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战报

    “哒哒哒哒哒…”黄土飞尘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席卷而来。

    : “北疆战报!八百里加急”通讯官手持令牌,离城门百十来米就开始大声疾呼。

    城门前的守卫见状纷纷避让,清走周围人群,给他让路。

    骏马飞驰而过,一路畅通无阻直向宫门驶去。

    宫门口掌事太监核验令牌信件以后,由侍卫搜身,确保无误。

    : “随咱家这边走”军机要事,谁都不敢耽搁,二人不出一刻钟便走到了勤政殿。

    : “烦请公公传话,北疆八百里加急,下官有要事禀报陛下”通讯官行拱手礼道。

    : “可是陛下现在不在勤政殿,陛下在宫里午睡,容我先去禀告师父”勤政殿的小太监立马跑向乾清宫传话。

    : “师父,北疆前线战报八百里加急,通讯官此刻正在勤政殿等着呢,皇上又在午睡,这可怎么办”小太监焦急的说。

    : “糊涂东西,分不清轻重缓急,快进去禀报啊”总领太监李全斥责道。

    : “算了,你笨嘴拙舌回不清话,倒惹得圣怒,我去吧”

    小太监连忙鞠躬: “谢师父,谢师父”

    : “陛下,北疆前线有战报传来”

    : “何渊?”皇帝沈簇听到北疆二字,忽的从睡梦中惊醒。

    : “正是大将军部”李全答到。

    : “怎么回事?”

    : “通讯官现在正在勤政殿,等着向陛下回禀”李全答。

    : “快,更衣”

    皇帝刚出门,轿撵已经备好。

    : “勤政殿几步路而已,上轿下轿的倒麻烦,不必了”,皇帝带着李全疾步走向勤政殿。

    勤政殿内。

    : “禀告陛下,抚远大将军何渊与中郎将何思玉带领十万大军与长几部落将军蒋柯战于赤雪谷一带,大军,惨败!无一生还”惨败二字,他咬紧了牙关,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 “你说什么”皇帝眉头紧蹙,身体向后微微一征,慌了神。

    : “那逸儿呢,三皇子怎么样?”

    : “三皇子安然无恙,前线传来的消息是,大将军部下屡次要出兵相救,都被三皇子拦下,众人无奈只得听令。”

    : “大胆,你的意思是三皇子故意拖延出兵?”

    : “卑职不敢”他急急叩头。

    : “来人,拖出去”

    :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陛下~”通讯官被御前侍卫拖了出去,一剑封喉,血染红了勤政殿的门槛。”

    皇帝坐在龙椅上,双目微闭,手指慢慢摩挲,缓缓开口道。

    : “北疆传来消息,抚远大将军何渊与其子何思玉贸然深入敌军腹部,致使十万大军全部葬身战场。”

    : “外面朕只想听到这一种声音,其他的你看着办,速速把那逆子给朕召回,还有,多派些人手去接,何渊在北疆颇有威信,他死了,不知道他那些手下能做出什么”

    正值腊月,京城中飘着小雪,传旨的公公叩上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国公府上下齐跪在院内,准备接旨。

    夜色犹如死一般沉寂,衬得圣旨的声音格外清晰。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抚远大将军何渊与其子何思玉领兵不善,致使十万大军命丧北疆,念在何渊镇守北疆多年,朕不予追究,钦此”

    : “你说…我的孩子他怎么了?”何又庭颤抖的声音道。

    : “你说领兵不善,为何我家未接到一点战场的消息”

    : “老将军,不是咱家说,这是上面的意思啊”

    听罢,为首的老者缓缓的叩头道:“臣,领旨,谢恩”

    他并未抬起头,而是大声呵道:“定国公府,领旨,谢恩!”这声音之大穿透长街,周围人仿佛知道了,这平时和蔼的老者当初是威震八方的骠骑大将军啊!他为臣,不得不从天子令,只能用声音质问,为何我的儿孙,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宣旨的老太监,眼含热泪,鞠躬拱手道:“老将军,节哀”,便默默带人退出大门。

    何絮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了,耳边不知道是风声还是什么,嗡嗡作响,脑袋里盘旋的都是十万大军命丧北疆?

