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饮眼疾手快地抓住枕头,他摸了摸面料质感,不禁点头夸赞:“不错,好枕。”
见他右手抱着枕头准备踩楼梯上床,贺郡直接瞪大双眼,一脸着急:“不是,你干什么!快把枕头还给我!”
北野饮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柔软的枕头,目光望向贺郡,就在后者一脸激动,张开双手准备迎接枕头回来时,某人欠揍地说。
“想要啊?求我。”
床上的人呆滞了一秒,北野饮提醒般晃了晃枕头。
正路过101寝室走廊的男生听见里面传来的一声怒吼。
“北野饮!你还能再要点脸吗!”
最终,某人得逞一笑,贺郡眼神空洞,他缓缓回神,紧紧抱住手里回归的枕头,一把心酸一把泪,“枕头宝贝,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落入坏人手里了。”
他发誓,绝对不会再让北野饮那逼崽子有威胁自己的机会!
*
炎热的天气宛若身处吐鲁番,来来往往的学生额头直冒热汗,地面像是刚烧开的烫水,鞋底热得能摩擦生火。
北野饮合上手中的书,无奈道:“你睡觉能不能安慰点?”
贺郡翻来覆去,热得睡不着,见他这么说,索性坐起,一脸烦躁地搓了搓头发。
“我也想睡个美觉啊!那么热,我怎么睡得着啊!”
北野饮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他。
“在寝室呆了几个小时了,你愣是没看见空调?”
贺郡一愣,“哪有空调?”
北野饮挑眉,提醒他:“抬头。”
贺郡照做,他环顾天花板一圈,皱着眉,疑惑出声:“哪?”
北野饮长长叹了口气,“方形吊顶空调。”
说完,他笑了补了句:“看来你没见过。”
贺郡抬手指向在过道天花板上的空调,眼里震惊,语气不可思议:“这?是空调?”
北野饮反问:“那你觉得是什么?”
贺郡干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以为它是通风口。”
北野饮闻言,肩膀微频率上下抖动,似乎是在憋笑。
“笑毛,”贺郡没好气瞪他一眼,接着问:“遥控器在哪?”
北野饮摊开双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贺郡抓住护栏杆探出头,目光往四个桌子扫去,除了北野饮和自己的桌上有包,其它桌面空空如也。
他嘀咕揣测:“遥控器会在抽屉里吗……”
想到这,他直接下床,目标明确,他要去各个桌子的抽屉里翻翻。
见贺郡翻完自己的桌子抽屉后,步朝一号床位,北野饮皱着眉,他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你这是干什么?”
贺郡头也不抬地解释:“找空调遥控器。”
“这床位好歹有别人的东西,你等别人回来征求同意再翻吧。”
贺郡停下刚伸出去的手,他幽怨地看向一脸无辜的北野饮。
他说:“那我翻你的和那空床位的总行了吧?”
北野饮耸耸肩:“随便。”
最终,贺郡以一无所获告终。
他抓住梯子扶手,像只饿狼,死死盯着一号床位下的桌子,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狠样。
北野饮好言相劝:“别盯了,你再盯也盯不出个名堂。”
“我包里有个制冷风扇,你先拿去过渡。”
原本死气沉沉的贺郡,眸光瞬间就亮了,他一脸兴奋,“好兄弟,关键时刻还得靠你!”
