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真的服了，为什么高中要五点半起床啊！”林云逸坐起身来无能狂怒。
“陆离”动作迅速：“当然是为了考大学啊。”
“可我已经——”考过了，林云逸咽下后半句话，他捶了下床就艰难地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
江潮生一早就把陆离的照片收起来，他拿着扫把开始收拾门外的狼藉。一夜过去门外变得稍微好了一点，起码虫子死了不动了，血迹里混杂着干枯的枝条，变干后更难清理了。
“陆离”拿出抹布和凳子，“玻璃上我来处理吧，我们一起搞快点。”
“王川，快起来别睡了。”同为上铺的陈诚凑到王川的床边，“再不起就吃不到早饭了。”
王川脸颊红润，微微发出鼾声，一副沉浸在美梦中的样子。
可无论怎么呼唤王川都没有醒过来，陈诚试探性地把手指伸到王川鼻子底下：“还有气。”
随后他把手放到王川额头，这一摸就发现不对劲了，太烫了。
“哎不好了，他发烧了。”陈诚转过头冲着他们说道，“估计是昨晚被吓的，现在怎么办。”
“陆离”拿着湿抹布狠狠擦玻璃，边擦边给出建议：“我帮他去主任那请个假，你们谁带他去医务室一趟，那里有校医。”
“我们能一起去吗？”林云逸问他。
“当然不行，老师不会同意的。”“陆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离考试就只有8天了，哪来那么多时间可浪费的。我劝你们也别太在意他，人各有命，为了不想干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这不值得。”
“这可是一条命！”陈诚被他冷漠的话语刺激到，忍不住开口。
“可他不也没死吗，发烧又不会怎样。”“陆离”盯着好不容易擦干净的一角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还是赶紧选一个人送他去医务室吧，早点去还能赶上第一节课。”
“你！”陈诚还想反驳，但被江潮生阻止了。
江潮生摇了摇头，说到底“陆离”不过是副本的npc，是他们天真的以为经历了共同的危险会产生些战友情，但这离谱的世界狠狠打破了他们的想法。
这里不过是危险的副本，而这个npc甚至还占据了玩家的身体。
“我去吧。”身为资深恐怖游戏玩家，江潮生知道探索未知的地图往往是危险与机遇并存，但想要好好活下去探索未知是必须的。他把扫把递给陈诚：“我力气大，背得动他。”
江潮生考虑了一下这个副本的尿性补充开口道：“正好我和陆离一个班，到时候没学到的借笔记也方便。”
“陆离”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放心，我的笔记肯定是全的，平时我可不外借，就当是还你昨天救我的人情了。”
“不过背着也太费劲了。”“陆离”思索了一下就从枕头底下翻出一瓶风油精，他把风油精抹到王川太阳穴边，又狠狠掐对方的人中，这一手直接给王川疼醒了。
“行了，这样好歹他能自己走了。”
就这样，江潮生扶起神志不清的王川，在林云逸和陈诚担忧的眼神中离开了。
“咋回事啊？”宿管大爷坐在楼下门口看报纸，掀起眼皮瞅了他们一眼。
“发烧昏迷了，现在带他去医务室。”
“去吧，”大爷翻了一页，“记得早点回来，医务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江潮生脚步顿了一下，他想回头再问问医务室的情况，但大爷收起报纸前往食堂了。
医务室在厚德楼一楼拐角处，与教务处距离不算太远。江潮生搀着王川小心迈上台阶慢慢走到医务室门口。
江潮生打量着这个地方，门口贴着一张告示，写着：“无病者不得入内。”
意思是他不能进去？
正当他思索是否应该让王川自己进去时，门从内部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直接上前拽着王川的领子就要给他提进去，力道大得让王川控制不住翻白眼。
“你做什么？”江潮生死死拉着王川的胳膊。
“治病。”白大褂眼神冰冷，“你没病，出去。”
“有你这么对病人的吗，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好好治他。万一你们黑心害人呢。”
白大褂冷笑一声：“信不信由你，你不松手他今晚就会死。校内发烧错过最佳治疗期，必死无疑。”
“我数到3秒，不放手你们就回去吧。”
“3，2......”
