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桐的事还是闹到了学校里，学校勒令她休学。

    不知道给校方说了多少好话，校方却始终以影响恶劣为由拒绝季语桐去学校，只说等高考再来。

    在即将高考的节骨眼上休学，可把季家父母给愁坏了。

    “现在休学，高考可咋办，眼看着就只有一个月就要考了，考不上大学没书读不就完了？”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公司都没去，在家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季舒在心里冷笑，未免担心得太多余了。

    在她看来，自己爸妈就是对季语桐太自信了。

    就凭季语桐那六门加起来三百多分的成绩，还想读大学？倒不如做梦来得实在。

    季舒淡淡开口：“有什么关系，复读呗。”反正也考不上。

    最后一句话季舒没有说出来，怕被骂。

    “季舒你也别光说风凉话，你妹妹在家这段时间你多辅导辅导她。”季国平把话头对准了季舒。

    “我才不要。”季舒和季语桐异口同声。

    两人难得有默契，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嫌弃。

    “我不需要季舒辅导，她又不会教。”季语桐打小就不服季舒，但是在成绩一块又确实比不上季舒，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可能让季舒看笑话。

    季舒也看不惯季语桐：“我还不想教呢，我大学的时候做家教，两百一个小时，季语桐这种资质的翻倍都没人教。”

    蹭地一下季语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骂谁笨呢？”

    “还需要我明说？”

    两人之间气氛紧张，眼看着一场骂战即将爆发，这时候，李燕出了声：“够了，季舒,你是姐姐，帮帮你妹怎么了？”

    “这么大的人了都学不会懂事点？”

    “随便，你开心就好。”季舒摆烂地说，随后闭了嘴不再言语。

    这个家，从来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你是姐姐，让让你妹怎么了？

    从小到大，李燕不厌其烦地说着这句话，在她和季语桐有矛盾时，无论事情的对错。

    季舒总是被按着头认错，无底线地偏袒季语桐。

    她的委屈无人在意。

    她讨厌季语桐，也讨厌一碗水端不平的父母。

    “我下午约了人，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家是待不下去了了，季舒拿上包就往外走。

    “去哪里？和谁？玩什么？晚上十点之前回来。”他们像是盘问犯人一样。

    季舒长吸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去：“我是成年人了，有必要问这么清楚吗？”

    “我和谁出去玩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说完，季舒就摔上门走了。

    不用想也能知道门后两人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控制欲。

    凡事都要盘问得清清楚楚，出去必须报备，不允许有任何计划之外的事情。

    他们的控制欲强到，季舒高考毕业前，没有一个人单独和朋友出去在市区玩过。

    似乎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在他们眼中是一种恶劣的行径。

    意味着不学好，意味着堕落。

    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

    季舒早早地来到了和林泠约定的商场。

    她找了家甜品店，慢慢地等。

    细密的沙冰入口即化，浓浓的奶香，冰爽感直冲大脑，消解了一身的热意。

    夏天就应该吃点冰冰凉凉的东西。

    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季舒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果然离开了糟心的家，做什么事情都容易开心很多。

    下午两点，林泠踩着点风风火火地来了。

    “热死我了，总算是活过来了。”林泠猛吸了一口冰凉的奶茶后，舒服地谓叹。

    “学生不听话，多训了两句浪费了点时间，差点迟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林泠是从学校赶过来的，她现在带高三班，任务紧时间短，好不容易盼来一天半的月假。

    她头发扎成丸子头，化了淡淡的妆，一身运动装，眉尾上挑，看起来十分干练。

    “林老师现在越来越有班主任的风范了。”季舒打趣她。

    她和林泠是挚友。

    林泠是刚本科毕业就考回了母校做老师，她年纪小，面皮薄。经常管不住学生。被气哭是常有的事。

    那时候季舒读研，遇上了一个严厉到吹毛求疵的导师，每天被折磨到崩溃。

    两个人就晚上在微信上吐槽自己的糟心事，时常能聊到999+，放了寒暑假，两人约出来玩就一起抱头痛哭，感叹自己命苦。

    后来这种情况也随着林泠工作渐入正轨和季舒毕业工作而减少。

    但有时候想想那段时光，都不得不感叹，还好熬过来了。

    “都是被逼的。”林泠笑了笑，有时候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

    “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打算呆多久走？”

    “我离职了。”季舒脸上挂着一抹苦笑。律所工作压力大，阴晴不定的老板，层出不穷的饭局，各种需要维护或者打点的关系。

    季舒不是长袖善舞的人，甚至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十多年只有林泠一个挚友。

    她觉得很累，每天上班都需要鼓足勇气。

    工作成了消耗她生命力的存在。

    她咬牙坚持了两年，最后还是离职。

    她时常在想是不是自己选错了路，工作与她的理想相去甚远，巨大的落差让她每天都活在内耗之中。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林泠不去追问她离职的缘由，只是为她感到担忧。

    “暂时还没有想好。”季舒低下头去。

    她其实不愿意面对这个话题，潜意识里就是逃避。

    究竟是没想好还是不愿意去想，季舒也不想分得太清楚。

    她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在迷茫的时候更找不到自己的出路。

    “没关系，不开心就换个工作好了。我姐妹这么优秀，做什么事都是手到擒来。”林泠安慰着她。

    林泠总是这么温柔，还无条件地信任着季舒。

    可季舒的内心是自卑的。

    她觉得自己远没有林泠想象中好。

    季舒有时候会羡慕别人的人生。

    他们走在正轨上光鲜亮丽，人生稳定的前行。

    可她却像个游魂一样，恍恍惚惚。

    “对了，国庆的结婚，你能做我的伴娘吗？”林泠放出了一个好消息。

    “没问题！”季舒满口答应了，她真心为林泠感到高兴，“真是恭喜你，终于和陈跃修成正果了。”

    从高中到现在，快十年了。

    真是令人羡慕的爱情。

    “也别光顾着恭喜我了。”林泠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呢？”

    “我还等着和你订娃娃亲呢！”

    对此季舒只能尴尬地笑笑，谁不知道她寡啊，谈恋爱比登天还难。

    “你和解铮还有联系吗？”

    回家后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见解铮的名字，季舒的心还是颤抖了一下。

    两个字在唇齿之间打了个转，似乎又要将回忆搅动得天翻地覆。

    季舒喉咙发涩，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

    林泠叹了口气：“你们俩不在一起真是可惜。”

    季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沉甸甸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良久的沉默之后，林泠说：

    “我听陈跃说解铮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