了些:“人死之后是妖鬼,应当留有痕迹……也可能在阵中,但是我没有看到,只看到了那具尸骨。”
青衣:“那只是阵的一部分……”希望渺茫,她心里知道,却很难说出口。
伊冉大致猜了猜:“那阵为了吸取妖鬼之力,你作为掌门的秘书,总能知晓他的习惯吧……”
青衣道:“她也说过这么个词……当时正直新旧换代,流水回门派相当频繁,他虽懦弱,却没少一点男子气概,此事太过诡谲,不适合与年事渐高的掌门说,也不适合说给小师妹听,所以他……”
他找到了现任掌门人。流水懦弱得坦荡,为神女舍弃掌门候选人的身份,自觉此事翻篇,还不嫌事大,拿着生死存亡的事和竞争对手说。
最终惨死阵中,也算不得冤枉。
“流水本就已经放弃了山门身份,后来消失也没有人放在心上,现任掌门治理后,山门中女人逐渐消失,便是被他们放任男弟子种种行径所毒害,从而榨取妖鬼能量。”
他上位算不得光彩,又怀揣致命的秘密。
青衣下结论道:“阵在他身上。”
而他只会藏在全门派最隐蔽,也最显眼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布过阵法,很适合藏匿。”
伊冉头皮发麻:“莲花台?”
那个最山顶,最显眼的石头座子?
林漠走近莲花台,小桃依旧在擦拭灰尘。他坐在一侧,听了半天,没听到声音。
小桃歪头看他:“师兄还在听?”
林漠道:“听不到了。”
小桃摇摇头:“我也听不见了,最近感觉好累啊。”
林漠看了眼她的脸,说不上面无血色,可能是底子好,还能消耗,劝道:“如今特殊时候,不要再劳作了,注意消耗。”
小桃转了转眼睛,停下动作,用袖子擦了擦地,坐在莲花台的正中央:“是不是因为我只会洒扫啊,所以消耗得快,其他的妖……鬼怎么样了?”
林漠看着她。
小桃眨眨眼睛。
林漠道:“还成。”
小桃“哦”了声:“刚刚还有个倒了呢。”
谁也没想到阵法吸食居然突然加剧了,妖鬼阵营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安方正正在让妖鬼聚集起来,互相能量流通,尽量维持较低的能量消耗。
伊冉路过对她道:“现在赶紧带人往山脚聚集,留些气息,动作小点。”
安方正道:“我能帮什么忙吗?”
伊冉嘱咐:“维持最低消耗,尽量拖延时间。”
说完,便赶紧跟着青衣过去了。
莲花台上,四人打了照面。
林漠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青衣扫了他们一眼:“我正要问呢,你们怎么在这儿?”
林漠答道:“小桃每日洒扫,我也是散心……就来这儿了,青衣长老,关于掌门人我还有些疑惑想要请教,借一步说话,神女,一起?”
青衣没有动。
伊冉也摇了摇头。
林漠无奈,对小桃道:“那烦请你避让一下?”
小桃正欲说话。
青衣道:“掌门,别来无恙?”
小桃看着她,撅嘴道:“真是,青衣你也太无趣了。”
伊冉一想到皮下是个老头作这么一副娇态,就有点想呕。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这老头愣是顶着小桃的样子,娇俏道:“你是来投靠我的吗?”
青衣没说话。
老头接着说道:“其实少你一个也没关系,只是我要神女。”
伊冉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阵法必备,加buff神器,就像铸剑大成要少年以身殉剑一样,阵法要加神女,该死的男人反串起女人来作呕就算了,脑子还跟失了智一样。
实力不够,倒反天罡起来倒是一套又一套。
青衣没说话。
老头歪歪头:“青衣长老?只要你同意,名利我都与你分半杯羹。”
青衣指了指伊冉:“人就在这里,你自己问她。”
老头:“……”
伊冉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神女?”
大概是胜券在握,这老头还挺耐心地解释:“你们和她们不一样,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也不是,青衣长老?”
