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曾被敌国掳走,关在野兽笼子里,在那里他认识了曾子钦,听说此人生母就是个娼妓,把他生在了笼子里,曾子钦在笼子里长大,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是陈旻带他逃了一晚,那一晚曾子钦见到了广袤天地,耳边风声做鼓,他以为这世间皆是如此美好壮阔,可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连到院子里都是艰难,他们被追杀来的人找到,陈旻为族人救走,曾子钦被带回笼子。他本来对外面一无所知,更谈不上向往,可惜见过了,再不奢望也难,他总想着陈旻,想陈旻能来接他,再救他一回,这回他必死心塌地,此生立誓只追随陈旻一人。
可这一年,他心心念念的陈旻也才五岁,肩膀受伤,回去高烧一晚,把这只认识三日的曾子钦忘得干干净净。
再见面时,西域兵败,曾子钦被连夜送往南国首都,这里没有草原,只有一套套院子,曾子钦只觉进了另一处更大的牢笼。
太子陈旻收曾子钦为伴读,这一年太子九岁,曾子钦十四岁。
他本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质子,有幸被太子看重,当太子的一条狗,太子不愿他读书,他就把那些收来的书都焚毁,太子叫他学武,他就乖乖习武,刀剑无眼,自从练武后身上总是没有好处,但他天赋异禀,又肯吃苦,十年苦心,太子找来的武将一年比一年厉害,他所学一年比一年深厚,到后来,就算是太子也找不到能教他的老师了,太子身边黑瘦的奴才长成了烈犬。
陈旻早知道他在曾子钦心中地位非常,那傻子不会说谎,什么都写在脸上,见到他嘴都咧到了耳根,怎么能是不喜欢。
傻子喜欢他,他不屑,他不缺人喜欢,更何况只是一个傻子的喜欢,他一点也不稀罕。
曾子钦是被抛弃的质子,独自身处异国,没人瞧得起他,他什么都没有,只有陈旻。
可陈旻贵为太子,要什么有什么,他什么都不缺。
他不稀罕曾子钦,但是他愿意给他这个喜欢的机会。
曾子钦十五岁时认识了个好朋友,他兴高采烈把得来的见面礼分享给太子,却被太子冷脸丢弃。
太子要他身边无亲近之人,要他眼里只有太子一人。
他告诉曾子钦,想留在他身边,就只能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
曾子钦不愧是他养大的狗,他这么说,曾子钦明白得也快,那份见面礼还没曾解开就被退了回去。
曾子钦早已把陈旻定为新主,陈旻做什么都是对的。
曾子钦不擅言辞,只能笨拙地讨好陈旻。
陈旻性情娇惯,喜怒无常,上一秒笑着,下一秒便阴沉着脸,他不滥杀,但总有折磨人的法子,曾把一个婢女吊在烈日下暴晒三日,让人去送吃食,却不给水,婢女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干巴巴的裙子沾着排泄物,站也站不稳,昏倒后便被扔出了朝阳宫。
陈旻不屑沾上这种人的性命,他更愿意让人生不如死。
曾子钦最常惹他生气,陈旻捣鼓了不少折磨人的药往他身上试。
曾子钦习武多年,身体强健,但也有熬不住的时候,偶尔意识不清,竟然幻想过太子亲身来照顾。
不止陈旻把曾子钦当狗,周围只要见过他的,都要暗下骂他,不愧是陈旻养的狗。
有人得罪太子,求饶求到曾子钦头上,曾子钦从不会松口,说不定到时候还是他亲自掌刑。
这只听话的狗和他主人一样冷血。
那句话怎么说,不吠叫的狗咬人才最疼。
曾子钦没有陈旻的手段,但下手从不手软。
后来陛下赐婚,陈旻拒绝不能,把太傅家烧了个干净,夜里剃了他三女的头,剃得坑坑洼洼,连见人都不能够,逼得太傅自己去求陛下退婚。
陈旻自傲,瞧不上的人也不给他们留下的机会,外面怎么送进来都被他折磨一番再送出去。
不知道哪个不怕死的传出去,说他好男风,于是女人换成男人,个个胭脂俗粉,他瞧着还没有那个傻子好看,陈旻特意调制的药粉,洒在人身上奇痒无比,长出来的水泡半月不能消退,不能挠,挠破了,血水沾到哪,哪就要长出新的血泡,如此来了几轮,再没人敢往朝阳宫送美人。
