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有雪
很正常
路上
有人
也正常
“早知道就少踹几下了，竟然死了。”青年抱怨着。
“没事，一个小乞丐，死了也没人在意，再去喝几杯?”
“走走走，真是晦气，你请客哈。”
二人远去，路上积雪被踩出杂乱的脚印。
一个‘死人’就这样躺在地上，唯一有点温度的血也凝固了，粘在眼睛上，模糊了视线。
其实也关系，这样一个烂透的世界，有什么值得看的呢？
鹅毛般的大雪很快就将他变成一个雪堆，与这世界融为一体。
若是有人路过，且刚好没怎么注意的踩上这个小雪堆，怕是得摔一跤。
“啊”
很不幸，瓷就是那个人。
还好，积雪让瓷那张清俊的脸不至于毁容。
“真是倒霉，嘶……疼死我了。”
不过那异常的触感倒是让瓷起了好奇。
白雪被拂去，呈现的人脸让瓷一愣。
“雪天抛尸现场，刺激。”
古怪的人遇上古怪的事，就像异种电荷之间不可抗的相互吸引。
“虽然捡一个尸体回去很酷……”瓷伸手探了探美的鼻息 “但他好像还没死。”
“算了，日行一善”
瓷将美抗在背上，像炫耀战利品似的。
暖气一直没关，家里很暖和，暖黄色灯光一照，冻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全身僵硬了。
“让我看看，尸体半成品都能吃什么。”瓷翻箱倒柜，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在自己家反倒像个贼。
沙发上的美眼睫微颤，血污黏着在他唯一看得见的眼睛上，另一只……废了不用管。
瓷跟背后长眼睛似的，扭过头，二人对上了视线，虽然一个看不清、一个看不见。
气氛默默有点沉默。
“那个……小死人，你可以吃粥吗？”
一声极轻的“嗯”
瓷听力敏锐，抓了一把米进了厨房，其实就算美摇头他也不见得会换一个。
谁让他只会煮粥呢。
腹中饥饿让美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很过分的要求:
“我想吃肉。”
瓷淘米的动作未停，嘴里含糊像在嚼着什么，“当然，我准备做皮蛋瘦肉粥，再给你加一份清水排骨。”
‘皮蛋瘦肉粥吗…它很好吃。’
美之前从一家粥店餐桌上偷偷吃过上一桌客人剩下的残羹冷炙，好像就是这个名，真的很好吃，可惜没吃完就被老板赶走了。
瓷虽不懂调理什么的，但小死人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吃太油腻的，做的偏清淡。
“诺，吃吧。”碗被放在茶几上，美动了动手臂，没力气，起不来。
瓷自然看到了，“啧，麻烦。”
既然捡回来了那就不能让他饿死，不然传出去多丢面。
因此美现在只需张张嘴，鲜美热乎的粥便会由瓷喂给他，流入胃部。
一碗粥见了底，美又指了指嘴巴，“肉”
瓷被逗笑了，放下碗，从厨房里端来一盘排骨，还细心地去了骨。
没什么味道，但美吃的很香，毕竟他人生的前十四年不是和野狗夺食就是去翻垃圾桶。
似是排骨的热度问题吧，美现在身子暖暖的，眼上的血…好像也化了。
这回他看得见了。
眼前是一张极清丽、极俊秀，眉宇温柔的、挂着淡淡笑意的东方面孔。
瓷收养美距现在已经四年了，二人兄弟相称，可举止行为落在旁人眼里倒更似恋人。
“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美窝在瓷怀里，状似不经意问道。
瓷轻抚其发顶，故意逗他:“今天啊??不记得了呢~”
眼看美要生气，瓷又连忙补充:“逗你的，你的生日我怎么会不记得，想要什么礼物?”
“我今年不要其它礼物”美转过身，紧紧抱住瓷的腰身，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只有你听我说一件事，必须认真回答。”
“好好好，绝对认真回答。”
“不要这么敷衍嘛。”
往年都是在别墅办个party，邀请些朋友，可今年美却要求就两人单独过。
本来瓷就不喜欢热闹，没什么好拒绝的。
中量长寿面和五寸蛋糕就是今天的晚餐。
瓷放下叉子，擦了擦嘴，没有忘记白天美的话，“要跟我说啥现在就说吧。”
手腕被攥住，瓷疑惑的看了看美。
“去花园说。”
“麻烦”嘴上虽这样说，身体却是由着美的。
皓月当空，为万物披上了银白的轻纱，幽兰香气宜人，花枝儿翘立着，氛围正好。
十九岁的美与瓷已差不多高了，平视就足以望见对方墨黑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瓷没有催促，他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我爱你”直白、流畅，毕竟告白可不适合犹豫停顿。
相处四年，每一个瞬间都是动心的理由。
瓷摊开手心，柔软的掌心静静的躺着两枚玉制戒指。
“繁钦曾言: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我倒觉得清冷中带着温润的玉乃连接红线最好的材料。”
“还有，你刚才可是抢了我的台词。”瓷抬头，含笑的眉眼装尽世间柔情。
“作为补偿……用你的爱来赔，怎么样。”
话语被清风带出口，吹乱了少年人的心，搅乱了平静的水，接下来的涟漪，荡开在这对有情人心间。
“好，我愿意。”
无论未来他们的手是否相交，无论未来缠绵的话语是否还为对方道出。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心门只允彼此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