感受到了久违的凉爽,贺郡舒服的眼睛眯起,他将风扇放在枕头上,侧过脸直吹冷风,没一会儿,轻微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中若有若无的响起。
北野饮拿起未读完的书,另只手枕在脖颈处,他背靠枕头,长长的睫毛垂下,认真仔细地阅文字。
下午四点左右,贺郡被一阵开门声吵醒,困意还未消散,他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北野饮此时刚好阅读完最后一页,他合上书,目光投向门口,那人正小心翼翼地拖行李进来,察觉到有股视线看来,他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好,我叫祁愿。”
北野饮微微点头,礼貌回应:“你好,北野饮。”
祁愿细若蚊蚋地嗯了声,他迅速垂下脑袋,搬完行李轻声关门。
床下传来持续的窸窸窣窣的动静,贺郡睡得再像头猪,也不能和睡美人比。
他缓缓坐起,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贺郡懒洋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刚睡醒的发型蓬松凌乱堪比鸡窝。
他砸吧砸吧嘴,脑子正在开机中,突然,一个晃来晃去的脑袋闯入眼眸,他瞬间清醒,好奇地伸长脖子。
“嘿,同学,你好啊。”贺郡笑意盈盈打招呼道。
祁愿正安静收拾着行李,忽然蹦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胆怯回头,在看清贺郡的面容后,瞬间屏住呼吸,瞳孔张大。
见他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贺郡默默放下手,尴尬地刮了刮鼻尖,表面看似冷静,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自己长得太凶神恶煞,吓着人家了?
不可能啊!他今天早上还照了镜子,那么帅一张脸,怎么可能吓到人!
贺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见床上的人脸色如调料盘般变来变去,祁愿这才回过神,想到自己失态的行为,他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盯着你的。”
正低头皱眉,苦思冥想的贺郡见他这番举动,眼睛都瞪圆了,思绪立马拉回,他赶忙出声:“诶诶诶,兄弟,大可不必这样!”
见那人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贺郡板着张脸,大声喝道:“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祁愿停了,贺郡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听见北野饮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
“哄人吧,兄弟。”
贺郡一愣。
哄人?哄谁?
他视线僵硬地移回祁愿身上,果不其然,他在抽泣。
贺郡哀嚎,内心崩溃抓狂。
他今天到底招谁惹谁了!
祁愿边哽咽边擦眼眶里快溢出的小泪珠,他再次道歉,话里略带含糊:“对,对不起,我,我泪失禁体质,情绪,情绪一激动,就,就容易哭。”
他努力调整呼吸,试图缓解抽噎带来的不适感,“我,我没事,让我自己冷静,冷静一会,就,就好了。”
造成这一切且内疚感十足的罪魁祸首某贺欲哭无泪:兄弟,你别这样搞啊。
北野饮秉着爱吃瓜的精神,一直注视着贺郡,亲眼目睹、全程见证了他着急下床却差点踩空,手足无措想安慰却又无话可说的场面。
北野饮憋笑憋的属实难受,他实在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刹那间,一道凶狠的眼神杀了过来。
贺郡内心臭骂:吃吃吃!就知道吃瓜!撑不死你!
看着他怨恨的眼神,好歹和贺郡相识了三年,北野饮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在偷骂自己。
他笑了笑,无声缓缓吐出两个字。
“活该。”
嘲讽直接拉满,贺郡被气得脸色涨红,却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转头先去安抚祁愿。
感受到困意来袭,北野饮眼皮子开始下沉,他不禁打了个哈欠,眼角也微微泛红。
他没了继续观看的兴致,倒头就睡了。
而贺郡还在焦头烂额地安慰着祁愿。
见慕容静紧张地整理衣服,安初琪眸光一沉,她落座身边的空位,手中刚买的营养快线放到了她面前。
她靠向椅背,目光远望,双手环抱在胸前。
慕容静转头,她刚想问好闺蜜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时,就见她有点心不在焉。
她抬手在安初琪眼前晃了晃,担忧道:“初琪,你没事吧?”
听见急切的关心,正出神的安初琪拉回魂,摇了摇头:“我没事。”
慕容静还是有点不放心,“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安初琪微抿紧唇,她静静注视眼前人的盛颜,想说的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终她笑道:“真没什么事。”
慕容静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勉强,“那好吧,要是遇见什么困难的事需要帮助,就来找我,如果有坏情绪,要及时和我宣泄哦!”
安初琪淡淡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慕容静总觉得一个暑假过去,好闺蜜好像变了许多。
贺郡走得腿都累了,他苦着脸,问:“还要走多久啊?”
从寝室出校,又在外等车,然后坐了三公里下车,最后走过两条美食街,结果呢!还没到目的地!
不就吃个饭聚聚,随便选个烧烤摊不行吗!
