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洞里面风怎么这么大……”沐堇樾走了一段之后终于开口了。

    “哎这个火把也就做做样子，真正被吹灭了我们也是有办法的，你说对不对，老苏？”

    苏暗冥沉默。不过这句话倒是没错，想当年他们两个人也算是在漆黑的森林里在一群猛兽的口中全身而退了。那一次，也是因为符有昕听说那里有珍贵的药草。这家伙，对医术还真的有一种很强的执念。

    “你看，没事的。”符有昕当他这是默认了，有些得意地说。

    苏暗冥其实很想说一句，符有昕，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坏人。但最后，他还是选择闭嘴。算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山洞里面竟然很空旷。他在前面走了一段路，脚上突然踩到了什么。他的脚顿住了，一低头，他看到一块与众不同的砖块。如此似曾相识……

    “等等。”他抬手止住了正欲继续往前走的两人，“好像有机关。”

    “机关？”刚刚嬉皮笑脸的符有昕顿时皱起了眉头。

    “符有昕，你这次得是摊上大事了啊。”苏暗冥苦笑着把手中的火把抛给后面的两个人，“退后。”

    “哎哎哎你别乱来啊——”符有昕一边接一边大喊，但被苏暗冥看白痴的眼神打断了。确定两人退到远处之后，苏暗冥抬起了脚。一瞬间，周围出现了数十洞口，里面放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苏暗冥一边抽剑抵挡一边往后退，很快地上就多了很多断箭。

    沐堇樾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陷入了沉思。面前这个人的剑确实很快，快到她几乎看不清了。突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小心！”紧接着是一把飞出的匕首，刚好把一支苏暗冥躲闪不及的箭挡住。另外两个人都愣了愣，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等到苏暗冥终于退到了他们身边，那些箭像长了眼睛似的停了下来。他把那把匕首递给她：“谢了。”接着他又说：“不过这个机关很奇怪，它的箭主要集中在下部，而且像是刻意避开了致命的部位。”

    “所以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来路啊？”符有昕并没有理他，有些兴奋地转向沐堇樾。他虽然是一个外行，但也知道她那一刀虽然因为内力不足而只能挡一下箭，但那个准度也是要经过多年训练的。

    沐堇樾对他这种明明在套话但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瞬间觉得他有些危险，他那一双澄澈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让她差点要说实话了。

    “你小子什么事都不干话倒挺多。”旁边的苏暗冥看着气氛不对一把把符有昕拉走了。沐堇樾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你干嘛你干嘛，我有一种感觉，我马上就要知道答案了。”符有昕一脸愤愤不平，但又小心地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苏暗冥并不买账地拖着他继续往前走。

    “总得确认一下嘛——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刚刚那一下是真心想帮你，你说，我们要不要感化感化她？”

    “随缘吧……你又有什么主意？”

    “我觉得你很有希望。”符有昕小声地说。

    “什么？”苏暗冥的手又收紧了一点。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

    苏暗冥微笑着松了手。符有昕露出一种心有余悸的表情，放大了声音：“所以，我们要怎么过去？”

    “你还要进去？”苏暗冥挑眉。

    “哦对，你刚刚挡箭那会儿，山洞的门好像被堵住了。”

    三人一片沉默。苏暗冥试着往箭阵里走了一步，但很快被飞过来的几只箭逼得退了回去。“我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带你们两个恐怕不行。”

    “那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吧，总会有人耐不住性子动手的。”符有昕一边说一边躲过了旁边那位“那还不是我解决”的眼神，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如果是那位贺老板，估计是没戏了。”苏暗冥也在旁边坐下。

    “贺老板？”沐堇樾问。

    “想听故事吗？”苏暗冥见了，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沐堇樾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故事呢说来话长，但是呢概括起来就是：某人为了一株药草跑到一栋楼里去结果被阴了。”

    符有昕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叹了口气，他把手中的火把把地上软软的土里一插，缓缓开口，“还是我来说吧。”他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无数记忆碎片。

    三年前。

    “听说了吗？五里外出现了一栋很高很高的楼，叫什么‘明月楼’，里面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好像是做生意的，我们要去看看吗？”

    “什么时候的事？”

    “害，不就是几个月前那块地突然被圈起来，来了一堆带着奇奇怪怪面具的人围得密不透风，现在允许我们进去了。”

    符有昕正吃着一根糖葫芦，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议论，便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里面有点什么啊？”

    “我有个朋友去看了，说是里面只有各种药草，没什么兴趣，也就出来了。不过听说这个老板很奇怪。”

    听到“药草”，符有昕立刻停住看向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像是没注意到他似的，继续聊着：“怎么个奇怪法？”

    “首先，她的脾气让人捉摸不透。我那个朋友有幸和她见过一面，说是看着很温柔，但其实杀气很重。”

    “那你还想去？”

    “哎呀，说归说，人家也没有杀过人嘛。”

    “呵呵，你就直说你垂涎人家的姿色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个。那那个老板还有什么奇怪的？”

    “据说她交易的货币不是钱——”

    “她要什么？”

    “听说她喜欢和客人打赌，至于筹码嘛，好说。”那人说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另一个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推了他一把。

    “那个——”符有昕打断了他们，“你们说的那什么楼在这里？”

    “据说来据说去，也不知道可不可信……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半小时后，符有昕站在一栋楼前打量，“明月楼……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不过，倒和我的‘筹码’挺配的。”所谓的“筹码”，其实是他走到一半又跑回去买的另一根糖葫芦，甚至还拿了一个盒子“精心”包装了一下。不是说“好说”吗？这个应该够了吧？想到这里，他满意地踏入了这座高楼。

    一进去，里面的样子让他愣住了——那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震撼，而是热闹而充满生机的震撼。许多带着各种动物面具的人忙忙碌碌地维持着秩序，而更多的是在奇花异草之间穿梭的客人。

    定了一会儿，他缓缓抬头，只见上面还有大约八层，每层比下面一层要略小一点，但明显更精致。看来是有的逛了。符有昕微微一笑，开始向面前的药草看去。

    匆匆转了一圈，他发现这些他都认识，也就没必要再多看了。有了这个想法，他便往上一楼走。二楼三楼四楼都是一样。不过如此嘛，符有昕撇撇嘴。

    正要往五楼走，在楼梯上，他的旁边经过了一个拿着一个盒子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只一瞬，符有昕感受到盒子里散发的气息是一种不得了的东西。

    “请等一下，”他开了口，“我可以看看里面的东西吗？”

    “客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里面是很珍贵的东西，对吧？”

    眼前这个人似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如果客人真的好奇，请跟我来吧。”说完，他便回身向楼顶走去。符有昕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哦对了，你们这栋楼的主人是谁啊？”

    “就是待会儿您要见的那位，您可以叫她贺老板。”

    贺老板？还真是一个自大的人。“这样啊——她找我干什么？”

    “贺老板只说有客人询问这个盒子就带去见她，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符有昕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多言。很快他们到了顶楼。那是一个装饰得红艳艳的小阁子。那人在门口停住，敲了敲门。

    “进来吧。”一个有些妩媚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人开了门，对符有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符有昕看了他一眼，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里面摆了一张木质圆桌，桌边放了两把椅子，那女子穿了一身红衣服，长长的头发搭在肩上，头上却没有什么花花绿绿的发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悠闲地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右手则拿着一个长长的烟杆。即使三年之后的符有昕依然承认，如果有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那只能是明月楼；如果有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那只能是面前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