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霜在自己家都没睡过如此充裕幸福的一觉，起床时间甚至远早于平时的时间。
早上起来洗漱，他朦朦胧胧的视野内倒映出那张黑眼圈颜色减淡的白净面孔，还有些难以置信。
“沈江随在家里放了安眠药吗……”他迷迷瞪瞪在心里想，含着牙膏沫认真刷牙。
牙刷完非常粗暴拿清水糊自己一脸，抹干净后离开卫生间。
他拿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披好，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往楼下走，就怕早起的动作吵醒沈江随，却没想到Alpha已经站在厨房里了。
手机时间显示早上六点半，看沈江随饱满的精神状态，保不齐比他起得还早。
Alpha果然都是体力怪。
夏怀霜收敛在家不好好穿拖鞋的毛病，不趿拉鞋跟，磨磨蹭蹭挪到沈江随身后和他打招呼：“江随，早。”
沈江随一身家居服，白日打理得当的精致头发自然垂落，一头顺毛，和颇有距离感的精英男形象对比，此刻倒像是邻家哥哥。
“时间还早，没再睡个回笼觉吗？”他手里端着白开水，转过身，后腰抵住中岛台看向夏怀霜。
夏怀霜身上是他没穿过的睡衣，尺码对夏怀霜来说要大上不少，衣袖垂落时直接遮住大半只手，只有一点指尖露在外面。
整个人松松垮垮，像是被这套睡衣包裹了似的。
“睡得很满足。”夏怀霜道，毫不吝啬对沈江随家客房的床铺表示夸赞，“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你家是不是放了安眠药？”
沈江随失笑道：“我家里没有那种东西。”
夏怀霜绕过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方才还以为沈江随早上会喝咖啡，没想到早起竟然是一杯白开水，生活习惯怪健康的。
转念又想到S级Alpha蛮牛一样的身体素质，又觉得情有可原。顶级Alpha的身体抗造，精力如同无底洞，连续加班熬夜多天，都能爬起来继续精神百倍做事。
“是不是床垫？那床垫的牌子能推荐给我吗？”他抿了口水，被烫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吐舌降温。
沈江随一直盯着他，见他毫无防备把冒热气儿的水往嘴巴里灌，拦都来不及拦，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凑到夏怀霜面前，担忧道：“烫哪儿了？”
夏怀霜双唇微张，指指舌尖，模糊不清道：“舌头。”
沈江随盯着他略微发红的舌尖，眼神暗了暗，转身从冷冻柜取了块冰块，一手抬起他下巴，一手把冰块放他嘴里：“含着。”
夏怀霜还死抓着那只装满开水的水杯，双眼无神。
他没被烫到原地起飞已经算自制力强，沈江随见他可怜巴巴的倒霉样，按下蠢蠢欲动的心思，无奈开口：“明明那么怕烫，还不管不顾往嘴巴里塞。”
夏怀霜总算能把手里的水杯放下：“只是意外。”
冰块降温，被开水暴打的疼痛缓解不少，他提问的兴致又回来，企图从沈江随的口中说出床垫的品牌。
沈江随哪知道那么清楚，他对生活水平有追求但不多，这套复式的装修他是全权交给装修公司处理，软装是让助理负责的，他只负责拎包入住。
但夏怀霜问了，他还是摸出手机强行翻找当初助理给他发的报备清单，硬生生找到了牌子告诉夏怀霜。
“奇怪……和我家的是一个牌子啊。”夏怀霜眨眨眼，排除了床垫这一因素对良好睡眠质量生产的影响。
他的睡眠质量堪忧，因此在搭建良好睡眠环境一事上还是很认真。
“也有可能只是你太累了，体力消耗之后不就睡得好吗？”沈江随回想起昨天夏怀霜的行动，认为夏怀霜往车里狂奔的那十几米也算大型运动。
夏怀霜一滞，沉默片刻后否认了他的说法：“我昨天根本没有怎么动弹。”
他摸着下巴思来想去，想到昨晚拿到睡衣时混合浅淡油墨气味的木质香气，又抬手闻了闻睡衣衣袖的味道，那点味道已经变淡，混入了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是味道。”夏怀霜笃定道，“你的衣柜是放香氛了还是喷过香水？睡衣上有股的混了油墨的木质香，应该就是这个味道，我昨晚闻了直接关机。”
“你给我的围巾也有这个味道，挺好闻的。”他再次肯定答案。
Beta并不会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夏怀霜口中的香气在他看来就是纯粹的香水味。
夏怀霜喜欢他的信息素。
沈江随在听见他口中话语的那一瞬间，所有信息归纳整合，只剩下这一句话。细微的电流蔓延至四肢百骸，某种言语刺激带来的快感轻而易举调动了他全部的情绪因子。
他半眯了眯眼，眼底划过隐约的愉悦，声音压抑克制道：“是香水。”
沈江随放慢语气，缓缓说：“可能是家里阿姨往衣柜里喷了。”
那瓶香水是容隋送他的生日礼物之一，根据他本人的信息素气味专门制作出来的一瓶。
容隋本意是给沈江随一个纪念，他有个制香工作室，很喜欢给周边朋友送定制香水。
但很显然沈江随对这瓶香水的用处有了更详尽的规划。
“名字是什么？”夏怀霜想得到这款香水的念头蠢蠢欲动。他实在太需要助眠的东西，安眠药和褪黑素都不管用，睡得好和睡得不好的时间二八开。