    冯婉抒悲痛欲绝,大声哭喊:“夫君!思玉,我的儿啊”直直倒了下去。

    “母亲!”

    何絮忙和丫鬟扶住冯婉抒,此时,她才清醒过来,父亲和哥哥去世了,一行行热泪直往下流,像不受控制一般,好像脑袋里还没反应过来悲伤,血脉亲情已经使身体感受到了。

    何絮把让人把母亲送回房内休息,又叮嘱祖父年岁已高切莫太过伤神,她自己带着人搭起了灵堂,一夜间,全城的挽幛与孝布都被何家买走。

    “宋管家,派人去通知二房三房,辰时为我父兄发丧”

    何家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世代武将,何又庭的父亲何喻是宣国开国将军,辅佐宣成帝登基有功被封定国公,其子有三,数长子何又庭骁勇善战,数次击退北部长几和巴托部落,后承袭爵位,被宣成帝封为骠骑大将军,宣武帝沈巍继位后,改年后为羲和,羲和十四年,五十岁的何又庭退位,两年后又被皇帝聘请掌管并任教梧桐院,其子何渊同年晋升抚远大将军,封镇北侯,驻守北疆,此后十年间,北疆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

    谢府

    “父亲,为何陛下圣旨中那样说”谢起问道。

    “城外的探子来报昨夜通报官的后随部队还没到京城就被皇上身边的麒麟队拦了下来,秘密带走,没人知道战场上真正的消息”谢骁回答。

    “纸包不住火,陛下以为这样便能掩盖真相了吗”少年义愤填膺。

    “重要的不是真相,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大家都会选择去相信皇上意思,皇上口中的真相”谢骁轻抿了一口茶。

    “父亲,我不想这样”

    “巧了,为父也不想,明天咱们去给何家撑撑场子”

    谢霄与儿子谢起到国公府前,何又廷带着何絮亲自出来迎接。

    “伯父,节哀”谢霄拱手道。

    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谢霄心里不是滋味,回想起少年时的点点滴滴,何渊是那样的正直,善良,充满理想和抱负。

    “你和渊儿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渊儿每次回家都是鼻青脸肿,气愤着和我说谢骁那小子出赖招,我下次定要赢他,转眼三四十年了”说着,老人痛苦的闭上双眼,或许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流泪

    “伯父,今天就让我来来做白事知宾吧,让我来送他最后一程 ”谢骁眼含热泪,言辞恳切。

    到了辰时,何家族中长老,偏房人只来了寥寥几人,平时八杆子打不着往侯府亲戚上蹭的人,此刻都不见了踪影,倒是一些何渊的好友半夜收到消息清早赶来吊唁。

    谢骁宣布丧仪开始。

    何家小辈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中,到了摔火盆这一步,他却停下来了

    正常丧事中,需是家中长子摔火盆,可是何家父子双双殒命,谁来做这个事情呢,族中长老商量着从旁支中选出一个人,此时,跪在正中央的何絮站了起来

    “家中男儿不在了,还有女儿”

    此话一出,四周哗然。

    “女儿家怎么可以?”族中长老纷纷质疑。

    “为何不可,死的是我父兄,我便是小辈中与他们最亲近的人了”

    女子早已哭红了的眼眶,讲话时面朝灵堂方向,头却一点不动,话语掷地有声,显得格外坚决。

    这时坐在上座的何又廷发了话:“絮儿去吧好好送送你父亲和玉儿”

    众人心中仍有疑义,可定国公开了口,他们便不好再说什么。

    何絮走上前去,左手端起陶盆

    “诸位,我父兄为国捐躯,尸骨无存,今日,便由我来摔盆,送他们,也送马革裹尸的十万将士,庾香飘彼岸,奠酒纪英魂”

