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桐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气到无语的时候季舒就会这样愤愤地想。
小时候仗着爸妈的宠爱耀武扬威,长大了又仗着爸妈的容忍胡作非为。
花生仁大小的脑仁也学起了别人私奔。
真是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现在全家人都要为她做出的蠢事善后了。
和季语桐计划私奔的男生名叫陆家豪,光从名字就可以听出他的出生多么让他父母自豪了。
他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季语桐的身上,摆出无辜的姿态来。
两个人一起商量的结果,却成了季语桐一个人的主意,她当时就火了。
事情闹得很大,闹到了警局。
季舒本来不想掺和的,但架不住父母强拉着,美其名曰壮胆。
陆家豪的母亲是一个强势的中年女人,她坚信她的儿子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大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警局里说:“我儿子一直都很听话,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分明是你女儿勾引我儿子,我听说季语桐在学校里风评就不好。”
“逃课打架没有她不干的,小小年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学好。”
“我儿子一门心思读书,不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怎么可能学坏?我还没找你们麻烦,你们倒先污蔑起我儿子来了。”
她神色轻蔑,如同她儿子一般轻飘飘地把过错都推给了季语桐。
“合着全是我家孩子的错,你家孩子一点问题没有?”李燕被她给气笑了,“这恋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谈的,我也问过我家孩子了,私奔也是两人一起商量的。”
“你不能为了逃避责任就睁眼说瞎话吧。”
“我逃避什么责任了?”陆家豪母亲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这件事就和我儿子没一点关系好吧。”
“我儿子很单纯的,都是被你女儿给带坏了。”
真够不要脸的,季舒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
她倒也不是为了帮季语桐,只是见不得有人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你儿子是复读生,今年三月满了十九岁,我妹妹今年冬天才满十八岁,现在才十七。”
“你儿子是成年人,我妹妹是未成年人。”
“你儿子作为成年人,他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和责任能力,对自己做的事情有判断和认识。”
“也就是说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分得清自己正在和未成年人谈恋爱,并且意图和未成年人私奔。”
“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作为成年人应该更理智才对。”
“到底是谁的责任更大,我觉得没有必要争个高低。”
“但是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未成年人,未免太不要脸了。”
陆母也自知理亏,没了方才的傲慢劲。
季舒继续说:“我希望您能管教好您的儿子,今天的事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双方是不欢而散。
从警局出来,季语桐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她看清她不顾一切去爱的人不过是个懦夫。
她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指望着他能站出来维护她两句,结果,那个胆小的男人,只会躲在他母亲后面,眼神躲闪,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用的胆小鬼真令人恶心。
她的初恋草草收尾,犹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季语桐更痛恨她的狼狈被季舒看在眼里。
她没出息地哭了。
“你还好意思哭,我和你妈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季国平从后视镜里看了季语桐一眼,“瞧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你有你姐一半听话,我都要烧高香了。”
季语桐最讨厌的就是和季舒比较了。
季舒哪哪都比她好,她哪哪都不行总可以了吧。
“为什么总拿我和她比。”季语桐不服气。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你看看你姐。
可是凭什么啊?她凭什么要和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比。
季舒没来之前,她是父母眼里的小宝贝,掌上明珠,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烦恼。
季舒来了之后,她生活中多了一个处处能压她一头的人。
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看看你姐……。
她没有季舒听话,没有季舒懂事,甚至没有季舒聪明。
天鹅变成丑小鸭也不过如此吧。
“因为你姐比你听话,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早恋。”李燕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惹怒了本就在气头上的季语桐。
“不,才不是这样!”季语桐气不过,“你们都被季舒骗了。”
“她也早恋,季舒也早恋。”季语桐越说越激动,像是拿捏住了季舒的把柄,多年的委屈有了发泄的地方。
“季舒,你是不是觉得你瞒得很好,不会有人发现你早恋的事?”
“解铮,你的早恋对象,他送了你一本书,《我的宝贝》真是肉麻,他还给你写了情书,你们约好了考同一个大学。”
“季舒,你敢承认吗?”