他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再不好好睡简直就是随时随地生活在酷刑里。
“朋友送的礼物，应该很难买到，我那瓶直接给你的吧。”沈江随道，腿一迈就要往二楼走。
夏怀霜拽住他的衣袖，拒绝他：“那还是算了，毕竟是你朋友送的。”
还缺货难买，估计是送给沈江随当纪念品的。
沈江随若无其事道：“我这随时欢迎你来睡。”
夏怀霜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奇奇怪怪，思来喜去还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回他：“沈总大方。”
沈江随客气，他还不至于把话当真，只好遗憾良好睡眠与自己无缘。
那瓶香水大概真的非常珍贵。
“一间房而已，有什么好大气的。”沈江随笑了笑，转道进厨房：“早餐想吃什么？”
夏怀霜嘴里的冰块含化，舌头也不痛了，说话清晰不少：“你会做饭吗？”
他还以为沈江随是个工作狂魔，根本没时间进厨房，没想到居然还会做饭。
沈江随从冷冻柜里拿出一只装满馄饨的保鲜盒：“留学的时候学的——馄饨吃不吃？”
“吃吃吃。”夏怀霜跟在他身后殷勤开口：“什么馅的？需要我做什么吗？”
“猪肉馅，没有你过敏和不喜欢的食材。”沈江随关上冰箱，起锅烧水下馄饨。夏怀霜讶异地看着他：“我对什么过敏你都知道啊？”
“这种事情和你吃几顿饭，很容易就看出来了。”沈江随漫不经心道，“上次和赵柯、常海歌一起吃饭，她还特意和我确认桌上有没有你过敏的食材，怕你吃了犯哮喘。”
夏怀霜无措地抬手摸摸后颈，心想他在夏家住了十几年，何颖彤连他吃什么会过敏都不知道，沈江随跟他吃了几顿饭对这些小事一清二楚。
他无声叹了口气，难得的伤春悲秋情绪还没起来，沈江随又问他：“鸡蛋煎饼吃不吃？”
夏怀霜立刻把低落消沉的情绪抛到脑后，复读机似的开口：“吃吃吃。”
“那要麻烦你从冰箱里拿四个鸡蛋，还有左手边柜子里的面粉也麻烦拿给我。”沈江随知道他站厨房不做事局促，特意吩咐道。
夏怀霜抱着食材回来，站沈江随身边探头探脑：“好熟练。”
沈江随敲鸡蛋调面糊，还分注意力在锅里的馄饨上：“熟能生巧，你一个人住不做饭？”
夏怀霜闻言不太好意思道：“上次心血来潮灵机一动下厨，食物中毒进医院了，住了四天院。”
沈江随搅拌面糊动作一顿，沉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夏怀霜懒懒散散杵他身边站着，望天望地装作无事发生。
他做饭难吃，老老实实按教程来其实也不会把自己吃进医院，但他很喜欢灵机一动。
做饭时最忌讳灵机一动，除非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型的下厨熟练工。
沈江随可以在做饭的时候灵机一动，但夏怀霜不可以。
前者能做出精彩的美味佳肴，后者只会让服用者食物中毒。
显然夏怀霜本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乖乖收手，把外头的餐饮店当做食堂，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
“外卖也挺好。”夏怀霜道。
沈江随望向他的目光带了点怜惜。
他对上那怜惜的视线，沉重且略带屈辱开口：“不会把自己养死的，我这不活得好好的，真没那么可怜。”
“我刚出国那会儿，实在不习惯当地的饮食，只好自己学着做，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也难吃，大晚上就坐在餐桌前反思为什么会那么难吃。”
沈江随喷油热锅，舀了勺面糊进锅内，同时翻动另一只锅里的馄饨，往沸腾的水里加第二次凉水。
“后来呢？”夏怀霜好奇问。
“不太服气自己只能做出这种东西，就反思过程总结错误，按照教程下厨，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味道有了质的提升。”沈江随说，“比较一下很快就能知道哪里出错。”
“我分不清楚适量的意思。”夏怀霜道，“适量环节总出错。”
他放飞的大脑最容易在适量环节放飞。
“下厨这事只有多做，不过不会也没多大问题，又不是找不到吃的。备菜打扫的环节也耗时间，不如直接外出解决。”沈江随调了个汤底，舀出馄饨，“吃早餐。”
夏怀霜帮着把早餐端到餐桌上，开动前格外特别诚恳赞扬了沈江随的厨艺。
他对下厨的人情绪需求总是给到位，沈江随坦然接受他的夸赞，并建议他先把饭吃了。
“这回别心急直接塞嘴里，怕烫更要注意。”他对夏怀霜叮嘱道。
夏怀霜喝开水被烫过一回，吃早餐记了教训，没敢心急，慢悠悠吹凉才敢放进嘴里。
早餐结束后，他虔诚地放下筷子，再次用溢美之词夸赞了沈江随。
“合你胃口就好。”沈江随无奈笑道。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看看婚戒。”
夏怀霜一愣，低头看向光秃秃的无名指。
他差点忘了结婚还要有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