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余晚晚眨眨眼，顶着奥古斯汀恐怖的威压，找了个凳子，慢悠悠地坐下了。
她知道，这龙虽然看起来呆呆的，但那是因为她能“命令”他，他们两之间才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如今，那层平衡被打破了。
奥古斯汀哪怕虚弱至此，一巴掌拍死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必须要找到一个新的平衡。
余晚晚从乾坤袋中取出二十颗丹药，放在桌上，平静道：“这是之前交易的丹药，如今你我钱货两讫，你如果想走，我只当今夜不曾见过你，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但你应该也发现了，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曾经生活的地方不同，我也不瞒你，如果你今夜走了，就永远回不去了。我带你来这里是交易，但送你回去可不属于交易的内容。”
“你以为我没有手段逼你吐出回去的方法吗？”奥古斯汀垂下眼看着在他指尖灵动穿梭着的灿金火苗，长长的睫毛压下来一片阴影，更显得他神色难辨，“我们龙族是天生的火的王者，哪怕是族中的孩童都能轻而易举地控火取物，你说，我若是每日用烈火灼烧你的周身而不取你的性命，这炙火之刑，你能承受几日？”
话落，余晚晚身上骤然燃烧了起来，这火焰温度极高，迅速遍布了全身，灼烧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余晚晚甚至感觉这火焰仿佛烧进了她的肺腑。
诡异的是，她分明能感受到火焰灼烧的痛苦，这火焰也实实在在地烧在了她的身上，身上却始终毫发无伤，连头发丝都没烧掉一根。
可疼痛是切实的，余晚晚疼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又瞬间被火焰蒸发掉。
她忍着剧痛开口。
“龙主不妨试试，可我受的住，你那洞里的财宝又是否等的起呢？你猜需要多久，他们就能将你洞中的财宝洗劫一空？而你，却只能永远地被困在另一个时空里，与你的财宝、领地、仇恨永远地告别了。”
余晚晚撑着疼痛缓缓地站起身。
她今天必须站着把这交易做了。
她和那条龙的武力值相差巨大，她注定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今天的她但凡退了一步，以后的她就一定会被逼着退千千万万步。
“可是，我们何必两败俱伤呢？我可以助你来回在两界穿梭，甚至可以帮你疗伤。而你只需要在此期间保护我的安全，并且保证永远不伤害我，不抢夺我的财产即可。”
不知是不是余晚晚的错觉，火焰似乎暗了点。
“只是保护我的安全而已，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士，能捅多大的娄子呢？对龙主您而言还不是挥挥手的事。”
余晚晚再接再厉。
“每天至少三颗丹药”奥古斯汀的语气似乎和缓了些。
“可以。”
“再加一条，永远不许命令本座。”火焰飞速退去。
“成交。”余晚晚大口喘着气，立马道，“那我们结下天道誓言。”
“那个对我没用，天道可管不到雷欧尼亚。”
奥古斯汀打断了余晚晚的话，他划破虚空，拿出一张古老的羊皮纸，上面写满了繁复的符咒，他划破指尖，将血滴在上面，接着将羊皮纸扔给余晚晚，道：
“用这个吧，雷欧尼亚最古老的契约，滴血为誓，背叛者将承受古神的怒火，从此业火焚身，不得善终。”
“成交。”余晚晚利落滴血结契，然后如释重负地打了个哈欠，拍拍手，“夜深了，睡觉吧。”
……刚走一步，又被奥古斯汀拎着衣领提了回来。
“本座的意思是，两个契约一起结。”
余晚晚叹气，看来这龙也不是那么傻嘛。
于是二人又结下了天道誓言。
誓言立下后，只见奥古斯汀施施然走向床榻，大手一挥就把余晚晚的被褥给甩到床下，然后大剌剌往椅子上一坐，昂着头，矜贵道：“把这些丑陋的被子给本座换了，今晚我要睡这里。”
余晚晚：……
被子被重新捡起，铺在床上，余晚晚往床上横平竖直一趟，闭上眼，道了声：“哦。”
下一秒，天旋地转，余晚晚连人带被被掀翻在地。
“你干嘛？”余晚晚愤怒睁眼，瞪着那在椅子上端坐着四平八稳的可恨龙。
“我、要、睡、觉。”奥古斯汀平静回视过去，一字一顿道。
“那你找地方躺着去啊。”余晚晚感到不可理喻。
“呵。”奥古斯汀凉凉一笑，屋内起了一股妖风。
“你干嘛？你可是立过誓的，不能伤害我！”余晚晚默默裹紧了被子。
