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家主这里阴森森的。

    家徒四壁。

    季融终于发现家主这里有什么不对劲了，该有的都有，但是那些风雅的东西都没有了。

    就像一间收拾的比较干净的牢房。

    季家最近生意出了问题，没钱了吗？

    也不对，二少爷那边很正常啊。

    他也不敢多说话，把自己见到的说完以后就闭口不言，做个安静的桩子。

    破局的好机会，只是季兰亭在犹豫，这两个妖魔既然避开所有人独自潜进现在仙门戒严的中州南部。

    若不是季融机缘巧合，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守城大阵是经过试用的，绝对有用。靠近前线的城池用的都是这种阵法，若是阵法和结界一起失效……

    饶是季兰亭也不敢想这一切发生的后果。

    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季空和季融，沉思了一会儿，想想家里现在剩下的弟子还都不成气候，摆摆手，“我知道了，这件事先不要管，暂时顾好周边的城镇就行。”

    “是。”

    季兰亭在犹豫的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林穹音。

    如果林穹音知道以后，肯定会赶回来，他私心不想让林穹音来冒这个险，但是他说好的，再也不瞒她任何事，。

    可是她也瞒着他解了秘术去了西部，惹了一身伤痛回来。

    ……

    但是他舍不得对她生气，音音对他就不一定了。

    万一哄不回来怎么办……

    办法总比困难多。

    最后一道灵光送进玉符，季兰亭也提剑出门了。

    ……

    蓝灵看着溪流直发愣，“咱们妖魔界怎么就没有这种秀丽的景色。”

    “怎么没有，斜鹰涧的不算吗？”蓝桀从溪水里捉了不少鱼，四周也没有其他人，他吃起来毫不顾忌，张大嘴，拽着鱼尾巴，塞进嘴里，再将鱼尾拽出来，就是一条完整的鱼骨。

    一开始是生食，最后看见火堆就想试试人界的熟食，不一会儿火堆旁就堆满了鱼骨鱼刺，看起来就像要把这条溪里的鱼吃绝种了。

    “你是说那条生灵不渡，水流湍急还有毒的河，还是那条水流滚烫的大瀑布。”

    “怎么不算，各有各的美吗，你这就是在妖魔界看腻了，现在看着人界的小溪流新鲜，说不定他们人族到我们妖魔界也觉得开水瀑布壮观呢。”

    蓝桀做的烤鱼并不美观，也没有调料，连内脏都没有去掉，表皮被烟熏的乌黑，他吃的津津有味。

    蓝灵不作评价。

    她定睛看着溪流，猛地一拍大腿，吓得蓝桀差点鱼刺卡进喉咙里。

    “溪水是这么流的吗？”

    蓝桀：“我哪知道，不都是书上说的吗，这次跟你出来才第一次见。”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蓝灵独自沿着溪水向前走，蓝桀没有跟上，但是注意力一直在蓝灵那里。

    “真是灵巧的心思。”蓝灵没有走远，不到一刻钟就转回来了。

    “怎么，不好解决？”蓝桀把鱼骨扫进火堆。

    蓝灵：“好解决，做这件事的人可以看出来在阵法结界这一道算是新手，但是这个心思很是巧妙，我第一眼还真没看出来，想必人界的人看惯了人间景色也不会注意到这条溪流微微的异常。”

    蓝桀蹲在火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单纯的像个傻子，蓝灵继续解释道：“以这条溪流为界，上游水流很急，在地势变化不大的情况下，从那个位置，流速开始变缓。”

    “我方才走了多久。”

    蓝桀：“一刻钟不到。”

    蓝灵：“可是我感觉我走了并没有很远的距离，我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她蹲在蓝桀的一旁：“四周单一的景色也给这道阵法提供了天然的掩护，如果是碰巧走到这里的路人，不会注意到这里，自然而然的就会绕路，避开这个地方，我们直接跟着感应进来，目的明确，才会察觉到不对劲。”

    “那我们现在就要破阵吗？”蓝桀终于打了一个饱嗝。

    蓝灵往旁边挪了两下腿，“不着急，再等等，我研究明白再说。”

    就算林子里的情况多么复杂，日升日落还是与往常一样，没过多久就在东边看见太阳的头顶。

    蓝灵仰躺在溪边的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枝，头顶的星星逐渐被渐亮的天光掩埋，“等到完成任务以后，我还想来人界，不知道族长会不会同意。”

    “你的每一次任务都能完成的这么出色，族长可能不舍得放过你这么好用的苦力。”蓝桀想要离星星更近一些，坐在高大的树干上，往常聒噪的一个魔此时格外的文静。

    “你也说了，‘苦力’嘛，又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这么多年，我不想再做苦力了，总要为自己活几年。”蓝灵的声音很惆怅，幽幽的顺着溪水飘走。

