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荆棘撼心酸,不破苍天誓不还。
千年万岁天地茫,椒花不语也颂声。
这是一个刻在一堆石头上的故事。
一堆石头,有大有小,或缺几个角,或烂在泥里。一块又一块,陈列在悬崖峭壁之上,历经千年、万岁,始终如新。
某年某时某刻,一个气若游丝的老妇人,身着紫衣藤甲,满脸满身都是干涸的血迹,倒在固山九龙竹海的临湖村中贤懿阁前。
许久才在一张破旧的床上醒来,入目便是两张与自己相似的脸。
一张与自己最像,却看起来比自己还疲惫;一张稚气未脱,满眼好奇。只与前者不同的是,有着一双炙热如火的赤色双眸。
三人相对无言。
良久,老妇人才伸手,抚摸两人的脸颊,开口道:“莫怕。”
她微弱的声音使得那张疲惫至极的脸突然卸了力,埋在她脖颈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母亲——!”
老妇人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费力地揉了揉她的脸颊:“沉舟,母亲对不起你……”
稚嫩者不认识那老妇人,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血脉中有某种吸引指使着她为眼前的老妇人感到心疼和义愤填膺。思量须臾,见那老妇人口干舌燥,端着缺口的水碗,熟练的给她喂水。
老妇人喝完水,又陷入沉睡。
……
混沌间,一只碧色青鸟停在她面前。
她伸手轻抚,手上未干的血迹逐渐消失,显现出一双伤痕累累,满是老茧的手。她想收回手,却感觉到有人跟着抓着自己的手,使劲擦。
她愣了许久,耳边传来青鸟清亮地叫声,似在催促。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无数只青鸟有序的围绕着她前进,来到一处无人的孤山上。
天空灰蒙蒙的,黑云压山。她送目望去,眼前出现的一座宫殿,那宫殿极大,宫殿前的门楼雕着卷云龙马,用做建筑的木材都粗糙的很,还有些开裂,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宫殿前有庄严的门楼,门楼上高悬着一块老旧的青铜色匾额,雕刻着她不认识的字。
她仰头看着,宫殿里忽然传出一道温柔空灵的声音,穿过万千,浸入她的耳中:“有缘人,里边请。”
她被凭空传来的声音惊到,环顾四周寻找的来源。
“有缘人,里边请。”又是那道温柔清冷的声音,她低头一看,脚下突然出现一条藤蔓,引导着她,缓缓走入宫殿。
宫殿中央矗立着一高耸入云的颗树,榕树为干,却有些灰。树干上生满紫色的树叶,叶上的宿露折射着不知哪里来的光,散发着点点生辉。整棵树高耸入云,甚至宫殿的屋顶都是刚好搭到那大树的树梢。
她缓缓在树下站定,仰着头望着这颗树,却有因为宿露折射出来的光太过耀眼,不得不垂下眼眸。
良久,她问道:“你是谁?”
“吾是你,也不是你。”
“?”
“吾乃,本是一棵早就腐朽的凝液树魂。可人间的人门死后灯灭,灵魂化作三魂七魄,转世投胎。有的人执念未了,便留一缕魂魄游离于天地间,以至于阴间混乱。王母娘娘便降下旨意,令那些魂魄寄居与这棵凝液神树之内,便有了吾。”那树抖了抖枝干,一片紫叶落在她的肩头。
她轻轻拿下紫叶,轻轻地开口:“所以,孤死了?”
“不,你没有。”
“那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哪里?”
“此乃昆仑山,美人肩。”
“昆仑山?美人肩?”老妇人思忖良久,道:“昆仑山的名号倒是略有耳问,美人肩是什么?”
“昆仑山,非穆王八骏不可至,非青鸟引路不可来。美人肩,非雌中英杰不可探,非巾帼豪肠不可闻。”这声音带上了骄傲。
“何为雌中英杰?何为巾帼豪肠?”老妇人皱了皱眉仰头望去,满目威严。
“吾,看不惯俗间的那些纱衾鸳枕,想与你做个交易。”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来一丝不容置疑。
天地陷入沉默,不过须臾,老妇人轻笑出声:“孤该如何称呼你?”
“吾天生地养,如若定要有个名字,便唤作——‘观棋’吧。”
“观棋?好,观棋。”老妇人点了点头:“为什么是孤?你有何条件?”
“吾且问你,若重来一次,你会不会败?”
老妇人目光闪烁着自信,道:“自然不会。”
“你本命不该绝,尚有三十六年阳寿……”
……
老妇人醒来,一片寂静。她心下疑惑,拖着身体往外走,行动间拉扯到伤口,渗出丝丝鲜血。
她也没在意,出门就见有个小女孩往这里跑:“有人落水啦!”
她暗道不好,加快脚步往湖边走去,就只见有稚嫩者躺在岸上昏迷不醒,旁边是一双破旧的鞋和一块带血的手帕。
湖上漂着几片枯叶,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