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人雾眉头紧蹙,语气冷冽如冰:“看够了吗?”
北野饮回过神,面露歉意:“不好意思。”
想到刚刚的事,他又补了句谢谢。
凌人雾神色淡漠,没有回应,他重新坐回了靠椅上。
北野饮盯着他的背影,嘴唇抿成直线,终究没忍住,开口询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那人怔了一瞬,随后偏头,宝蓝色的眸子睨了他一眼。
语气肯定:“从未。”
北野饮眸光黯然,垂下的羽睫在眼睑处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身后“哐啷”的一声蓦然打断思绪,他一回头,就见醉鬼摔在地上,姿势七仰八叉。
他无奈叹气。
也是被酒精彻底麻痹了,换作以往,怕是痛的要嗷嗷大叫。
北野饮走过去,扶起椅子,目光落在睡得正香的贺郡脸上,他沉默了。
扶还是不扶?
扶椅上又摔了咋整?
正当他认真思考,想应付对策时,阳台传来一道开门声。
祁愿轻轻关上门,他忽地低下头,见他小心翼翼、安安静静上床,北野饮脊背一凉。
刚刚自己……是不是吓着人家了?
想到这,他瞬间收回视线,生怕把人吓哭了去哄。作为一枚妥妥的钢铁直男,哄人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头脑持续风暴,三秒后,一道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北野饮眼尾上挑,弯下腰,嘴角一勾,抬手轻轻拍了拍熟睡人的侧脸。
“兄弟,今天就委屈你和你的床单跟凉地板相处一夜了。”
北野饮铁铁的实干派,有想法是说干就干,他绕过醉鬼,伸手豪不留情地将贺郡床上的薄被扯了下来。
身高183的他,不用垫脚,平视就能一览无余地看见贺郡的床况,高个子的优势彰显得淋漓尽致。
他换到床的另一头,将枕头也拿下,至于凉席……
北野饮犹豫了一瞬,他扫了眼冰凉的地板,又考虑到自己没有多余的凉席,于是,他果断再次伸出魔爪。
最后的场面就是,贺郡安稳睡在铺在地面的凉席上,头压着枕,薄被盖住全身,像似裹成了粽子。
安顿好兄弟,北野饮总算能好好歇口气了,他步朝自己的床位,打开桌旁的衣柜,挑选明天穿的着装。
新生报名截止在明天下午五点,后天应该是要军训了,虽说现在是九月初,但天气依然让人如在夏季,按照往年,怎么着也转凉了。
反正,不至于像今年一样,秋季的气温还跟夏季一样火热。
想了想,北野饮最终拿了件纯白t恤和纯黑运动裤,他关上柜门时,琥珀眸滑向眼角,偷偷窥视邻床的冰山美男。
美男浑身无不一处透露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不仅脸冷,人也冷,连刚刚对视时的眸光,也不带一丝温度。
北野饮默默收回视线,人朝阳台去了。
凌人雾熄屏手机,他若有所思,轮椅略微往前滑,缩短了与桌子的距离。
他低眸,右手支棱着下巴,漂亮的狐狸眸被密集的睫毛遮掩,左手在桌面上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叩击。
今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一早,贺郡一睡醒,全身酸痛无比,头痛欲裂,口干舌燥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去喝水。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借力缓缓坐起,贺郡扶额,企图回忆醉酒后的记忆,可是越想脑子越炸。
手上如坠冰窟的冰凉感,凉得他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察觉到不对劲,他睁开眼,两秒后,眼中充满懵懂。
!?
卧槽!?
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会睡在地板上!?
贺郡不可置信,于是他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上的肉,剧烈的痛感使他瞬间倒吸口凉气,差点挤出眼泪。
竟然不是梦!
祁愿惺忪睁眼,迷迷糊糊起床,七点的生物钟深深刻入骨髓里。
他从小生活在农村,由爷爷奶奶带到大,自然养成了老一辈人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他慢吞吞爬下床准备去洗漱,余光瞥见门口处有道黑影,人被吓得一激灵,脚不幸没踩稳,重重摔向地面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响声。
其他还在睡梦中的两人不约而同被惊醒,贺郡一脸茫然。
这人怎么就摔了呢?
来不及细想,贺郡连忙起身过去,作为同宿舍的舍友,抬头不见低头见,该出手时就出手。
他伸出手,想要去扶眼眶泛红,即将落泪的小哭包时,小哭包却出声制止:“别扶我,好痛。”
小奶音奶里奶气,惹人怜爱。
贺郡被脑海中冒出的想法惊吓,他收回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脸颊处渐渐浮现浅红色印子。
而这波操作属实把疼的龇牙咧嘴的祁愿都弄呆了,他眸光错愕,一时间竟忘了痛。
目击一切的北野饮也傻眼了。
不是哥们,人家摔的痛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搁旁边又扇自己巴掌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两人报了节目,秉着敬业精神大清早彩排?
