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清耀,海晏河清。
大重帝国一统天下后,国号重华,一大盛世王朝开篇。
重华十七年春,伴着和煦暖风,帝都一年一度的春闱开幕。天南地北各方才子涌聚帝都。
大重国的南方,三匹快马自江南烟雨之中而来,赴一场豪情万丈,壮志凌云的约。
官道一侧的驿站越来越近,徐宴卿勒紧缰绳跟上前头两个哥哥。
“卿儿再坚持一下,马上到驿站我们休息一下。”
徐言灼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妹妹,满眼的心疼。
“我们卿儿最乖,到了帝都,哥给你买好吃的。还有漂亮衣服。”
宋临宸也跟着哄。
徐宴卿看着宋临宸的后背,看着看着视线模糊了起来,她眨了一下眼睛想看清楚,眼泪就断了线。
驿站的小二远远见三匹马来,挥了挥手迎接,待到三人到来。小二热情的为他们牵马。
“三位客官里边请。”
三人落座,小二上好酒菜退下。
徐言灼给妹妹擦了擦脸颊粘上的灰尘,宋临宸将牛肉切好块给妹妹。
徐宴卿安静的吃着。
旁桌开始窃窃议论,
“今年的春闱可是大重国建都以来最为盛大的一次。笔试,殿试皇上都要亲自来呢。”
“可不是。太平盛世,我们这位皇上招贤纳士,不分寒门贵子,只要才华过人,仕途无两。”
“听说皇家有三子以也参加这次春闱,不知是何景象呢。”
宋临宸边吃边闲聊着。
“太子谢昀,七皇子谢昱,九皇子谢玄九。都是个顶个的才华横溢,文武双绝。”
小二忍不住插嘴,因为途径驿站的才子太多,无一不是在议论皇子参加春闱的奇事。
徐宴卿听到那个名字时手一抖,宋临宸伸手也来不及,茶杯倾斜茶水浇了一手。
“卿儿,有没有烫到,疼不疼?”
宋临宸将徐宴卿的手抓在手心里检查,看着白嫩的一双手瞬间红肿心疼不已。
徐言灼向小二要来凉水,宋临宸将她手按在清水里。
徐宴卿一言不发的看着宋临宸,鼻子泛酸,拼命忍住眼泪。
这一路来,徐言灼看在眼里,自己的妹妹总是喜欢盯着宋临宸的背影发呆。
“天黑能到城门,进了城买些烫伤膏敷一下就行。”
徐言灼安慰两人。
落阳下,三匹马终于进了帝都皇城。
城内灯火通明,长街热闹非常。三人直奔考场。
重华帝特意新建了一座考场,有文试武试场地,还特意建了庭院,方便外乡学子住宿。
春闱在三天后,徐宴卿无奈一笑,还真是不差分毫呢。
宋临宸守约的很,第二天吃完晚饭就带着徐宴卿逛皇城。徐宴卿一路走着,看着眼前的画面与记忆中的重叠又重叠。
宋临宸路过糖人处,给她买了一个蝴蝶形状的糖人。路过饰品处,给她挑了一个发簪。路过糖葫芦处给她买了一个糖葫芦。
徐宴卿接下这些东西时的心跳一次比一次快。
一阵吵闹声盖过长街的嘈杂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被围与人群中,地上一个抱着手脚哇哇大哭的孩童。分明是想劫财。
该来的还是来了。
“卿儿乖乖在这里等我。”
徐宴卿捂着肚子,“我――”
“乖。”
宋临宸拍了一下徐宴卿的头,往人群中去了。
这就是天注定的么,是有什么魔力吧。徐宴卿想拦,却没能拦住。她看到宋临宸眼睛里的出手相助是那么的迫切,一如当初。
她也可以硬拦,可是她不能断人姻缘。
但是她有诸多办法去阻止悲剧重演,眼前的做法是下下策,所以她还是任由宋临宸过去了。
……
朝堂上,谢准高坐龙椅,正直壮年的男人,威严自在眉间眼底。
文武官分两排,文为首的是丞相孟休,武为首的是大将军裴观
“工部,考场建设如何了?”
工部尚书何荆出列回禀,“回皇上,三日前已完工。文试场地设计隔间,一人一间规避作弊。武试接临西郊,骑射,均刀剑长矛使的开。住宿另设在东南角,方便学子夜观帝都景色。昨日所有学子均已到考场。”
“嗯,何爱卿辛苦。礼部,”
礼部尚书高遁上前,“微臣在。”
“考题朕看了,太守旧,太迂腐。让礼部今夜都别睡了,陪朕重新出题。”
高遁额头渗出冷汗,躬身回禀,“皇上龙体为重,臣最该万死。”
“别整虚的。吏部,整理一下帝都及地方官员,组建几个巡视组到地方,暗查官员作风,民情。”
吏部尚书贺安许领命,“臣遵旨。”
“裴爱卿,小令呢,让他也来春闱露一手。”
“谢皇上厚爱,臣替小儿谢过皇上。”
“太师,说动小九了吗?”
