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得到善待，依旧希望一切困境结束在此刻，破开痛苦的循环，让后来者轻松一些。
神女和她都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们经历过，所以不希望这场雨继续下下去。
伊冉将小桃抱住。大概是被吸取了太多能量，也可能本就瘦弱……她变得轻飘飘的，一双眼睛看着伊冉，里面仍旧是那份濡慕，恍惚间又是游戏刚开始时，在神女身边事事亲为的小跟班。
“神女……”
伊冉看着她道：“这时候就不要多说了，留些力气，还有翻盘的机会。”
小桃笑了：“你不是她对不对？”
伊冉点点头，小桃不再说话了，倒是林漠看着她若有所思。
伊冉却觉得已经到了时候，妖鬼们都转移到山脚了，对面只是一个掌门。她冷静打开界面，系统依旧不在，剩余一千四的游戏币，刚刚能买一瓶粉末，荧光粉，一抹亮色就那么装在玻璃瓶中——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虚空投放，让一切在荧光的力量下无所遁形吧！
她盯着它，脑海中细细回顾所有细节，所有男弟子长老们打杀的打杀制服的制服，就剩一个掌门，阵法是活的，不外乎两个可能，一个是无规则游移在山门之中，一个则是……在活体上。
伊冉点击了购买，游戏币清空。点击使用时，跳出对话框询问：
【请选择使用对象，注意特销一次性产品无售后，谨慎使用。】
便宜没好货。伊冉转动瓶身，查看说明书，大致理解了，她不能选择人名使用，因为世界上方叶沈确不止一个，而死掉了的流水当然也有同名之人……
但是，伊冉拥有的物品确确实实是毫无争议的。
阵中，方叶恹恹：“我不是妖鬼，也快成了妖鬼了。”
她本来就不笨，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变成妖鬼，就更无法被阵法吸食。
只是那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变得虚弱了，她开始有饥饿感了。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方叶看向沈确，问道：“你还好吗，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就会把珠子抢走的。”
沈确蜷缩在角落，手捧着蚌珠，一动不动。
方叶：“……”她伸手试探去拿，那光芒动了动。
“我答应过她，送你出去。”
对方声音低低的，感觉离蹬腿也就一口气了。
突然，方叶睁大了眼睛：“你干的？！”
蜷缩的沈确目光低垂，眼眸中倒映出一抹粉，格外的亮眼，流光溢彩，正灵巧地从蚌珠中流泻而出，源源不断。
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可复制的“我”。
伊冉选择了“妖鬼送我的蚌珠”。天才如她，当然也多亏了那个售后，所有的规则必然有漏洞可钻，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点的机敏。
青衣头也不回，只觉将攻击全都对准掌门人心脏上的荧光粉：“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伊冉没空回答，因为她发现莲花台下居然也有荧光粉溢出。这老头老奸巨猾，不仅把自己作为阵眼，还把阵法安置在了莲花台下！
她顾不得小桃和林漠，搬起石头砸莲花台，在她砸第二下的时候，小桃反应过来了，她也顾不上什么能量不能量了，一把抓住伊冉的手：“神女！不可！”
伊冉急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让开！”临门一脚，她平日里同青衣往来，又晓得了她一些记忆，不用看都知道这姐已经用尽全力了。
顺着时间推移只会越发吃力，更遑论这老头还是阵眼，有着整个阵法当充电宝使。
机会是会转瞬即逝的。
小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神女，神女，我只剩这个了，我只剩这个了！”
“我和你不一样，你能做很多很多事，但是我只剩这个了！”
这一瞬间，她们都懂她在说什么。当不成神女，可以当擦拭神台的侍女。如果小桃始终不够独特，身份又低微，如此……便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不明白吗，她明白的。他们要捧一人上神台，她不是那个人不要紧，她可以成为擦拭神台的人。
那样的话，神台的光也会经她染指，可留下一星半点吧？
伊冉垂眼看她，目光冷漠，像极了曾经小桃希冀她成为的样子：“这一刻，我不会在乎你的。”
小桃死死抓住她的手一颤，面色变得苍白。