太子陈旻实在暴虐,不懂怜香惜玉,恐怕是下面不能。
陈旻总给别人用药,没想过自己也会中招,他身上难受发热,意识却清醒,见到曾子钦往他身上凑,便施恩一般将人给睡了。
陈旻早就一心喜欢上了曾子钦,可曾子钦对陈旻没有爱慕之心,他只是把陈旻当作恩主,哪敢肖想。
陈旻自觉这一晚他给了曾子钦机会,他二人也算情投意合,在一起了。
但是曾子钦只当报恩,不做他想。
他心里有一个白月光,那人他藏在心里,不敢让太子知道。
太子不让他有牵挂,不然又要生气。
但是人心哪能控制住,陈旻的爱慕给的静悄悄的,他醒悟时,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了。
宋承霖是老师的独子,幼时曾跟着曾子钦一同蹲过几天的马步。
曾子钦跟随太子在书院读书时,经常受权贵欺辱,他只想老实本分地待在陈旻身边,若闯了祸事,说不定他也会被陈旻赶走,所以他从不还手,也不曾把这些告诉过陈旻。
宋承霖偶然见到了,就护着他了。
曾子钦以为当初他退了见面礼,与宋承霖有了隔阂,对方应该不怎么愿意见他。
他很识趣地总是躲着,被气急败坏的宋承霖逼到角落里,脖子也被狠狠咬了一口。
宋承霖恶狠狠地说:再敢躲,我就把你脖子咬断!
那时候曾子钦的功夫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只要他想,宋承霖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根本吓唬不了曾子钦,他不敢伤到将军府的小世子,让他咬这一口也只是想让他消气。
他一时脑热,让宋承霖这样胡闹。
宋承霖走后,曾子钦捂着脖子上的牙印发呆,全然没注意陈旻阴沉沉地站到了他身后。
那日陈旻脾气生得最厉害,气极笑出了声,曾子钦默不作声,心里叹了口气,惴惴地跟着殿下回府。
回去后陈旻就给曾子钦下了猛药,生生剜去了他脖子上的那块肉。
曾子钦再厉害,也还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昏昏沉沉睡过去,到第三日才醒转,醒来时身上无一处好肉,到处是被他无意识抓烂的血泡。
陈旻晚些送来了解药,曾子钦沉默地喝了,他看着陈旻脸上未曾消下半分的怒气,心想此后再也不这么莽撞了。
他浑身没有力气,又在床上躺了两日,这两日陈旻在晨间和傍晚来,给他带一些流食。
陈旻不让旁人碰他,可他总要如厕,陈旻便扒了他的裤子,在他身下垫上厚厚的棉布。
曾子钦这五日如同婴孩,他受不住那些下人的目光,到了第六日,再难他也爬起来了。
到他能再跟着陈旻入书院,陈旻也未曾和他说过一句话。
曾子钦一连两个月没再见到宋承霖,听说是在家习武时受了伤,把腿摔断了,临要痊愈时,又吃错了东西,一张嘴全烂了。
宋承霖不是个长记性的,他被人掐着脖子灌药的时候,那人威胁他,要他不许再靠近曾子钦。
可等他好全了,还是巴巴凑了过去。
太子身边的这个伴读,他想要来身边,可太子不肯放人。
他爹也喜欢曾子钦,总说子钦性格坚韧,将来从军也必然是个顶顶出息的大将军。
宋承霖自小被他爹逮着练,在练武上吃了不少苦,却还是被学了没几天的曾子钦追上了。
宋承霖觉得打打杀杀,使枪弄棒的没意思,可要比,他却不肯输给任何人。
只有曾子钦让他那么挫败,他想起第一天他爹要他给太子和子钦带礼物,也被曾子钦面无表情地退给了他。
他恨不得把那张脸捏圆搓扁,踩在他身上狠狠出口恶气。
可惜他跟着父亲去朝阳宫没两次,太子殿下就不许他跟着了。
宋承霖把在曾子钦这受的憋屈记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他要报复回去。
他等啊等,终于是在书院又见到了这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可这小伴读在他面前如此厉害,到了那群纨绔手里还没有只鸡有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