“哦。”奥古斯汀耸耸肩，不在意道，“但你说要是我哪天施展了个法术，不小心掀翻了一块巨石，而这巨石又十分不小心地落在了你头上，把弱小的你给砸死了，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确实太倒霉了！”余晚晚深吸一口气，直接就是一个弹射从地上坐起，在柜子里一顿翻找，终于找出一床崭新的被褥，动作迅速地铺在床上，做了个请的动作，笑得谄媚，“但龙主大人您是何等的神通广大，必不会使我陷入如此倒霉境地的。”
奥古斯汀上下打量了下余晚晚“精心”布置过的床铺，挑剔地撇嘴，“虽然还是丑了点，但凑合能睡。”
清晨。
余晚晚起了个大早炼制昨日获取的草药。
龙骨草、天心果、乌金藤……这些可都是千金难寻的宝贝，如今却如杂草般堆成了小山，若是全部炼化的话，应该能够支撑她修行到金丹。
这么想着，余晚晚摇着蒲扇控火的手都轻快了许多。
终于！
一股清苦的药香在庭院中蔓延开来，余晚晚迫不及待一开鼎，鼎中正静静躺着五颗莹白的丹药。
成了！
不愧是炼丹圣品天心花，本来她炼一上午，一炉也最多只能出三颗丹，而加了天心花后，竟然一下子就出了五颗，甚至看品相也比之前要好。
余晚晚正打断尝试一下一上午的辛苦成果时，就见一道黑影从她眼前刮过，待看清时奥古斯汀已经抓着一把丹药就往嘴里送去。
“有点苦。”奥古斯汀砸吧着嘴如是评价道。
余晚晚看着手中仅剩的两枚相依为命的丹药，皮笑肉不笑：“那下次给您加糖？”
“……也行。”奥古斯汀打了个哈欠，神色怏怏地吐槽，“还有你那床怎么那么膈人？今天必须换床被子！”
“好嘞。”余晚晚一口答应下来。
呵呵，换多少床被子都没用，她昨晚在床下撒了把豆子。
没想到余晚晚这么好说话，奥古斯汀攒了整夜的怨气消散了点，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余晚晚突然死死地盯着他，眼睛瞪地吓死人。
“干嘛？”被英俊帅气的本龙迷住了？
奥古斯汀好看，且无比自知。
他自一出生就在无数的夸奖与赞美中长大，他们说他是最闪耀最强大最好看的一条龙，想追他的龙能绕着雷欧尼亚排上一圈，所以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会被他的美貌迷惑住也是不足为奇。
看在她起了个大早为他熬药的份上，也不是不能赏她再看一会他闪耀的英姿。
这么想着，奥古斯汀甩了甩头发，露出他更深邃逼人的眉眼，笑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类迷死在他绝世的姿容之下。
余晚晚的眼睛越瞪越大，仿佛看呆了般。
奥古斯汀自信一笑，正欲开口好好耻笑一下这个肤浅但审美还算不错的人类。
刚一张口，一个拳头砸在他的面门上。
不痛，但侮辱性挺强的。
“鬼啊！”余晚晚崩溃大喊。
谁懂啊，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头在那动来动去的，下面的身体完全消失不说，那颗头还在那里甩来甩去，龇牙咧嘴，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这场面她只在一些鬼修身上见过，甚至鬼修都没这么没品的，把自己修到只剩一个头。
“你疯了？！”
“哐当”一盘狗血兜头浇下，余晚晚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扣在了肩膀上。
那只手的骨节压在肩上，余晚晚能清晰地感受到，回头一看，却只能看到滴滴答答不断往下掉的鲜血。
鲜血给奥古斯汀的身体描了个边，余晚晚却只能看到鲜血，那颗头下面依然空空如也。
余晚晚眨巴了下眼睛，深吸一口，伸手碰上肩膀上那存在感极强的手。
能摸到。
“余晚晚！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奥古斯汀被气得浑身颤抖。
但在余晚晚的视角里，只能看到一颗头在空中——铁青着脸上蹿下跳。
有点恐怖，细想之下又有点好笑。
“你能看到自己的手吗？”余晚晚抓着奥古斯汀的手放到他眼前，问道。
“笑话，当然……不能？”奥古斯汀震惊地看着被余晚晚握着的“一团空气”，“我的手呢？”
“你的头好像也在消失……”余晚晚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面镜子，递给奥古斯汀。
镜中，奥古斯汀的面容自下而上被一点点擦去。
“我消失了？”
余晚晚听见了奥古斯汀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她攥紧了他冰凉的手，“没有，只是看不见了，我能抓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