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曾经是有神存在的,但如今他们早已是飘渺的传说,盖因千年前那场大战,那场蚂蚁咬死象的大战!
神陨落了,她或是他被残忍的分食掉了。
人们的祖先饮神血开启了神智,吃神肉得以重塑体魄。最后的神死掉的那一瞬,乌云蔽日,狂风大作,雷声轰轰。数道粗壮的紫电自云层缺口疾速降落,劈倒了用来祭祀的青铜树,这是天罚,是苍天之怒。
苍天的怒火远不止于此,天雷引发的火焰烧遍大地,它们仿佛是开了灵智般,沿途的花草树木完好无缺,甫一烧到人体上,那种细密的、极致的疼痛就蔓延全身,直到这个人烧成灰烬!
天地肃静,万物哀悼。
藏于地下的人得以幸存,优秀的繁衍能力让他们即使到了这般境地依然能通过百年的时光来恢复人族的繁荣。
天亦有自身的局限,祂不能再次降下惩罚彻底将人抹除,但祂始终在暗处让该死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故事要从江湖第一剑隐居后的第二十五年说起。
江湖第一剑名唤凌尘,不知何处来,但他初入江湖便凶名远扬,剑出鞘必要饮饱血才肯罢休,杀人手法极其残酷,与剑下亡魂似有三世仇怨。
黑白两道皆畏惧凌尘的手段,纷纷称他为江湖第一剑,以期凌尘看在他们实力低微的情况下放自己一条生路。二十五年前凌尘突然了无音讯,众人提心吊胆地过了半年才缓过神来。
有诗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只是换在江湖上,瞧着风云诡谲的局势,谁能永远稳坐首座的位置?
现任江湖第一剑消失,名号争夺战又打响了,如今的江湖第一剑正是武林盟主,铸剑山庄主人,蹇心。要说他与“江湖第一剑”的缘分,若是没有凌尘的出现,他早已是武林公认的第一人,武功高强使得手好剑法,背后的势力更是连邪道也要礼让三分。
此时,蜀地内的无名小山上。
“式微啊式微,这里没有鱼吃,我们还是下山吧。”
山上溪流纵横哪里没有鱼可以捕捉呢?就算是十足的懒汉伸手往水里一放,总有呆傻的鱼儿会跑到手里来,哪至于唉声叹气?
篱笆圈起的小院内两名少年正在过招,兵器相撞,剑鸣阵阵,差点就盖过了茅草屋内的声音。
“式微啊式微,这里没有酒吃,我们还是下山吧。”
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相视一笑,共同走上前推开茅草屋岌岌可危的门,齐声道:
“师父,你要吃什么鱼,喝什么酒?”
外面的光透过狭窄的缝隙挤进屋内,隐约见到一名中年人盘腿坐在床上擦拭着手里的剑。此人长了副悲天悯人的面孔,唯有眉间一丝血痕平添了分危险,这道血痕是如此熟悉,凶名赫赫的前第一剑也有,难道……
“我隐居于此长达二十多年,把你们两个饿死鬼投胎样的小子养大,年轻时挣的银子都快花光了,你们也到了下山的年龄,师父颐养天年全靠你们了。”
“师父。”身量稍矮的少年先开口,“多年的养育之恩胜愁没齿难忘。”
“觉非也是。”身量高的少年附和道。
“在我面前就少打官腔了,我还不懂你们吗?”男人对着光试了试剑的锋芒,“我最忧心你师兄,胜愁,一定要把你师兄看好,莫让他做出糊涂事来。至于你,师父唯期盼你笑口常开,不要早早地归去。”
“定不负师父所托。”名叫胜愁的少年应承下,他便是两人中身量稍低的那个,至于另一人自然是觉非。
“好了,为师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麻溜地滚吧。切记,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师承何处。”
一阵劲风袭来,两名少年已在屋外,茅草屋的门坚如磐石,难以想象刚才骨肉相连的状态,这个隐姓埋名的男人功夫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江湖又将掀起血雨腥风,他的弟子会为这一潭死水的人间带来什么变化呢?