    何絮的话伴随陶瓷破碎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灵堂,荡气回肠

    发丧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各处,勤政殿内,以赵启恒为首的文官纷纷弹劾。

    “陛下,臣想弹劾何家对上不恭之罪,陛下您下旨保留何家爵位,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他定国公竟敢这样大肆发丧,实在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父皇,儿臣认为不可,何家已悲痛万分,此时若再下令贬斥,恐伤了定国公的心,也让天下万民误以为父皇太过苛责”五皇子沈云景急忙上前道。

    : “曹相以为如何?”

    : “天下万民都是陛下的子民,当以陛下的命令马首是瞻,五皇子怀有仁心,倒也不无道理,一切全凭陛下定夺”

    曹敬浦位居丞相,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正是当今皇后曹锦绣,皇后的大皇子早早夭折,帝后便对唯一的嫡皇子三皇子更加宠爱,行弱冠礼后就被封为康王,皇帝还许他出征北疆做监军,有意让他攒下军功,回来名正言顺做太子。

    : “众爱卿说的都有道理,此事朕还需仔细想想。”

    “好了,都下去吧”皇上定睛审视了一圈,观察所有人的样子。

    谢府

    “何家那小女今日见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那样的场合她竟一点不惧”谢骁道。

    谢夫人张清说:“听说圣旨下了以后,何夫人就病倒了,这两天的事情都是她在操持,不如我们去帮帮忙?”

    “啧,妇人之见,白天的丧事帮帮还可以,人家家里的事,非亲非故,我们怎好插手呢”

    “唉,这孩子可怜啊”

    “起儿,之前在梧桐院你们一同上学时,不是非常要好吗,如今她家出了这样的事,你去看看她吧”张清满眼心疼的说。

    “孩儿正准备去,母亲,我们家不好出面,若何家钱财上有需要,我去请外祖父帮帮她可以吗”

    “好,你若有需要直接去外祖家,但别说是谢家的意思,你外祖父最疼你,他会出手相助的”

    “孩儿遵命”

    谢骁祖上原在宣成帝身边的麒麟队任职,属于皇帝的亲兵,由于祖辈世代各只擅长舞刀弄枪,并无才学,谢家数年来也无一人考取功名,直到谢骁这里才有起色,武举考试中不仅骑射,马枪并列第一,答策时也挤身二甲,被宣武帝封怀化中郎将,羲和三年,谢骁护送皇帝南巡,在途中遭遇刺杀,谢骁一人拦住追兵,护驾有功,被皇帝封为左卫上将军,守卫西南边境,五年间多次晋升,最后升为从一品神武大将军,封宁远候,向南而行过程中,谢骁与江南张氏嫡女张清结为连理,张家世代茶商,羲和十年,谢骁与张清诞下一子取名谢起,张家掌事人张义山想念女儿又想安度晚年,举家搬往京城,江南事物均交由侄子张世铭处理。

    到了晚上,丧事已经结束,何家送走了一波波来吊唁的人,何絮独自跪在灵堂,淡淡的烛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早已经哭的通红

    “阿絮”是谢起。

    何絮回头道:“上午事情太多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也多谢大将军肯来我家,后面的人不过是看这将军府前来主持丧事,皇宫那面未说什么才来参加我父亲的丧事”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呢,我父亲也是敬重伯父的人品,才来主持”平时吊儿郎当的谢起,在此刻也收起了纨绔模样,只剩下对眼前女子无比的心疼。

    “不管怎样说,雪中送炭的情谊,何家定会牢牢记住”

    “在我面前,不用这样坚强了,想哭就哭吧”谢起柔声道。

    从发生这些事开始,要在何家树立威严,发生这样的大事,首先管住下人不乱,别有看到何家败落趋势乘机卷些财物跑路的,又要摆出坚强的样子给祖父和母亲看到,这样他们才能放心休息,举行丧仪,她更得临危不惧,因为她代表的是何家,明日清早,大概商铺的人又要来了,父亲不在了,皇家又给安上那样的罪名,何家承包的商铺几乎一夜被查封,所有的商户都等着要债。

