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对接了，是位很优秀的设计师。”助理林可可忙答道。

    江庭之颌首，闭眼擦掉脸上最后的妆面后起身去洗脸。

    凉水带来片刻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头发上溅上的水珠。

    他抬眸对上镜子里的自己，他的鼻子是有些攻击性的高，眼眸狭长如星，不笑的时候颇冷，薄薄的嘴唇总是在向下抿着。

    这张脸除了满脸冷漠，和过去的他没任何区别。

    目光不知何时偏移，落到左耳。他捏紧了拳头，江庭之用手捂住眼睛，不想再看镜子里的自己。

    那场意外后，他极少再照镜子，怕看到左耳处多出的助听器，像在昭示着他的残缺。

    今天虽然因为工作没带助听器，但他仍没有办法直视自己看起来和过去一样的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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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目养神了一会，左耳进水又充血的感觉缓和了许多。江庭之简单吃了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他回过神去拿自己的包。

    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些磨损破旧的记事本，他眼眸微抬，翻开它的扉页。

    “蝴蝶与小狗”五个流畅的大字赫然入目。

    什么小狗，被遗弃的流浪狗还差不多。江庭之冷哼了一声，又将笔记本合上。

    这张专辑并不是江庭最近写的，而是他在做自媒体时发布的原创歌曲合辑。如果是现在，他根本不会用这组和弦。江庭之冷漠的想。

    不知道十八岁的他有多蠢？用两个人的暗号吸引她来听自己的歌，还在歌里写下“可怜旧情人，听不到我的新歌”等挽回前任的词汇，他早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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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手机拍了本子上的手写《当雪降落时》歌词，江庭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沉吟片刻后叫林可可过来，“把这个发给字体设计参考吧，不用完全一样。”

    林可可看了一眼他手机上翻拍的泛黄的歌词页，忍不住赞叹道，“老板你的字太好看了！”

    江庭之面无表情的点头，在微信上把照片发给林可可后又把手机熄屏，戴上棒球帽，准备坐保姆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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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林可可发来的照片的时候，姜琢刚完成前两张的手写稿准备扫描。

    【老师，这是我司艺人的原创手写稿，供您参考用，他说不用完全一致的！您看着来就好！】林可可又发了一个小猫拜拜的表情。

    这张泛黄的纸上写着模糊的铅笔字，看得出主人爱护的很好，本子只是随时间自然陈旧的痕迹，即使有几处已经字迹不清，但并没有破损。

    但这纸上的字迹，实在是太熟悉了——姜琢有些讶异。和她小札里几页蝴蝶流浪地球的字迹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在B城，她大概不会想到他。

    江庭之？

    姜琢有点不敢确认，脑海中思绪涌动，打开浏览器，她上网搜索《当雪降落时》。

    音乐播放器上的歌手上江庭之三个字赫然在列。

    江庭之居然去做歌手了。

    讶异过后，姜琢很快恢复平静，回了一条【好的】。

    她们这行也有很多交叉从业者，很多设计师都会兼职模特，将爱好发展成兼职很常见。

    对姜琢来说，她的讶异更多是来自于记忆里像角落生物一般的男孩站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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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设计好他的出场与专辑介绍字母，这种开幕字她一向提毛笔字后扫描。专辑歌词的部分她还没有写，于是决定满足他的要求，以他的手写字风格为基准。

    作品是艺术家的灵魂浇灌出的心血。对于有要求的商单，姜琢一向以对方的需求为准，毕竟没有人会比自己更爱自己的作品。

    江庭之的画不怎么样，字着实很好看。虽然高中时的字迹还留有几分青涩，但和这张专辑的风格也不谋而合。

    因为有了江庭之的一页字参考，这次的设计完成的很快。短短三天姜琢就提前做完了。

    将压缩包发过去后，她从坐了一整天的椅子上直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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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老师！我们这边确认一下，没问题了就给您打尾款~】林可可发了一个小熊鞠躬的表情包，惊叹于姜琢的速度的同时，她忍不住流泪猫猫头。

    因为上一任字体设计老师的临时出走，她最近没少被批评。只有一周演出就要开始了，对这场演唱会要求颇高的江庭之也给她施了几次压。

    将文件打包发给江庭之后，林可可也终于松了口气。

    今天并没有外出活动，为了以最好的状态唱完这场，江庭之推了这一周的所有待办事项。这两年他的商演不少，嗓子有些紧。

    此时他刚结束今天的创作和试音，江庭之揉了揉发胀的左耳，将耳机一样的助听器摘下放好，叹了口气后打开沙拉吃。

    工作室除了经纪人以外，林可可等助理都不知道他左耳失聪，见他常在车上带也只以为是他爱听歌、常戴耳机。

    他的左耳并不是完全失聪，低频听力虽有下降但不多，高频几乎一点听不到。对他生活影响最大的，也是最痛苦的——还是耳鸣。

    虽然近两年在干预治疗下，他的头痛已经几乎不再复发，但耳鸣还是常发生。

    因此江庭之从不接音乐类的综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不会听力失常，落得个翻车的下场。在录音室里，他大多带着助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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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音室里人很少，此时录音师已经下班了，没有他的许可，助理几乎不会来录音室打扰他。感受到轻微的耳鸣，江庭之揉了揉眉心。

    拿起手机，只见微信上林可可说字体设计已经完稿，江庭之接收到助理发过来的文件，隔空投送到平板上打开，扉页正是——

    【当雪降临时/姜琢字】

    这几个简单的字，让江庭之宛如不识汉字一般，他反复读了三遍。

    握着平板的手有些紧，他有种呼吸停止的错觉，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想到这种可能，江庭之感觉有稀薄的空气进入，让他能得以喘息。

    抱着一丝希望，他打字【你见过姜老师了么？】

    已过去好几年，江庭之仍然难以轻松的说出“姜琢”二字。

    像磨损的书页一样，有的名字提起也是一种陈旧的痛。

    如果此时林可可在他面前，她会讶异的看到——向来不露山水的老板眼角有些泛红，尽管他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有轻微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