门外,胜愁提议:“前些日子师父说青城山山脚下的村子里有神兵出世,师兄你我二人都执普通铁剑,若是与人发生冲突便不够使了。”
“师弟说得对,我们即刻出发。”觉非脱口而出,他对万事总是持无所谓的态度,连和他最贴心的胜愁也只在零碎的生活片段中窥见过师兄真实的想法。
他们拾缀了几件换洗衣物便脚踏树枝飞奔下山。
青城山下的小村落住着名美艳异常的女子,人道她的容颜堪比古画上的四大美人。她表面沉静,心中却燃着一团火,痛恨任何妄图利用自己来标榜实力的“侠客”。每每装作/爱慕,假意与人欢好,实则是准备用暗器杀人。接连死了好几个颇有实力的人后,男人们痛骂她毒妇,可嘴上骂着,脑子里幻想自己能做使她臣服的唯一。她当然不会让这些人如愿,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久而久之当地就传出了青城妇的恶名。
“所以说,莫要娶青城山脚下生活的妇人为妻,小心最后家破人亡啊!”说书的长吁,接着拿起茶碗喝了口水润喉。
台下的听众中有个地痞起哄道:“你整日说莫娶青城妇,我们这离得近,从没听说谁见过,姿色尚可的也未尝见。”
“你怕不是……骗人的吧。”
众人哄堂大笑,说书人急忙辩解道:“你们……读书人怎么会胡说呢!”
“嘿,你是读书人怎不去读书,跑到这里来供我们取笑,难道有这种读书人?”
“哎!唉——”说书人争得面红耳赤,他们说的……
没错!他早已把四书五经变卖了。
但台下人的话不完全正确,因为他见过传闻的主角。
……
淡青色裙摆被染成深沉的黑色,染料正是她罗裙周围躺着的几具男尸。这些死人里最瘦小的那个,身躯都比说书人粗好几圈,或许他活着的时候一个拳头就能把说书人打得脑浆迸裂,而此刻他们都静静地跪服在青衣女子脚下。
说书人是无意间闯入的,家里遭逢大变他只能去投奔远方表亲,等把地皮踩热和后寻一门生计养活自己。
“姑娘……”他骇住了。
“青姐,他见到你的真面目了。”暗处角落施施然走出一名身姿窈窕的白衣女。唤作青姐的女子转头对上说书人的眼睛,那是双近乎野兽的眼瞳,恍若丛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充斥着赤裸的杀欲。
青姐凌厉的眼神瞬间攫住说书人妥帖安放的心,他强忍求饶的本能,颤抖着解释道:“小生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路过……”
“笑话!”白衣人打断到,她莲步轻移,衣袂飘飘,送来若有似无的香味。
说书人登时看愣了,眼前的场景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白衣女子玩味地看着说书人痴傻的神情,恐吓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鸡。”
“!”
说书人顿时回神,是极,和杀人凶手亲昵的怎么可能会是仙女,她分明是为虎作伥的恶鬼!
他嘴唇蠕动,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声求饶:“姑娘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家中还有……”
“你家中还有八十老母等着赡养,我知道。”白衣女子和青衣女子并肩站立,背对阳光。
青姐接道:“只怕你那八十岁的老母亲早就埋进土里了吧!”
“是,是真的!”
白衣女子闻言眯着眼在男人脸上来回扫视,若是她发现一丝撒谎的痕迹便让这个满口谎言的人命丧当场。说书人被盯得冷汗直冒,额上的汗珠顺着眼皮流进眼睛,他也只能紧攥双手以痛止痛。
“呵呵~”白衣女子挑眉,“ 念你这么有孝心的份上,我勉强放你一马,不过……”
“哪只眼睛见到的就留下哪只,要是两只都看到了,那就留下一双,如何?只是瞎了眼又不是让你去死,这桩交易很划算吧,毕竟你的命可由不得你做主。”
青姐抬腕,一片薄薄的刀刃从袖口滑落至指尖。
“选哪只还是两只都要?”
说书人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唾液,迟疑道:“左,左边?”
“你可要选好了,别以后连半瞎都做不成,平白糟蹋了姑娘我的善心。”白衣女子指挥道,“青姐动手吧。”
“等等!”说书人大喊,青姐手部动作一滞,白衣女子蹙眉:“又怎么了?你是在挑战我们的耐心吗?”
