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倒数第二天,玩家兵分两路,一队收集易燃物品,小心藏在要点火的地方。一队私下联系高三各个班级的班长,不求每个人都相信鬼神之说,但着火时必须让每个同学都跟着跑。
事实上随着高考的接近,校内学生的神经也被压迫到了极点。血色不断覆盖,教学楼前的地板怎么洗刷也无法掩盖死亡的痕迹。活着的人惶惑不安,名为精神压力的社会束缚逼他们留下来,无法离开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是不是高考完就能解脱了。
玩家私下告诉各班班长圣树的存在,学校的死亡率与这棵树息息相关,由班长通知学生晚上直接去大礼堂。不相信也没关系,只要听到有人喊着火了就立马逃离宿舍,在大礼堂等到第二天离开就行了。
按理说解脱之日近在眼前,努力多年的学生此时绝不会轻易放弃。可最近的学校死了太多学生了,莫名其妙跳楼的,夜晚回宿舍结果投湖的,在食堂吃饭意外昏迷被送到医务室的,昨日交谈的朋友今日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恐惧弥漫在每个学生心头。
只是碍于程黎的那段发言和高考的临近,没有人敢第一个跳出来。
所以在玩家的煽动下,学生中有不少人都心动了。
“今天晚上,我、姜柔、张晓负责点火,剩下的人要带住校生逃到大礼堂。”江潮生认真安排夜晚的行动,“带着学生的要多加小心,受伤的圣树一定会更暴躁,潜伏在学校的藤蔓很可能无差别攻击大家。”
在场的人都点点头。
“张老师,你带几个学生去报警,一定要在程黎回来前打开学校大门。”
张老师犹豫了一下,她看向儿子:“晓晓,你还是跟着妈妈……”
“我不要,”张晓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要亲手烧毁这个魔窟。”
张老师没办法,只好叹口气。
“以及,务必保护好自己。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当晚,在程黎离开学校后,江潮生先是摸进他的办公室,确认了鞭子不在后,带上他的茶罐和地图,保留这些犯罪证据。
晚自习下课后,不少住校的学生选择直接去大礼堂。尽管怀疑的情绪在他们中传播,大部分学生还是选择相信圣树之说,当然也有部分是随大流前往。
对于剩下的人,李雯静、林云逸他们就站在宿舍门口,配合着宿管清点回来的人数,确保等会撤离时所有人都在。
在张老师的安排下,留校的教职工要护送学生逃到大礼堂。在夜间规则生效前,她带上几个学生称病糊弄过校门口的机器,离开学校后就急匆匆打车去远一点的警局。
没办法学校晚上手机没有信号,而学校周遭也被永生教渗透了,张老师不敢冒这个险。
她最后一眼看向夜色下的希望高中,咬牙带着学生上车。
“我很快就回来,一定要小心啊,晓晓。”
江潮生带着能蒙蔽藤蔓的木棍躲在树林里,他们约定在熄灯时行动,在藤蔓幻化前杀死它们。
不知道现在留在宿舍的还有多少人,江潮生出神地想着。在他前方的树旁,张晓紧紧地握着打火机,盯着最大的那棵神树。姜柔则靠近湖边,边往手上缠绕布条,边安静注视着湖面。
很快藤蔓拖尸体上岸。
“沙——”
藤蔓出现了,它一如往常要蔓延到湖底。
姜柔深吸一口气,她点燃手中混成一捆的树枝,利落地向藤蔓砸去。
“嘶——”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藤蔓扭曲着在地面来回翻滚,它试图靠近湖边却被姜柔一下下用火砸在地面。
“嘭——”
愤怒的藤蔓直接袭向姜柔,炙热的火焰夹带着杀意,姜柔只是冷笑一声躲开这击。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大喊一声:“动手!”
江潮生和张晓点燃早已布置好的树枝,他们将火把扔出去砸在圣树身上,藤蔓现在几乎都在湖边和学校里,倒是方便他们偷袭本体了。
小小的火苗点燃了圣树的叶子,它急忙抖落叶片却无济于事,带着火焰的叶子早已引燃周遭的枯枝烂叶,星星点点,沿着树根蔓延向上。原先隐藏自己的安全环境变成了囚笼,圣树作茧自缚。
“嘶——”
圣树发出凄厉的声音,与姜柔缠斗的藤蔓听到声音后放弃了这个棘手的猎物,疯了般往本源方向赶去。
姜柔擦了擦嘴角的血,拿提前准备好的纱布随便包起被火烧到的手掌,大吼一声:“快撤!”
撤退前,张晓最后看了眼这棵为非作歹残害生命的圣树,他从衣服外套里掏出什么东西,狠狠抛向大树。
“嘭!”
“嘶!嘶嘶——”
“我去!”江潮生回头看了一眼,火势更加旺盛了,“这是什么东西?”
“□□。”张晓云淡风轻道。
炸药很有效,藤蔓疯狂涌动,飞蛾扑火般一条接一条地扑向火场,可惜本体火势太大了,藤蔓无计可施,只好把怒火发泄到三个人身上。
江潮生拉着张晓逃跑,再次被藤蔓追杀的他已经有经验了。
可这晚的藤蔓极其疯魔,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同归于尽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二人。相比靠近大路的姜柔,复杂的树林增加了他们逃跑的难度。
“不好!”
一根带着火的藤蔓试图绊倒江潮生,他眼尖避开了,却疏忽了藏在底下的细小藤蔓。藤蔓猛地扑来,炽热的温度抽向江潮生的小腿。
剧烈的疼痛袭来,腿一下子撑不住了,摔倒前江潮生及时松开手并出声提醒张晓:“快走,我死不了的!”