    她一天的情绪都在此刻崩不住了,一下子爆发出来出来。

    “谢起,我觉得我快支撑不住了”她的情绪像洪水决堤一般,号啕大哭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我连给父亲和哥哥哭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的事情都压了过来”

    谢起半蹲下来,拍着她的肩膀:“我来的太迟了,阿絮,明天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应对”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何絮哽咽道。

    “数月前,就在那桂花树旁,哥哥说今年回来的会早,也许不等桂花开花就回京了,我们阖家团圆一起过中秋,他还说,今年回来小絮儿要再长高些,好学更厉害的枪法”

    “我好想他,小时候犯错,父亲只要一打我,都是他出来替我顶罪”

    “哥哥,他从小什么都好,精通武艺,诗书功课也不在别人之下,京中有什么宴会,母亲每每和其他人提起,无一不称赞”

    “是啊,何家三郎可是那年的武状元,我们几个男儿私底下都敬佩他,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父亲好像只有每年过年才回来,父亲不在的时候,我遇到什么事情,不想说出来让母亲担心,都会说与哥哥听”

    :“大将军只是重担在身,没有那么多时间陪阿絮,他心里肯定是很爱你的”

    “嗯!我知道,父亲也很好,哥哥也很好,只是…只是我再也没有父亲和哥哥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他看向她的眼里,满眼心疼。

    “阿絮,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睡会吧”

    :“我不想离开这,我只想在他们身边,哪怕能感受到一丝气息,我都觉得心安”

    :“那就在这休息会也好”谢起把垫子放在旁边椅子上,何絮就趴在上面休息

    :“谢起,我一闭上眼睛,都是父亲和哥哥的样子”

    :“谢起,我想去查明我父兄真正的死因”

    :“好”

    :“睡吧,阿絮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何府庭院暗处,站着一男子,他身着玄色衣袍,大概是深夜秘密前来不想太显眼,可衣袍上金线绣着的龙纹图样却彰显着他身份不凡。

    灵堂里的女子,此刻像一直淋了雨的小猫,趴在凳子上呼呼的睡着,她看起来疲惫极了,她旁边是谢起,抱着剑守在那里,好像任何人接近想伤害她,他都会拼命一般。

    她从不向外人展示脆弱的一面,年少时,别家女孩都在闺阁中专心棋棋书画,诗书,女工。她却醉心于兵法,武艺,央求着祖父带她一起去梧桐院,哪怕旁听也好,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这女子好似不似平凡家闺阁女儿,也不娇气,到后来,她在堂上一篇策论引得师傅连连赞叹“谁说女子不如男”,破格被学院招录,他才真正开始思考,或许女子也可以领兵打仗?

    她才华勇气并不输其他男子,甚至更胜一筹。

    长久的驻足,他的属下在旁边提醒

    “殿下是否要进去看看何家小姐?”

    “不必了,她身边已经有人了”

    “殿下,陛下的心思您是知道的,在何府时间太久,恐被人发现,不如尽早回去吧”

    “有时候我很羡慕他,可以不顾身份的陪着她,我不可以”

    “可若非您今日在陛下面前劝阻,何家怎么会如此顺利”

    “陪安,你错了,今日是我想说的,也是父皇想听的,他想让何家父子背上叛国的罪名,可他更怕自己背上昏君的骂名。”

    “殿下,慎言啊”

    :“陪安,若有一日,我做了皇帝,我必不会让她再受这样的委屈”

    :“殿下…”他敢说这些,陪安都不敢听,他一直以为自家主子是不争不抢的,也从未听过他有什么忤逆皇帝的言论,是今日何家的事让他变得有野心,还是他本就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一直深藏不露,陪安想到这里直冒冷汗,不敢再继续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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