江潮生看着面色痛苦的王川最终还是松开手，任他被校医带走。
一来“陆离”能告诉他们去医务室那必然不会直接抹杀玩家，而按这个副本的尿性，多半是什么灵魂被拘禁，算不上彻底死亡，二来这是集体副本，一人存活就能全体通关。
暂且按下对王川的担忧，江潮生最后看了一眼医务室就转身返回教室了。
这一天风平浪静，就像正常的高中生活一样，在一次一次的枯燥重复中度过了若干时光，坐好低头，等黄昏照亮墙壁，一天就过去了。
唯一引起江潮生注意的是张晓今天主动和“陆离”搭话了。
事情发生在中午吃饭时，江潮生端着盘子找到其他玩家，他们先是彼此交流了一下昨晚的经历。
不出意料，姜柔和李雯静也被分在一个宿舍，享受着六人间变二人间，半夜虽然有个男鬼敲门，但好在她们没发出声音，没发生后续的狂敲门事件。
“王川还没回来？”江潮生塞了一口饭。
“早回来了，但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和王川一个班的林云逸放下餐盘抹了把嘴，“他整个人都扑在学习上了，可是今早我试探了一下，感觉人还是这个人，只是莫名更喜欢学习了。”
这就奇怪了，医务室的劝学作用远超现实中的一些辅导机构啊。
就在江潮生想继续追问细节时，他看到张晓端着盘子走到“陆离”在的桌子，两人似乎在很友好地聊天。可惜距离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等江潮生想靠近时，他们已经端盘子离开了。
江潮生打量着他们的表情，两个人笑意盈盈，张晓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和“陆离”贴的很近，“陆离”也很雀跃，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于是晚上，江潮生以借笔记为借口，悄悄套“陆离”的话。
“张晓？”“陆离”摸摸脑袋笑了一下，“昨天他是身体不舒服没端好盘子，不是故意的。今天他来跟我道歉，而且还跟我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题目，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那道题目按他的解法可以省好多时间而且......”
江潮生：真的很不理解你们这些学习脑的想法。
他看着“陆离”滔滔不绝，最后以熄灯为理由婉拒了对方讲解题目的好意。
“呼，忙碌的一天。”洗漱完的林云逸躺平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你先别睡，把这个背完再睡。”像被改造了的王川强行拉起林云逸，“这个诗词肯定会考到的。”
林云逸：……
“我服了啊大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任务不是好好学习啊！”林云逸无语，林云逸抓狂，林云逸尖叫。
“但是多学点又没什么错啊！不然这段时间不就被浪费了吗？一寸光阴一寸金——”
“啊啊啊啊！”
嗯，忙碌的一天，江潮生边点头边安然躺下。
这天夜里没有奇怪的女子来敲门，只是半夜起风，玻璃被拍打着，还隐约夹杂着如怨如诉的哭泣声，听着瘆人。
第二天，江潮生极其艰难地睁开眼睛，他感觉头脑莫名昏昏沉沉的。
“你还愣着干嘛，”“陆离”边刷牙边叠被子，“今天模拟考。”
江潮生眼前一黑：这狗屁副本！
他起身用冷水冲了把脸，感觉魂暂时回来了，但头还是晕晕乎乎的。他随手戳戳手环，原本是随意撇了一眼，可江潮生随后神色一凝，现在他的理智值是90，但昨晚睡前是95，而根据昨天的经验睡一觉会补充理智，怎么今天反而直接掉了5点。不知不觉间他就被污染了？
唉，不管了，先应付今天的考试吧。
这一次的考试和他们刚来时差不多，一样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题目，也不出意料玩家再次被罚去教务处。而且张晓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发挥失常了，这次依旧不合格。
啊，就像刚开始来的时候一样。
……也不完全，起码“陆离”这次合格了。
“不可能，我都这么认真了怎么还过不了。”王川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蹲在教务处门口。
“害，”林云逸随手拍了拍他的背，“你也就这么认真了一天啊，看开点，在这里考得好也不算什么。”
张晓闻言看了他们一眼，就又低下头去。
现在是他们进入副本的第四天，这几天算不上太凶险，江潮生回忆着自己玩过的游戏，在生存类副本总会有那么几个跌宕起伏的剧情，最终boss也会时不时暗中搞事，而这个副本除了极其摧残他们的心灵外没有太危险的事情。
看来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几天。
这一次张晓没被带走，而是同他们一起被关进教务处。
陈诚极其自然地拿衣服挡住照片墙，他对着张晓的视线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晚上看照片不吉利。”
张晓听后笑了下，笑容短暂，却似乎是嘲讽。
江潮生凑到张晓旁边，装作好奇地问他：“你怎么被关进来了？”