张晓却急忙拽起江潮生,硬扯着把人拖起来:“闭嘴!”
可这下他们彻底被藤蔓包围,困在了这片火焰囚笼。
“咳,”烟熏火燎的树林让江潮生呼吸困难,“果然容易玩火自焚啊。”
张晓撑着他不说话,但恶劣的环境下他也快耗尽体力了。而周围的藤蔓像张牙舞爪的毒蛇,阴恻恻地发起进攻。
看着刺过来的焦黑色尖端,江潮生瞳孔微缩。
可下一刻,它们僵住了,乖顺撤退,甚至放松包围圈,让开一条生路。
张晓带着江潮生试探性后退,藤蔓猛的抖动,江潮生瞬间警惕。
只见一个女子从火海中走来,她很矮,头发几乎拖地,可火焰刚撩上发丝就熄灭了。再靠近些他们才看清,这女子没有小腿,只是用膝盖在地上行走。她浑身湿漉漉的,吸引着畏火的藤蔓爬到她的骨架里。
女子伸出手,藤蔓就顺着手骨缠上她的身体,重新在她的腰上扣住,顺着大腿用藤蔓做出一条尾巴支撑着女子行动。当然,火焰也顺着藤蔓缠上了她。
她的嗓音嘶哑,像是许久没用过的机器,但语气却带着几分喜悦:“你们快走吧。”
张晓扶着江潮生就要离开。
“姜玲!”江潮生扭头对女子喊到,“你是姜玲吗?”
女子没有回头,只是停下来挥了挥手。
江潮生看到她的身体慢慢被火苗覆盖,映在视网膜上的最后一幕是姜玲操控藤蔓奔向火海,她强行扯住还在挣扎的藤蔓,同归于尽。
“谢谢你们,我终于解脱了。”轻柔的语音在江潮生耳边响起。
眼前是无边的火焰,映亮了半边夜空。站在火中的人毅然决然地抱住圣树,困在其中的藤蔓垂死挣扎,狰狞地拍打四周,但又被同伴束缚,徒劳奔赴死亡。这一幕荒诞得像地狱的场景,而少女的灵魂在火海中得到自由。
“江潮生——”
“张晓——”
姜柔的呼唤声传来。
“走吧,还有很多学生在等我们。”张晓拉过江潮生的手臂,撑着他共同离开这片火林。
姜柔在树林外的大路上焦急地踱步,看见他们出来才松了口气。
“没事吧?”她撑起江潮生另一边的胳膊,“还能走吗?”
“还行,走路暂时有点困难,等安全到大礼堂再说。”江潮生看着她被包裹的双手和烧焦的头发,苦中作乐道,“害,今晚都挺狼狈的。”
“好在计划很成功。”姜柔眼神无比明亮,灰头土脸也挡不住她的兴奋。
张晓抹了把被火烤红的脸,无声地和姜柔配合着分担江潮生走路的压力。
他们小心地在夜色下前行,虽说本体在火中,但藤蔓遍布整个校园,保不齐就有漏网之鱼愤起动手。
江潮生忍着脚腕处的灼烧感,打量着现在的校园。
宿舍下有零零散散的学生跟着宿管前去大礼堂避难,平时打饭的叔叔阿姨拿着勺子棍子守在学生队伍两侧。他眼尖地看到陈诚在队伍前方,表情严肃地清点人数。
“快走!火势变大了。”林云逸从宿舍楼出来,他拉着一个学生飞快地跑下来,“没有学生了,走吧!”
江潮生试探性的把重量重新放回那条腿,感觉能忍就说:“我感觉行了,不用管我了,去护着学生一起走吧。”
姜柔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他抄起来背在身后:“你走也太慢了。”
江潮生:!
一阵天翻地覆江潮生就在姜柔背上了。
这辈子第一次被比自己小的女孩子背了的江潮生感到浑身不适,顾及着姜柔的伤手,他小心挣扎着:“我能自己走!你给我放下!你也受伤了能不能先顾好自己啊!”
“少磨磨唧唧的,赶紧的。”姜柔掂了他一下,“我背你更快,就你的速度,大部队撤退了你都不一定能离开宿舍区。”
无奈,江潮生只好认命:“好吧,那多谢了。”
张晓见状放下手,赶过去混在学生队伍里。江潮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不出所料“陆离”也在队伍里。
看到三人归来的玩家也松口气,顾不得询问今晚的经过,抓紧时间前往大礼堂。
江潮生在姜柔背上观察着周边环境。
暗地里确实有藤蔓在蠢蠢欲动,但没等大家驱赶,藤蔓像被什么东西拖走了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那是什么?”
姜柔听见了他的疑惑做出回答:“是冤魂。”
“树的本源被摧残,剩下的藤蔓对冤魂的威胁就小了。除了校门口还有那奇怪的规则外,这个学校几乎没有威胁了。”
“我们走快点,还能看到操场边的冤魂。”姜柔加快步伐。
真就给她说中了,操场上的黑影紧紧缠着一株藤蔓,将其从看不到头的根部扯断,狠狠撕碎,剩下的藤蔓仓皇逃离,却被教学楼处窜出的红色怪物抓住,撕扯纠缠。
“那个红色的冤魂是什么?”
姜柔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啊,是跳楼而死的同学。”
江潮生回忆起第一天的场景,原来那时它就在保护他们。
一行人在无边夜色中抓紧时间来到大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