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奥古斯汀冷冷一笑,掐了个咒语,披着一身血淋淋的衣裳出现在了余晚晚面前。
“你在丹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朱果、水灵芝、龙骨草、天心果……还加了一点不其他药材。”余晚晚伸手比了个“一点点”,笑得有点心虚。
其实她本来也打算让这头皮糙肉厚的龙帮忙试药来着。
“其他药材?”奥古斯汀淡淡问道。
“昨日带回来的,还不知道药性,半透明的果子,外壳包裹着雾气。”
“幻雾果,有致幻的功效,大量食用能扭曲空间,隐匿身形。你确定只放了一点点?”
“当然。”余晚晚点头如捣蒜。
虽然本来就是给龙傲天吃的,但好不容易坑蒙拐骗来的保镖,她还不至于往死里整,可能萃取之后和其他草药发生了作用,大大提高了功效。
“下次再给本座吃来历不明的丹药你就死定了。”奥古斯汀警告道。
余晚晚皱眉,不解:“不是你抢……”
一颗巨石悬在余晚晚头上。
奥古斯汀安静地看着她,问道:“嗯?”
“明白。”余晚晚命苦微笑道。
奥古斯汀把巨石一扔,在地上砸出个大坑,嫌恶地看了眼身上的血迹:“烧水,本座要沐浴。”
“我要炼丹,没时间……。”
一颗巨石又悬在头顶。
“好嘞!”
余晚晚烧了一桶冒着气泡的沸水。
血淋淋的衣物被丢在地上。
“喂!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脱衣服!”余晚晚飞速伸手捂住眼睛,无名指和小指悄悄往下一挪,透过指尖的缝隙。
看到了一团黑气。
黑雾走到水桶边,钻进水里后,渐渐散去,奥古斯汀伸手打了个响指,团团业火落在木桶周围,水面冒起大股气泡。
“哇!”余晚晚叹为观止。
真是死()不怕开水烫。
“还傻站着干嘛?”奥古斯汀侧过头看她一眼,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类真没眼力见,“伺候本座沐浴。”
余晚晚认命地走过来。
奥古斯汀躺在浴桶中微阖双目,浓密的睫毛垂下,乌黑长发铺散在水面,像华贵的绸缎。
余晚晚凝聚寒气包裹住掌心,伸手舀了一瓢水,打碎桶中的静谧。
奥古斯汀睫毛轻轻颤了颤,眉眼在潮湿雾气中显得愈发深邃。
余晚晚举起了水瓢。
余晚晚面无表情地将一瓢热水从奥古斯汀头顶兜头浇下。
“咳!咳!咳!”奥古斯汀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水。
“你干嘛……”
一大瓢水再次兜头浇下。
“你!”
余晚晚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浇水机器,舀起一瓢水就是浇。
“住手!”奥古斯汀制住余晚晚即将落下的手腕,忍无可忍道,“出去!”
“好的。”余晚晚从善如流道,“还有什么需要使唤我的吗?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绝对会搞砸的。”
“出去!”
“好嘞。”余晚晚心情愉悦地出去了。
余晚晚来到前厅,又开始了炼丹。
这一次,她打算再试试其他药材。
幻雾果的药效实在超出她的预期。在修仙能够疗伤、提升修为、提高根基的丹药数不胜数,但能隐身的丹药却是闻所未闻的,这颗能隐身的丹药若是利用好说不定会有奇效,余晚晚决定给其取个言简意赅的名字——匿形丹。
余晚晚放入一株草药,还未起火,门口就出现了响动。
“砰砰砰!”
“余师妹你在吗?”
余晚晚火速将草药和丹炉收起,跑到后院。
“有人来了,你快藏起来!”
白花花一片一闪而过,黑雾飞速缠绕上来,裹得严丝合缝。
黑雾吸入一件衣服,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进来怎么不打招呼!”
“你快藏起来。”余晚晚面色焦急,再次强调道。
“怕什么?本座很见不得人吗?大不了把那些人全杀了。”黑雾渐渐散去,奥古斯汀慢条斯理操控着业火烘干湿漉漉的头发,懒洋洋道。
“来不及解释了,你等会别发出声音。”余晚晚见黑雾散去,瞅准时机“欻”一下蹿出去,将匿形丹塞进他嘴里。
“唔……本座凭什么听你的!”奥古斯汀的身形迅速隐形。
“暴露了我就一把火把你洞府给烧了,谁也别想活!”
“……”
庭院里瞬间安静了,但紧接着一声巨响。
“砰!”
是陆云深劈开了前院的大门,带着一队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余晚晚深吸口气,大步走向前院。
没有注意道,走动间,一条黑色的发带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一缕头发,随风摆了摆。
“师兄,你怎么来了!”推开门,余晚晚眼中已经盈满了惊喜的笑意,如很久很久之前那般,眷恋地追随着立于众弟子身前的那抹白色身影。
但那抹白色却十分地不近人情。
“我来的目的师妹不清楚吗?”陆云深冷笑着说道。
昨夜撕下人皮面具后光亮太大他看得不太真切,但那背影和模模糊糊的面部轮廓,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此人绝对是余晚晚!
“师兄……想我了?”余晚晚仿佛看不到他眼中的冷意般,有些受宠若惊地猜测道,边说还边低下头,羞涩一笑,道,“师兄放心,七日后是你的生辰,我记得的。”
“七日后……是我的生辰?”陆云深原本汹涌的愤怒与质问一下子就被这话给堵住了。
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七日后是他的生辰。
晚晚却记得,整个凌云宗也只有她记得。
不过没事,听说阿姐(贺辞雪)醒了,往后的每一年的生日他都可以和阿姐一起过!
