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现在的我算不算了解你了呢？”

    林穹音勾起了唇角，“你现在说话都这么直白吗？”

    “直白点不好吗？”季兰亭低头看向林穹音，发现她一直在仰着头看他，“我觉得对你，我没有哪里是不能直白的地方。”

    “很好，就该这样。”

    季兰亭轻哼一声，“可惜啊。”

    “可惜什么。”季兰亭这一句话说的怪声怪气，激起了林穹音的好奇心。

    “可惜，音音对我太不‘直白’。”

    “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林穹音松开季兰亭的手，揽上他的胳膊，“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好吧，以后一定对你直白。”

    虽然北部的仙门十不存一，但是论道会还是如期举行。

    这一次举办的地方就是临安季氏。

    这是季兰亭接任家主之位后，第一次操办这种仙门集会，季家上下都非常重视，季兰亭本人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长兄，藏云宗的请帖是直接给长嫂，还是按照流程给程掌门送去？”

    季兰森拟好了给各家的请帖，正准备发走。

    现在藏云宗的掌门名义上还是程奕，程奕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季兰亭感觉桌子上的请帖烫手。

    “给我吧，我转交给她。”

    烫手的山芋最终还是交到了林穹音的手上。

    “请帖给我吧。”

    季兰亭迟迟没有行动，林穹音直接开口要，“到时候就说我师兄查到些线索，抽不出时间来参加论道会，暂时由我代藏云宗参加。”

    “程奕的死讯，你想要瞒多久。”

    季兰亭把请帖递到她的手中，林穹音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

    “等妖魔之乱解决以后吧，大师兄二师兄的死讯一起发，就说是死在妖魔的手里。”

    这些日子，她第一次提起寒风落和程奕的死，眼神充满了倦怠。

    她开始想早一点结束，无论是结束这件事，还是结束什么其他的，只要有一样能结束就好。

    论道会这个东西，无论是被动参与，被人带着来吃一吃茶点，还是作为被邀请的人来参与论道，都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

    这一次论道会少了许多仙门参加，萧条了许多，人与人之间的寒暄倒是少了几分客套，多了一丝真情实意。

    对于程奕的去向，没有多少人在意，要是程奕真找了什么线索，才是所有人真正关心的事。

    “事情的源头是丹凤城，程掌门确实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一个了，能比我们先一步查到线索很正常。”

    “这是摇光宗薛掌门。”季兰亭坐在一旁，传音与她，介绍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哪门哪派，林穹音一一几下。

    “只是不知程掌门的线索来于何处，我等也好帮衬帮衬，毕竟这事关于整个中州的生灵，我们不好坐享其成。”

    林穹音假装有难言之隐的低下了头，“实不相瞒，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上不得台面。”

    “哎呀，贤侄啊，都到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上不上的台面的。”

    薛掌门话赶话，步步紧逼。

    林穹音与季兰亭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所想。

    极乐门。

    这种猜测并无根据，整件事情查到现在，并没有有出现极乐门和薛掌门的影子。

    可是此前林穹音提出一点。

    极乐门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销声匿迹了呢？

    无论是季兰亭还是林穹音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就好像突然之间，这个门派在江湖上再也没有人出现过。

    至于薛掌门这个和和极乐门有点桃色新闻的人，一如既往，就是没有任何的的反应。

    冷处理。

    林穹音就是无端的怀疑，无礼的揣测，“若是不考虑容易被发现这一点，其实仙门女子才是这些人的首选……”

    “极乐门就刚刚好，大部分人都是青楼出身，本来长相在人群里就出挑，修仙以后，身体经过灵力的锻造只会更好看，但是起步晚，半路出家，不会有修为太高的人，并且她们基本不与外人接触，少了人，或者就像现在这般直接销声匿迹都不会有人在意……”

    “而且韩家一开始说货很好找，是不是这个货的意思不只是人皮和妖魔，这些人皮总要有出处，这么多大美女不可能凡间无名啊……”

    本来季兰亭还没往这方面去想，现在就是越想越有道理。

    推一推时间线，极乐门没了消息的时间点非常的靠前，应该在万青被困在冠芳楼之前。

    瞎想没有用，林穹音决定稍稍试探一下，就有了今日这一出。

    “新来的外门弟子，找乐子的时候听说的，丹凤城祸事的源头是冠芳楼，这冠芳楼背后的东家就是韩家。”找乐子的方式，林穹音装的难以启齿。

    “现在不知怎么的，传出来冠芳楼中的女子，都是披着人皮的妖魔变的，它们图谋已久，就是……这人皮的模样曾有人在极乐门见过。”