要不是北野饮亲眼所见,他还真就相信了自己脑补的剧情没毛病。
思绪间,邻边的床位发声了,声音磁性迷人,因刚睡醒,所以略带些许沙哑。
“没摔骨折吧?”
祁愿手撑地颤颤巍巍起身,巨痛感消散了些,隐隐作痛却遍布全身叫嚣着。
他牵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凌人雾淡淡嗯了声:“先坐椅上缓会。”
见祁愿乖乖照做,贺郡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他不禁陷入沉思。
所以他是来干嘛的?好人转看戏人?顺带表演掌掴的傻子?
这场大清早的“戏剧”到此结束。
北野饮典型的一醒就睡不着类型的人,他懒洋洋爬下床,精准穿上拖鞋,随即前往阳台洗漱。
阳台长虹玻璃门闪过模糊不清的黑影,凌人雾收回视线,眸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他盖上被子,合眼继续睡觉。
祁愿眸光落在身旁人身上,他羞涩开口:“谢谢你。”
贺郡闻言,一脸尴尬,放在脖颈处的手抓了又抓,哭笑不得:“其实我没帮到什么。”
萌男否认摇头,他很认真地说:“没有的,我看见你第一个过来想要扶我。”
贺郡囧:因为其他两位在床上。
“所以谢谢你,你人真好。”
也谢谢你,给我颁发一张好人卡。
贺郡吞吞吐吐:“那你没什么我就先收拾床铺去了。”
萌男乖巧点头。
“好的。”
“啪!”
萌男惊了,还懵了。
“你怎么又扇自己一巴掌?”
这人……不会有自虐倾向吧?
萌男有点恐慌。
左右对称的红印显而易见,当事人却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没事,太困了,扇个巴掌清醒一会。”
蹩脚的说辞,也就某个小可爱敢信了,连恐惧的小表情都转成了心疼。
“其实脸上泼点冷水也可以清醒的。”祁愿低声给出建议。
贺郡老实捂脸。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对他起反应了吧?
诡异,太诡异了,他哪天一定要抽空去医院问问医生是不是下面出问题了。
别的不说,就祁愿这张憨态可掬,人畜无害的可爱脸蛋,但凡看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强烈想保护的欲望。
不过,这不妨碍神经大条的贺郡严重怀疑自身也没觉得是性取向弯了的可能。
阳台外。
原本凌乱蓬松的黑发以及发顶上几缕顽皮翘起的毛发被北野饮戴上洗漱箍后,一一整起有序的往后倒,未经打理的模样中透出一种自然的、不经意的帅气。
北野饮睡眼朦胧,他慢悠悠将牙膏挤在刷毛上,随即拿起牙杯含口水“咕噜咕噜”几下吐出,手上的牙刷开始上下晃动。
阳台门“吱呀——”再次被推开,他寻声望去,见是贺郡,又扭回了头。
贺郡恹恹打开水龙头洗漱。
余光瞥见兄弟萎靡不振,北野饮含口清水,嘴里捣鼓几下,几秒后朝槽里吐水,如此往复,直至嘴里无泡沫异感,他才满意将牙刷牙膏放入杯里搁置在台面上。
两边水龙头齐齐“哗哗——”响,北野饮双手合并,冰凉的冷水直直砸在手心,见水汇聚的差不多,他抬手一泼,仅有的睡意彻底无了。
北野饮扯下发箍甩了甩头,镜子中投射出他棱角分明,如同大师级雕塑作品的俊脸,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阳光肆意,他双手插入发间随意拨弄,漫不经心问:“怎么?有心事?”
贺郡焉了吧唧,像颗枯萎凋零,失去勃勃生机的绿草。
他深深叹了口气,直接坦白:“我感觉我有病。”
身边人动作一顿:“?”
贺郡苦着脸,动了动嘴,犹犹豫豫,还是没说。
见他难以启齿的模样,北野饮轻笑出声,“行了,你继续洗漱吧。”
他抬脚越过贺郡,在进寝室的前一秒,右手轻拍兄弟肩处,低声细语:“微信说。”
话落,阳台只留下贺郡孤零零一人。
北野饮转动门把手,关好门,他悠哉转身,眸光却不由自主落在冰山美男的床位,他静静看着,耳边突然传来祁愿好奇问话。
“你怎么一直盯着雾哥那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