青衣沉默了。
但伊冉清楚,这是默认的意思。
她想起她说过的,关乎云衣的印象,一双愤怒又惧怕的眼睛。
“不是那种……”青衣看了眼伊冉,慢慢道,“你跟她不一样,你很勇敢……”
现任神女的眼睛明亮,这就意味着悲伤低落不会常驻其间。
其实无关于这些。每个人在出生伊始都会拥有一双干净的,七情六欲交替出现的,富有生机的眼睛。她在山门中看过,也看着她们或早已暗昧或明明灭灭,更有甚者在懵懂时就被遮掩住从而消失。
并不是那些女人不曾拥有,而是环境使然。所以,她要解释,不能任由刽子手刀还在滴血就开始对受害者们一一点评,分出个高下来。
“大家刚开始与你差不多,后来……”
伊冉对老头道:“我不愿意。”
老头嘴角抽搐,他瞬间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样貌,指着青衣,比起伊冉的拒绝,他似乎更难以释怀青衣的不听话。
“我对你哪里不好,你居然如此反常?”
青衣道:“阵法一直很吵,活计很多,休息时间几乎没有,其他长老阴阳怪气,整个门派风气都很成问题……”
她叹了口气,这么一想简直要说不完了:“男弟子难有奇才,你又主张屠戮女弟子,门派很难有出头之日……”
越说越觉得未来黯淡无光,青衣接着道:“你甚至不如流水。”
“你!”老头气得跳脚,像是听到了什么很脏的脏话,怒气冲冲,看也不看林漠一眼,吩咐道:“直接抓人!”
林漠动了动,一手抬起,突然就定在原地了:“……”
老头生气道:“林漠!不是唯我是从吗?!”
青衣示意伊冉退场,伊冉麻溜拖拽着林漠到一边去,一边解开符咒:“那可是青衣长老,你还是别操这份心了。”
林漠顺着她的意思,表演出自己被钳制的样子:“她不信我。”
伊冉笑了笑:“她信谁?到了这份上,再多的东西她都能舍进去。”
面不改色的赌徒眼中从来只剩一条路,绝不回转。
“找师妹去?”
与此同时,林漠脑海中响起掌门人的声音。
【取她命门!】
林漠微微抬手,青衣长老能在同他交流是布下一道符咒,掌门这种多疑的性子,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漏洞。
只要偷袭成功,他承诺他就是继任掌门人。
暗箭射出。
山门多是擅长剑法,兵器以剑为主,是以林漠要习暗器时,掌门这个师父态度冷淡。林漠便也不强求,习剑术的同时,袖间会藏一些石子用来当做暗器辅助。方叶大大咧咧,多次抱怨,师兄袖摆重得吓人,没见什么功效。反而越发成了负担,林漠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方叶带来了暗器匣子,做工精湛,里头的暗器锋刃冒着寒星一样的光,映在他愕然的眼底。
小师妹洋洋得意:“我师父听我说了,就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青衣长老?”
“嗯!”
“我就说你合适,这一戴上,整个人都不同了!”
经年后,锋刃依旧锐利,经过他日夜不辍的训练,已然百步穿杨。
林漠嘴角溢出血液。
师父果然狠心,那颗药丸便是这般效果。一枚刀刃,两处伤口,蝶粉丸,名不虚传。
伊冉惊讶:“我让你装死了。”
大师兄歪倒在地,身形也不似以前那般意气风发,有些疲惫:“现在我可以说了,伊冉,你我生死之交。”
伊冉哭笑不得:“朋友扯什么生死,大家都平安才好……你不要说话了。”
这边,老头被暗算,身形一滞,与青衣的斗法渐渐持平,甚至被压制着,愤怒吼道:“好徒儿,你居然背叛我!”
林漠冷道:“为师不尊,便不是师父了。”
老头急退几步,躲过割向心脏处的光刃,连忙道:“你再不停下,我就把所有的妖鬼都吸光!”
说着,他扔出了小桃,果然,真正的小桃已经陷入昏迷,并且身体也在消耗中变得有些透明。
老头是阵眼,就相当于活的阵法,只要抵得住消耗,想借阵法毁人毁城不在话下。
青衣目光坚定道:“一切都是为了未来。”
老头崩溃了:“什么未来,都要死了,谁还在乎未来?!”
“我们在乎。”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