他才不稀罕余晚晚虚情假意的关心。
思及此,陆云深眉头一皱,冰冷道:“你别岔开话题,你分明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昨夜贺辞雪遇刺一事。”
“辞雪仙君被刺了?”余晚晚似乎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语气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昨夜你人在何处?”陆云深皱了皱眉,逼问道。
“我昨夜在……”余晚晚下意识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直直地望向陆云深冷冽的眼,眼中的欢喜散去,似乎有些受伤,“你怀疑是我刺伤了贺辞雪?”
陆云深错开了那双仿佛在哭的眼睛:“门房弟子说,你昨晚是半夜回来的。”
“所以……在师兄心里,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杀人放火的人了,是吗?”余晚晚眨了下眼,豆大一颗泪滑落下来,轻声自嘲道。
“你没必要在这里给我演。”陆云深似乎被这句话勾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他不耐地皱起眉打断。
话落,他直接伸手抓向余晚晚的左臂。
“嘶——啊!”这一下陆云深可谓是用了十足的力道,疼得余晚晚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果然!昨夜被那一剑刺伤左臂的“贼人”的人就是她!
“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吗?”
陆云深冷笑一声,将余晚晚甩倒在地,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又掺杂了些仿佛无声地在说“你怎么变成这般”的失望。
曾经的余晚晚看到这样的眼神,心上被扎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现在的余晚晚再看到这眼神时,匆忙地将头垂下,怕看久了忍不住提着剑在他心上扎几个口子。
那可就破功了。
余晚晚捂着流血的左臂,低着头,额前略长的发丝垂落下来,陆云深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她肩头一抖一抖的,似乎是在哭。
闷闷的十分悲伤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昨晚确实是半夜回来的,但那是因为我在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她掀开自己的袖口,将上面的绷带扯下,露出手腕上方被腐蚀得血肉模糊一片的伤口,继续道:“我昨夜去断肠崖采摘乌金藤,这伤口是被旁边的断肠花腐蚀导致的。”
陆云深闻言看去,眉头猛然一皱——却见少女原本白皙光洁的手腕上果然血肉模糊了一大片,甚至隐约能见到骨头。
虽然伤在同一个位置,但腐蚀的伤口和剑伤还是很好分辨的。
所以,真的误会她了?
“我不知道你把这伤口认作了什么,我刺伤贺辞雪的证据吗?”余晚晚自嘲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匣,拨开锁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株乌金藤。
余晚晚动作轻缓地抚摸着这好不容易寻来的乌金藤,眼中笑意勉强:“我知道师兄不喜欢我,连带着我千辛万苦寻来的东西也不稀罕。可我以为最差也不过是,师兄将这乌金藤弃若敝履,却没想到……今日师兄一来便责问是不是我刺伤了辞雪仙君。”
“我……对不起。”陆云深没想到这次是真的冤枉了她,看到余晚晚这般狼狈的模样,心中也有些触动。
他是不是……对余晚晚偏见太大了?
而挂在余晚晚头发上的奥古斯汀看完这一出大戏,在晨风中被吹的有点凌乱。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他还嘲笑余晚晚这个黑心肝的人类竟然是个痴情种,单恋那个一秒钟皱八百次眉的弱鸡。
可后来,余晚晚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那个弱鸡看不清楚以为余晚晚是在哭,但他看的清楚啊!
余晚晚这个狡猾的人类分明是在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差点把给他颠下去。
再后来,余晚晚甚至还大言不惭地拿出昨晚从他那捡来的垃圾,宝贝似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是昨晚自己千辛万苦从后山采的。
那昨天那个在自己花园拔了半天杂草的是谁?
某只不死不休的爱哭鬼吗?
呵!这女人简直满口谎言,见谁都骗!
台上的戏还在继续——
“没有嫌弃。”陆云深眼中似乎有些愧疚,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我接受你送的礼物……费心了。”
说完,他伸手就要接过匣子。
然后,他抓着匣子的手扯了扯……没扯动。
余晚晚:“……师兄不必勉强。”
“不勉强。”陆云深用力地扯,却没想到余晚晚手劲大的出奇,匣子没扯动不说,他自己还扯得一踉跄。
奥古斯汀被搁这拔河的两人逗笑了,坠在余晚晚头发上抖了抖。
余晚晚分出一只手捋了捋乱跳的头发,有点疑惑她什么时候绑了根黑色的发带在头上。
有点丑。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假装擦着眼泪,抓着匣子的手一松——
来不及反应的陆云深摔了个屁股蹲。
“师兄?”余晚晚眨巴着泪眼,“你怎么坐地上去了?”
陆云深赶忙将乌金藤收好,这可是能洗筋伐髓的至宝,对他以后破丹成婴绝对大有裨益,刚才虽然是余晚晚刻意给他的难堪,但看在这次她这么用心帮他准备生辰礼物的心意上,他原谅她了!
“……小事。”陆云深摆摆手不太在意,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白色道袍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脏污。
余晚晚嘴角隐蔽地翘了翘,开口就要开始逐客了。
她很懂事地强忍着委屈,善解人意道:“那师兄既然误会解除了,你们先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陆云深看着她眼里的泪光,点点头,就要说好,却见一弟子御剑疾驰而来,一落地,就大声喊道:“师兄,辞雪君醒了!”
“醒了?”陆云深眼中霎时迸发出无限光彩来。
余晚晚听到这个消息却有点笑不出来。
怎么回事?上一世贺辞雪明明又沉睡了一个月才苏醒过来,这一世怎么今天就醒了?
老天爷非要追着她杀吗?
“辞雪君还说……”那弟子说到这支支吾吾的,拿余光在陆云深和余晚晚之间来回扫视。
“说什么了?”陆云深急切地问道。
“说昨夜是余师妹刺伤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