北野饮自动忽略他强烈的哀怨,眸光继续盯着手机导航,他淡然道:“还有500米就到了。”
话音刚落,耳边就是一道长长的哀叹声,并持续了三秒才停。
注意到由远及近的熟悉身影,以及看清了两人的面容后,慕容静眸里是显而易见的高兴。
她激动道:“他们来了!”
安初琪闻言,掀起眼皮,目光往身边人所看的方向投去。
贺郡仿佛心有感应,一抬眼,两人四目相撞,他不禁紧张吞咽,而安初琪则是淡然地扫了眼就移开了视线。
见他们落座,慕容静嫣然一笑:“我去店里找前台拿菜单。”
她起身推开玻璃门,进入店内。
贺郡东张西望,就是不敢和坐在他对面的安初琪对视。
北野饮见状,眸光戏谑十足,他凑近兄弟,不怀好意笑问:“换个位置?”
贺郡扭头,心里冷笑一声,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不。”
想看他怂?没门!
北野饮自讨没趣,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行吧。”
推门声再次响起,慕容静从店内走出,她将手里的菜单和笔放在桌上,开口道:“有想吃的在后面打个钩就好了。”
贺郡满眼兴奋,他早就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正当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准备拿菜单时,背部就被人狠狠拍了一掌。
一阵嗷叫声划破天际,贺郡强忍着痛意,直直瞪向罪魁祸首,“你干嘛!”
“女士优先,懂不懂?”北野饮眼底透露出浓郁的嫌弃。
他不得不承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八字,很适合贺郡本人。
安初琪难得露出笑容,笑吟吟道:“你俩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变啊。”
慕容静见她笑了,也跟着笑,她将菜单同笔移向安初琪那边,温柔地说:“呐,初琪,选菜。”
安初琪点头,拿起笔看向男生,她直言:“那我不客气咯。”
贺郡还想说什么,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他瞪大眼睛挣扎,呜呜嗯嗯的想出声,头顶只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哎,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半小时后,服务员推开门,手上端着最后一碗菜,她放在四人桌上,职业性说了句“请慢用”便返回店内。
贺郡饥渴难耐地动筷,“快快快!饿死我了!”
安初琪没好气怼道:“中午没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贺郡瞪向她,嘴里嚼着饭还不忘回怼:“你才饿死鬼投胎!”
由于吃着饭,说话含糊不清,不过她还是听清楚了下一句。
那充满得意洋洋的话。
“我身体好,代谢能力强,哪像你?宅女。”
宅女呵呵两声,慕容静一惊,还没来得及拉住,旁边的人直接一顿输出。
“就你?锻炼?我看是在梦里锻炼吧?”
安初琪竖起中指,眸光讥讽,毫不留情拆穿他:“天天睡觉,你说消化能力能不强吗?”
“真是苦了你的副交感神经了,有你这么个爱抢功劳还爱吹牛皮的主子。”
“胃也是怪可伶的,人家天天努力分泌胃酸帮你消化食物,你倒好,人家的功劳半点不提。”
“纯傻逼。”
这一套话下来跟连环机关枪似的,堵得贺郡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心虚,但他理不直气也壮:“那咋了?”
安初琪白眼翻上天,她懒得理睬,埋头开始干饭。
和傻逼交流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聚餐最终以有说有笑、轻松愉快的氛围尽欢而散告终。
贺郡脑袋晕乎,他无力靠在北野饮肩上,嘴里却不停囔囔:“死宅女!有本事再喝一杯啊!小爷我可是千杯不倒!”
北野饮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透露着疲惫。
有时候他也挺想报警的。
北野饮无奈掏出手机扫码,听见滴的一声,他推开门,扶着摇摇晃晃的醉鬼进寝,直到把人放到椅子上,他才像完成紧急任务一样松了口气。
活动了下酸痛的肩,他转身准备去关门,门把手却率先被一只骨节分明、白净的手握住。
见门关了,北野饮刚想道谢,在看到那人转过脸后却骤然止住。
他呆愣地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开始异常跳动,一种久违感油然而生。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