    对于蓝灵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族里看戏的人多了去了，蓝桀作为她同胞的弟弟，虽然日常不是很亲近，但是那些事情也算有所耳闻，似真似假，他知道的并不明晰，因为他永远不会去做揭开别人伤疤的事。

    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我们做妖魔的，应该潇洒一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才好，我就从来没见过哪个夜族的会有不痛快的时候。”

    蓝灵：“可惜我们不是夜族。”

    “这种事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只是打个比方，潇洒的又不只有夜族这一个种族。”蓝桀的声音恢复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调子。

    晨光刺进瞳孔，蓝灵一个打挺站起身，“走吧，该去做苦力了。”

    这种细活，蓝桀学不明白，在蓝灵这里，他才是纯正的苦力。

    结果好不容易解开阵法，刚想松口气，就被蛛丝糊了一脸。

    根据蓝灵的说法，这位好友是一只蜘蛛精，根据她们相识的年纪和时间来看，这还是一只有点年份的蜘蛛精。

    树林深处没有遮挡，里面的情形全部展现在他们眼前。

    树木看起来已经枯死了，树干，枝丫，褐色的苔藓，干黄的杂草，没有一处能够躲过蛛丝的覆盖。

    整片林子静的骇人，明明清晨的太阳刚刚好，在这里却一丝也无。密密麻麻的蛛丝像一张惨白的裹尸布，缠绕包裹了一切，一棵树上垂着一枚茧状的丝囊。

    是一只僵硬的小雀。

    毛躁的羽毛从丝囊中扎出，依稀可以看到它生前不甘的挣扎，腐臭的味道直冲他们的鼻尖。

    以前总是听说人界对妖魔界的想象，是无序的，变态的，没有伦理的。

    蓝桀不明白，明明妖魔界很好啊，妖魔界对于人界的评价也是非常两极分化，有说人界是仙境，也有说人界总是束缚太多。

    现在自己身处人界。蓝桀才真正意识到，传言非虚。

    倒是人族，怎么好意思说他们妖魔变态的，最起码，他在妖魔界，没有遇见这些难以言喻的事情，从两只脚踏上人族的地盘，这些腌臜事就没有消停过。

    虽然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只妖。

    “你不是说这只蜘蛛精修的是正道，正儿八经的修仙的妖吗？”蓝桀没有贸然往前走，头顶的大太阳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他只是接了一个任务，还不想送命。

    就算他们对上这一只大蜘蛛属于二对一，但是人界对他们压制太过，正面刚，他们讨不了一点好。

    蓝灵咽了口唾沫，“是的吧。”

    再也没有阻挡的还有冲天的妖气。

    季兰亭没有头绪，只能从寻鹤城周围一点一点搜查异常之处，对于那两人的身份，他也只是猜测。

    目前为止，周围还没有出什么乱子，他只能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仙师，近日城中并无异常，都是一些城民的小打小闹，以前也有。”太守还把最近城中案卷摆在季兰亭面前。

    自从难民向南方涌入，寻鹤城的管理难度就大了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都是苦命人，太守能做的只有妥善安置，但是城中的原住民还是会以为流民来抢占自己在城中的资源。

    太守也无法，只能将大部分的难民安置在城外，也算给个生活的地方，这些案卷中，口角纷争占大多数。

    知道季兰亭来了，以为这位仙首带来一些不好的消息，他的脑子绷紧了弦，他准备好了，有什么消息，他撑得住。

    季兰亭只翻了几页案卷，家长里短的事，大奸大恶的事最近没有发生，看起来没有城民沾染魔气性情大变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那两个人付钱的时候用的上品灵石。

    “最近有没有铺子来换灵石。”

    这点太守并不清楚，换来太守府的账房先生。

    “回仙师，并无。”

    只闻这位季家新晋的家主提出两个问题，也不说明白这两个问题有什么说法，太守抓心挠肝，从他的表情来看，太守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季兰亭的面上仍是温润，举止间如春风拂面，只是按在桌案上的手悄悄泄露了他的一丝焦躁，只可惜，太守也是焦躁的一员，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没什么大事，若是城中有任何异常，及时传信。”妖魔的事并不适合这些普通城民知道，没有一丝帮助，只会平添恐慌，季兰亭只能按照往常吩咐先去。

    “这是自然。”太守连忙应下，他从前倒是希望自己升官发财，现在只求自己能够不像北边同僚那样惨死，听说那些修仙者伤亡也很惨重，但是总比他们这种小虾米要好一些吧。

    城内没有异常，只能将目光对准城外。

    季兰亭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这种没有异常的现状形成一种微妙的压迫感，刮擦着他的神经，直觉如同绷紧的弦，莫名其妙的不可忽视。

    他猛然回神，城外有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