“小生,小生怕刀……”
“我看你也不似个男人,不如帮你把下面那玩意割了吧。”白衣女子用眼神示意青姐动手,等回过神,说书人的左眼已经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啊!!!”惨叫声直冲云霄。
“掌柜,看座。”
“好嘞,公子怎么称呼?”
“姓步。”
“步公子,两位。”
待说书人脑子挣扎着恢复清明,左眼处仍在幻痛,台下人早就散了,除了师兄弟两二人。
“师兄,我观他表情,应该却有其事。”
步胜愁咬了口茶点,忒腻,他赶忙喝茶顺下去。
“我们速去打听青城妇的故事是何时传出来的。”
“好,师兄都听你的。”觉非把腿搭在前排座椅上,习武的时候一直收敛着,现下可以随心所欲了。
“喂,说……”
嗯?觉非歪头,心中疑惑。
“这位先生,可否告知在下青城妇的故事是何时开始流传的呢?”步胜愁学着话本里的人口吻礼貌问道。
山上唯一的读物是本快翻烂的三字经,小时候师父用来给他们识字的,下山后他好奇地买本据说是印刷了很多版的热卖话本子——《风流书生俏丫鬟》。
说书人讶异:“小兄弟,你,罢了,我告诉你,青城妇的故事是真的。”
“嗯嗯。”步胜愁点头,“然后呢?”
“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去招惹她!”说书人终于等到理解自己的人了,他苦口婆心地劝到。
“人在何处?”觉非离开座椅走到步胜愁身侧,他可没有多余的耐心。
“唉,你们,为什么要去找她呢?”说书人叹气。
步胜愁催促道:“先生你说便是了,我们信你的。生死有命,就算我俩死了也不会来找你索命的,你尽管放心。”
你们还打算找我索命吗?说书人腹诽。
“好吧,我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那里种了很多茶树。你们快去,别耽搁我用饭。”言罢,说书人摆摆手,起身欲走。
“多谢先生。”步胜愁喜笑颜开,虽然线索少但并不模糊,很好锁定位置。“师兄,来的路上我闻见一家酒楼的饭香,我们到那里去吃,吃完再找!”
“嗯。”觉非颔首,他早饿了,步胜愁和说书人交谈的那会他就把瓷盘里剩余的茶点配着茶水吃光了。
说书人走后,步胜愁突然苦恼起来:“师兄,我们好像没钱了。”
“师兄这里还有。”觉非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不料步胜愁脸色依旧,只听对方喃喃:“果然只能吃馒头和咸菜了。”
“能吃饱就行。”觉非安慰到,实在不行就去河里捞几条鱼烤着吃,“我们先去看看,万一呢?”
步胜愁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和街市上的香味寻到了——赏味楼。
店门口偷懒的小二见到有人来迅速站直身子,恭敬道:“客官请进,本店是十里八乡口味最好的酒楼,有烧花鸭、烧雏鸡……”
“客官?”小二看着步胜愁将落未落的脚,踏了半步又收了回去。
“小哥,敢问最便宜的菜要价几何?”
小二好脾气道:“一碗白粥三文钱,一盘炒青菜三十文。”
步胜愁算算自己和师兄兜里的钱,恐怕连白粥都喝不饱,他尴尬地笑了笑:“打扰了。”
“客官下次再来啊!”小二见两位少年气质超然,有意交好,说不定之后又遇上了呢。
觉非见步胜愁恹恹的样子,思索片刻,道:“街市的东南角有一家抄手摊子,吃的人不少,想来味道和价钱也合适,我们去那里看看。”
这次是觉非带路,左拐右拐眼前就出现了小摊。
掌勺的见来客了招呼道:“两位往里坐,吃什么口味啊?”
“要红汤的,师兄?”
“红汤。”
步胜愁先坐下,他好奇道:“师兄你知道价钱?”
觉非跟着坐下,回道:“路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两人等得百无聊赖,这时,摊子里陆续坐了几名皮肤黝黑的汉子。
“来六碗红汤。”为首的褐衣汉子喊了声。
六人分成两桌坐下,不多时讨论声就传到步胜愁耳朵里。
“师兄我听到他们要去什么茶园!”他补充道:“我们先吃,吃完了再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