“考试不及格。”张晓淡淡答道。
“可是陆离说你很厉害，那么难的题都会解，模拟考还拿不下？”江潮生话语一转，“还是说你有别的目的？”
张晓抬头认真看了他一下，随后开口道：“你不必试探我，外来者。”
在场玩家感到后背发凉，他们这是被npc认出来了？副本角色能认出外来者？
似乎是看出了大家的紧张，张晓又继续说：“你们没必要害怕我，这座学校最可怕的不是我。”
“但是目前只有你看穿了我们。”姜柔紧紧盯着他，神情不敢有丝毫松懈。
张晓听后又笑了：“不止我，只是大家都不在乎。”
“起码，对那些怪物来说，你们的存在只是食物多少的区别而已。”
“关于真相你了解多少。”江潮生接过话题。
“略知一二吧，”张晓当然看得出他们在套话，但他又何尝不是抱着别的心思在与他们沟通的，“你们知道永生教吗？”
永生教？玩家面面相觑。
“听起来像个邪教啊。”李雯静小声开口。
“对，可它的信徒不这么认为。”张晓一贯冷漠的眼底掺上一丝愤怒，“这个教会以能让人永生为借口，肆意屠杀生命，以献祭生命换取长生。”
邪教，杀人。
江潮生脑子里灵光闪过，他开口道：“程黎是信徒吧。”
张晓点点头。
这下线索就串起来了，雕塑剧情显示希望高中这几年学生出现的各种意外是程黎干的，而根据日记本记载的，程黎和张老师为了永生教的任务前来，虽然张老师的任务不是杀人，但她必须服从程黎的命令安排。
“你妈妈为什么要加入永生教？”
张晓沉默了一瞬，随后低声开口：“为了复活我爸爸。”
事实很简单，张老师的丈夫因疲劳驾驶出意外死去，这给本就困难的家庭狠狠一击，张老师在失去丈夫后独自承担起抚养张晓的责任，疲惫不堪的她在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直到有一天她在邻居的介绍下来到教堂干活，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奇迹——人是能起死回生的，最终她的渴望克服了疑惑，张老师成为信徒的一员。
这个事实让人唏嘘不已。
“还有一件事我不理解，”江潮生看向张晓，“在你妈妈的日记里不难看出她想保护你，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教务处，这里是规则的惩罚地，有多危险她难道不清楚吗。”
“她当然不让我来，但我总能找到办法的。”张晓露出一个略显自嘲的笑，“就像你说的，我那么聪明，我当然可以有办法离开她的视线片刻。”
「哎，我懂这种被父母盯着的感觉。」声音从江潮生口袋外套传出。
“看来是到了熄灯时间了。”江潮生解释道，他把照片拿出来，陆离与张晓对视。
「你不害怕吗？」陆离在里面挤眉弄眼地扮鬼脸，「不怕我附身你吗？」
“你就是真的陆离吧。”张晓一脸莫名地回他，“一张照片有什么可怕的，意志坚定又有什么好怕被附身的。”
意志松懈被附身的陆离：……
他果断闭嘴。
“好了，”姜柔接过话茬，“你今晚有什么打算吗？这么努力被关进来，你不可能单纯想被关在这里吧。”
张晓定定地看着姜柔随后轻轻开口道：“我想和你们合作。”
“我的行动太受限了，光凭我一个人没办法揭露这个真相，而且程黎后天就回学校了，你们的行动也会更受限制。”
玩家若有所思。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江潮生想起支线任务，改变张晓的命运，危险或许就出现在他将要做的事情上？
“我要这个学校不复存在。”张晓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克制不住的恨意。
“咚咚咚！”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张晓，出来。”
众人神经瞬间绷紧，只有张晓叹了口气就要去开门。
「你要干什么？！外面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别送死啊！」陆离发出尖锐爆鸣声。
张晓却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来了，妈妈。”
说完他快速带上门就走了。
“真是得时刻活在她眼皮子底下。”林云逸吐槽。
“说不定是她担心儿子，”姜柔随意看了一眼门就收回了视线，“接下来怎么办？”
“我有一个想法，”江潮生想到校长不在学校这件事，“校长室我们没去过，而档案室你们当初也没细致探索过。明天是程黎回来前最后一天，是最后的机会了。”
姜柔摸着下巴思索道：“白天我们要上课，只有午饭那个空隙了。我去档案室吧，之前我去过那里，对地形更熟悉。”
“那我也去。”女生都自告奋勇了陈诚也不甘落后，“我能帮你吸引怪物的火力。而且我跑步可好了，短跑长跑都破了校记录。”
“那我去校长室。正好印证一下雕塑那里看到的片段是不是真的。”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如果能找到程黎的弱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江潮生摸了摸口袋，那里有张晓偷偷塞进来的一张门禁卡，天时地利人和，放过这次机会就太可惜了。
剩下的三人彼此看了一眼，还是选择守在班里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