孟休回话,“老臣羞愧,九殿下无心于春闱。”
“混世魔头。”
谢准生怒,众臣跪下,
“皇上息怒。”
“退朝吧。”
谢准摆驾去往静渊宫。
大监管肃扶着谢准踏进宫门,洒扫小太监皇上驾到慌忙下跪请安。
管肃摆摆手让太监们散,小心龙颜大怒。
“皇上,老奴有一言,望皇上赎罪。”
管肃一边扶着谢准往里走,一边喜笑颜开的哄着,“九皇子心气高着呢,他要是去春闱,就没别人什么事了。您大爱天下,让寒门才子有施展拳脚的机会。这会儿让九皇子去,不是破了您的规矩了么。”
“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当他是神人么,凡人一个。”
“就是说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情。九皇子生性凉薄了些,但他若是整天围着您,您就会烦的是不是?”
谢准气顺了不少,一阵风吹来满天花瓣,再看去桃花树下舞剑的人,谢准脚步一顿,有些分不清那身影是何人。
谢玄九见来人,收了剑。管肃朝着他使眼色,他视而不见,依旧不喊父皇。
“太师说,你不愿去春闱。是因为朕想让你去,你才不去的吗?”
“九皇子,春闱能认识很多新朋友的,裴家小郎君也会去的。”
谢玄九差不多是管肃照顾大的,所以对他谢玄九从来给几分礼貌。
“不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九。”
谢玄九充耳不闻,直接出了宫。
帝都有一处雅静之地,高山流云,亭台水榭。那里可看到闲云野鹤,有曲水流觞有诗情画意。名曰昭铭书院。
缝缘桥上长廊深处,两个人迎面而来,擦肩而过,相安无事。
清风含香,绝色容颜,星眸灵逆。谢玄九心脏一痛,疼的他用手紧紧捂住。
同一处长廊,徐宴卿看着迎面来的九皇子,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见倾心。坦率性子使然,她将人拦住。
“我叫徐宴卿,你呢?”
谢玄九视线落在眼前的这张俏皮可爱的小脸上,只是一眼就错身继续往前走。他孤冷,所以不喜欢热情的人,尤其不喜看见别人笑。
徐宴卿刚来京都,又是被两个哥哥宠大的,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眼下吃了个大大的漠视,心有不甘的追了上去。
“你不高兴吗,有人惹你生气了吗?我听哥哥说,来这里的人都是恣意快活的人,你怎么还一脸的不开心呢?”
徐宴卿跟不上,小跑了两步。
“你理理我呀,你要往哪里去呢?”
徐宴卿说了半天还是没得到回应,正要锲而不舍,徐言灼和宋临宸就找来了。
“卿儿,别乱跑,快回来。”
徐宴卿不舍的看了走远的背影一眼,转身回到哥哥那边。
回忆如潮水,差一点将徐宴卿淹没,她拼了命的往岸上爬,也拼了命的快步离开。
谢玄九的痛缓和了些,下意识回头但身后空空。他走到常去的凉亭处,坐在木椅上依着柱子看向远方。久久不能平复心里的怒火。
谢准掐着母后的脖子,站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的妃嫔。眼睁睁看着母后没了气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谢准。那时只有五岁的他眼神里藏满了恨意,这些恨意经年累月之后深入骨髓。
一声声低泣拉回了谢玄九的思绪,抬眸望去,不远处的湖岸边蹲着一个头埋进膝盖的人。
孟月倾又被姨娘欺负了,她没有离家出走的能力,也没有抵抗姨娘的能力。所以她只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哭一哭。但就连哭的机会也不给她,姨娘跟着就派人来带她回去。
谢玄九冷眼,直到柔弱女子被人钳制,消失在视线里。他无奈一笑,收回视线继续看他的远方。
……
春闱开始,采取封闭式管理,考生在文武题全部考完后方可离开。选拔采用车轮战式,也就是说就算笔试过关了学子最后也要用车轮战方式选出最好的。
为期十日。
徐宴卿送两个哥哥进考场。想祝他们旗开得胜,拔得头筹,金榜题名,说出口的却是,“平安归来。”
徐言灼和宋临宸互看一眼,两人同时捏住妹妹的一边脸颊,“乖乖在客栈等我们。”
“知道了,快进去吧。”
徐宴卿看着他们进去后才转身离开,同时与皇帝的御驾擦肩而过。
谢准垂眸时看到了一个身影,不免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桀骜不驯的背影,似同他的九皇子。
徐宴卿是故意为之,当她昨日看到湖边哭泣的孟月倾时,所有种种都顺着前世的诡轨迹来,她不能再无动于衷,被动的等待命运再一次捉弄他们每一个人。设局的是这位九五之尊的皇帝而能破局的也是他。
徐宴卿没走几步,两匹快马飞奔而来。一个是当今九皇子一个是裴家小将军裴令。
裴小将军自北疆而来,带来了一个北疆王秘史,让一项无争无求的九皇子来了春闱。而徐宴卿清楚的知道,九皇子的复仇之路开始了。
两马从徐宴卿两侧而过。马上的人皆是从迎面开始就看着她,只到擦身仍是回头来看,直至距离拉长再看不见。
徐宴卿脑海里盘算着节点,她闭着眼睛往前走。终于――太厚裴氏礼佛毕,从幽云寺回宫途径茶石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