她似乎笃定了季舒不敢,正好借此机会狠狠地奚落她。
可是季舒今年二十七岁,不是十七岁。
十七岁的她或许会因为被戳破少女心事而暴跳如雷、会欲盖弥彰、会忙着掩饰,但二十七岁的季舒,已经成长为了成熟的大人,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的青春。
“首先我没有早恋,但确实在高中时喜欢过一个人,其次,读xie(谢)不读jie,再次,《我的宝贝》是三毛的书,写的是她的藏品和背后的故事,和你口中的肉麻扯不上任何关系。”
季舒在耐心回答的同时,也不忘再嘲笑一番季语桐:“让你读书你要养猪,以后被人骂文盲可别哭。”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场景,季语桐失落地闭了嘴,扭头去看窗外。
反倒是季家父母一下子来了兴趣。
“季舒,你和你那位同学还有联系吗?”李燕追问,天知道她为了季舒的个人问题有多发愁。
“你现在也该谈恋爱了,早日考虑结婚的事情,我看同学不错,知根知底的。”季国平也插话。
“早就没联系了。”季舒淡淡地说。
一路上她都只回答了这一句话。
对于催婚的话题更是假装听不见,以免惹上更多的麻烦。
对于爱情,季舒是悲观主义者,对于婚姻,她更是持着同样悲观的态度,甚至是绝望。
并非是她不相信真爱。
与之相反,她相信真爱,只是不相信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
回到家,季语桐被拉去训话。
被要求和那个男生彻底断绝来往。
关于早恋的危害教育,季舒没兴趣再听。
她躲进房间,打开手机玩起了游戏。
游戏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或许是一种迟来的叛逆。
小时候被父母严令禁止的东西,被形容成比恶魔还恐怖的东西。
在成年后成了她的精神寄托。
短暂地忘记现实中的烦恼,虽然伪人队友可能会带来更多的烦恼。
在连输五把之后,季舒骂骂咧咧地退出了游戏。
正好季语桐的训话也结束了。
季舒走到季语桐房间门口,敲响了门。
“进来。”
过了很久里面才传来闷闷的声音。
季语桐见来人是季舒,有些失落。
她鼻音很重:“你也是来教训我的吗?”
“劝我不要早恋,应该好好读书?”
季舒嗤笑一声:“我又不是你妈,我才懒得管你。”
“我的东西呢?”
季舒是来要回自己的东西的。
“什么东西?我可没拿你的。”
“书。”季舒耐着性子,“解铮送我的书。”
再次亲口说出解铮的名字,季舒觉得自己鼻尖有些泛酸,声音也变得涩涩的。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才说出口,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就开始浮现,哪怕已经是高中时的事情了。
往事如同昨日般清晰。
季语桐将书还给了季舒:“我可没损坏你的东西,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这本书也有快十年了,装在透明密封袋里面,保存得很完好,书页没有泛黄,连个折角都没有,像新的一样,足以看出主人有多爱惜。
季语桐本身也是敏锐的人,察觉到了季舒细微的情绪变化。
“季舒,原来你也会有做不到的事。”
她突然觉得有些畅快。
“季语桐,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嫉妒我?”
从小占尽了父母宠爱的季语桐居然也会嫉妒她?简直比天方夜谭更难以置信。
偏心的人察觉不到自己的偏心,被偏爱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偏爱。
季舒倒是更嫉妒季语桐一些,毕竟比起自己,父母对季语桐各方面都更加宽容。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季舒从密封袋里拿出了那本书。
扉页上是解铮写下的“生日快乐”。
翻到最后,是折了两折的信纸。背面隐隐透出黑色的字迹。
季舒从前不知道解铮还写了信,还是季语桐说了她才知道。
这本书是高三的时候,解铮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她只匆匆翻开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不敢看,所以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东西。
现在也依旧不敢看。
薄薄的信纸拿在手上似乎有千斤重,不敢打开。
季舒匆忙地将它夹进书中,装好,放在了书架上。
无论如何遮掩,可青春的尘埃究竟是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