    “师兄这次去查，也是在暗中查询极乐门的下落。”

    薛掌门面色不变，还是一副和蔼亲切的长辈模样，“要说起来，我与师妹已经许久没有联络了，此次前线聚集也并未看见极乐门的影子，不知程掌门可有我师妹的消息。”

    “并无，师兄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特别正常，正常的都有点不正常。

    当然，林穹音并不排除自己心存偏见，就看什么都不对的可能。

    “若有消息，定先支会薛掌门一声。”

    论道会暂时告一段落，林穹音回到院子，松垮的坐在秋千上，“对劲吗？还是我的问题？”

    “他不对劲。”

    季兰亭也学着林穹音，回到院子就放松，顺便回了林穹音一句。

    “当年学习这些仙门关系的时候，爷爷简单提了一嘴，薛掌门年轻的时候挺潇洒，除了他的师妹，烟花地也有不少他的红颜知己。”

    “花心是花心，潇洒是潇洒，不要混为一谈，简直侮辱潇洒这个词了。”林穹音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

    “再后来就是薛掌门要迎娶现在的妻子，这一位姑娘是摇光宗上一位掌门的幺女，修为高的大师兄娶了这个姑娘，以后继承摇光宗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吗？”

    “可是当时的极乐门门主就不乐意了，掌门幺女没办法处理，就去处理这些他曾经的红颜知己……事情闹得不小，所有仙门都传遍了，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这门婚事差点都没成。”

    “再后来的你就都知道了。”

    林穹音真的很想说一句“什么玩意儿”，整个故事里罪恶的源头就是薛掌门，到头来，这人升官发财娶了美娇娘，什么好事都让他给占了。

    男人，这是没一个好东西。

    季兰亭感觉林穹音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脏东西啊，怎么是这个眼神。

    就像……就像自己就是脏东西。

    嗯？

    瞧着季兰亭越来越不自在，林穹音才发觉自己看的太久了。

    感觉到音音的目光移开，季兰亭悄悄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么说，薛掌门现在的反应着实奇怪。

    平淡过头就是装的。

    但是这一次的试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试探出来一点苗头，再继续就会打草惊蛇。

    薛掌门在摇光宗掌门这个位子上待了这么久，平日里都用直爽火爆的性子掩盖自己老狐狸的本性，可惜现在能跟他打太极的都在前线呢，前线那边摇光宗派出的都是内门长老，他本人并没有到场。

    论资历，这次论道会，他要排第一，季兰亭也找不到机会。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没有了任何交流，反而私下里这一位薛掌门来找季兰亭几次。

    每次林穹音碰巧都在。

    薛掌门关心了几句季兰亭接手季家之后有没有遇见什么难事，顺便关心一下宗门巨变的林穹音。

    稍稍旁敲侧击了一句极乐门，惋惜了一下自己曾经天真美好的小师妹。

    差点没把知道些往事的林穹音给恶心死，只能端着一副温和的笑来应付他。

    她真的觉得季兰亭平日总是这一幅假面，确实好用，几乎什么场面都能应付。

    听着林穹音的牢骚，季兰亭还给她出主意。

    “比起笑，其实没有表情更容易一些。”季兰亭伸手揉了两把林穹音的脸皮。

    “季家曾有一位家主，修为问鼎，不苟言笑，看起来不容侵犯，也不会有人来主动与他说话，更不会有人冒犯，不必要的寒暄都没有，但他本人甚至都认不清各家家主，他是个脸盲。”

    “这个确实简单。”林穹音刚坐直了身子，立马又挎了下来，“冷脸的前提是实力够，很明显，我现在不行。”

    她现在的修为是化神后期，季兰亭前些日子刚突破化神化神中期，二人修为在同辈人中极为突出，但在这些老一辈人中就不够看了。

    这两天季兰亭一边带着她参加论道会，顺便把这些人的人名家世和长相对上号，传音的时候还会掺杂一些这些家主的性格。

    林穹音没用纸笔，纯靠脑子记，但是面上没人能看出来夫妻两个的小交流。

    只觉得这不愧是夫妻两个，这笑起来的嘴角弧度都一样，看着就亲切。

    林穹音笑累了，真心地笑起来不觉得，头一次假笑这么长时间，她的脸都僵了。

    后面几天她就没去，躲在院子里，论道会一直开到元夕的中午，不耽误各个掌门晚上回去逛灯会，虽然也没几个人会去。

    她不想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都耗费在假笑上，等着季兰亭带着好吃的回来投喂不好吗？

    终于安静下来的林穹音放空了脑子，开始整日打坐，噬心之痛就像是住在她身上的蚂蚁，时不时的游走，咬她一口，让人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