“弱小不是被人忽视的理由，但是……是你先忽视了我们。”
“大师兄，动手！”
林漠只是抬了抬手，袖箭暗芒一闪而过，莲花台坍塌，伴随的是小桃痛彻心扉的哭嚎。
与此同时，青衣剑尖一挑，刺进掌门人的心脏。“嘭”一声，犹如地动之声，阵法被破，莲花台破损，露出一个大洞，就是山洞所在。
掌门人本就是依靠阵法吸食能量，作为阵眼在破阵的同时承受着阵法倒吸恶果，最终骨骼筋脉被震碎，整个人已经东一块西一块了。
至于死后的再一次重生，也就是妖鬼。这个程序甚至是直接被强悍的反噬略过，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死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青衣拄着剑，浑身没几处好皮，颤颤悠悠从欲坠未坠的莲花叶子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说句话，两眼一闭直接昏过去了。
大师兄林漠下意识一举手成了师父死因的致命一环，看样子有点不大好受，懵懵地躺倒在地，好在身上那一处不是致命伤，多躺一会儿也没事。
至于被伊冉控诉的小桃，因为阵法被破，能量回溯，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但心中神台崩塌，也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总而言之，全员尚在，好死不如赖活着。山脚传来阵阵快活的声音，伊冉这才有了点真实感。
离线系统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她没有管，俯下身探了探青衣鼻息，果然，她还是个活人。转身要往山洞走，一抬眼就见方叶拿着荧光粉的珠子出来，脸色蜡黄，看着是个活人样子。
伊冉看着后面黑漆漆的山洞，说不上什么感觉，下意识笑了笑。
方叶道：“怎么笑得这么难看？”
伊冉也说不出。她想问来着，又觉得没有意义。或许自己这时候应该再去疯狂敲系统，问一问攻略对象死得不能再死再死了，她是不是回家无望了。
也应该不会。系统有说过，可以再培养一个病娇。
这世间没有一个沈确，似乎不算什么大事。倘若要细算，可能就是一个经年被保存得很好的虎头枕失去了“沈确的”头衔。
因为荧光粉只能定位到存在于世间的东西。
转瞬即逝的感觉消散，她正想说些什么，又见方叶朝洞里道：
“注意脚下，要是倒了骨头散了，我可没力气去捡。”
伊冉探头去看，只见一副骨架颤颤巍巍扶着沈确出来了。
而随着能量溯回，那个人看向她，笑了笑：“我带她出来了。”
方叶反驳道：“我们算是互帮互助好吧！”
不过等她看到地上躺着的青衣时，她反倒是愣在原地，轻声道：“她死了？”
那个心硬得随时能够置身事外的人，就这么死了？
“不应该的啊，祸害不是能活好久的吗？”还不等伊冉开口，她就已经快步走过去，伸手探青衣的鼻息了。
伊冉：“……”
大孝女泪眼汪汪：“妖鬼能有呼吸吗？她要死第二遍了？”
青衣挣扎着睁眼，将鼻子下面的手拂过去：“……就没死过！”以为经事了就沉稳些，没想到还是那个糟心的徒弟。
方叶一扭头，又开始惊呼：“大师兄怎么死不瞑目，不会是被自己师父背叛了有怨气吧……”
还剩口气的大师兄两眼一闭，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真生无可恋了。
骷髅感觉妖鬼恢复了，将他松开：“哈喽呀伊冉。”
伊冉脑袋宕机，用手指了骷髅又指了指沈确：“……我捋一捋。”
“免费？”她望着骷髅。
骷髅空洞的眼眶里仿佛眼含热泪：“自由！”
伊冉：“……云衣。”她想起了久远的记忆里某个不负责任玩消失的系统。
【你可以叫我云衣。】
伊冉不可置信：“系统？！”
骷髅原地蹦跶了下：“是我！”
沈确：“你们认识？”
骷髅：“说来话长……”
它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颅顶，指骨指着劫后余生却只有一脸生无可恋的人们：“他们还好吗？”
非常僵硬地转移话题。
看来骷髅也需要适应。
伊冉扶着小桃，骷髅则半拖半抱住青衣，至于沈确则负责林漠，方叶蔫吧地跟在他们身后，不停发出“好饿”的声音。
伊冉对骷髅道：“这算是大结局？”
夕阳映在骷髅的骨面上，触感显得很温和。由于不是人类，它气定神闲地道：“反派死了？”
伊冉肯定道：“死了。”
骷髅又问道：“死绝了？”
伊冉：“干净利落。”
骷髅半天又说出一句：“感觉跟做梦一样……”
这要是大结局的话，她们不应该要么死了，要么就回去了吗？
怎么死的又出现了，活的也还在游戏里。
“夕阳真好看啊。”也不知谁说了一句，留得众人驻足，放眼看去云霞柔曼似纱，确实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