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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今年京中的天气甚是奇怪,明明已近三月,空中却飘起了片片鹅毛般的雪花。

    这雪若是在落在新年前,便是俗话说的瑞雪兆丰年,可落在打春过后,便就不是什么祥兆了。

    慈安宫里的太后娘娘正虔诚地跪在一尊金体千手观音像面前 ,看了看窗外的鹅毛大雪,眉头一皱,手里的佛珠不停的转动,口中念念有词,神态疲惫。

    “菩宁那丫头怎么样了?”她开口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太医今天下午传话来……公主怕是……怕是不好。”

    太后手里的佛珠一顿。

    她了看慈眉善目的观音佛像,定了定神,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道:

    “菩宁这丫头,和观音娘娘一天生辰,可见不是个没福气的,传哀家的懿旨,今天宫中万佛寺点明灯万盏,僧人诵经不断,整个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宫人们都要手抄心经一百遍,供奉佛前,为菩宁公主祈福,直到她醒来。”

    身旁的邓嬷嬷应了声是。

    “那坠子还没找到么?”

    邓嬷嬷摇了摇头。

    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恨色,她冷冷道:

    “找!让整个宫里的人都给哀家找!告诉皇帝,要是菩宁有什么三张两短,到时候哀家就一头撞死在太庙里,连累他一起办了我们祖孙的后事!”

    邓嬷嬷脸色一白,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太后闭了双眼,低低念着佛经。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退了出去。

    这样的殊荣,在这宫中,也只有菩宁公主一人可以当得起了。

    只是这孩子,虽然出生之时和观音娘娘同日生辰,人人都赞她佛缘深厚,福泽广深,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命运多舛体弱多病的命格。

    她五岁生辰的时候,先皇邀请大梁鼎鼎有名的得道高僧慧海法师进宫贺寿,但慧海法师在见过公主之后却扬言,公主这一生将是个孤苦伶仃六亲无缘的的命格,若是先皇和皇后肯舍了公主随他出家,这一辈子或许还能平安到老,否则公主这一生,轻则兄弟成仇,姊妹反目,重则怕是红颜薄命,活不过十一岁。

    先皇大怒,直言要杀了这个慧海法师,却被先皇后阻拦住,先皇后涕泗连连,拜了又拜,将头都磕出血来,含泪问那慧海法师,如若将自己的寿命交换,可有化解之法。

    那大师见先皇后爱女如此,不由闭上双眼,叹道:“痴儿痴儿。”

    于是从腰间取下一个拇指般大小用黑绳系着的观音玉坠送给先皇后,道:

    “罢了罢了,如今我也算结了一段缘,只求老衲所言有误,公主长寿安康,永乐无极,这坠子你要收好,放在公主身边,片刻也不要离身,或许,可保她度过十一岁的那场劫,只是这之后……”

    慧海叹息良久,道:“就看她的造化了。”

    而在此之后,不知是不是真的应验了那慧海法师所说,先皇后产子之时血崩,还未来得及看新生的小皇子一眼,就撒手人寰,仅仅半年之后,先皇病逝,传位给其弟高演,也就是如今的惠帝,太后娘娘的亲子,未过几月,小皇子就因为月里不足,竟还未满一岁就殇了,先皇一脉竟然真的只剩下菩宁公主一人了。

    因此太后娘娘格外疼爱这个公主。

    只是这疼爱得有些过头了。

    邓嬷嬷不多想,将太后的话仔细吩咐下去,一时间各宫哀声四起。

    她心知这些活主子们当然不会亲自干,只是苦了这些奴才们。

    保不齐有些心肠歹毒的奴才,一面抄经,一面恨不得公主快些死掉,又有谁知道呢。

    她重重叹了口气,坐到桌前。

    自己拿针挑了破指尖,放血到墨蝶上,笔尖蘸血,开始抄写心经来。

    菩宁自幼养在太后身边,无论如何,她的心是和太后一样的。

    果如邓嬷嬷所料一般,这一百遍心经吩咐到各宫之中,这有愿尽心尽力的,就有敷衍了事的。

    菩宁向来性子乖戾,不爱搭理人,又得太后娘娘如此溺爱,已经多在兄弟姊妹之间引起不快,故而阖宫上下,除去菩宁的那几个贴身婢女,也没几个真心人愿为她抄经祈福。

    有一个倒是有半分真心,却是力不从心,只好找来了帮手。

    此时这个半分真心的人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

    他便是六皇子高玉瞻。

    他对面坐着一个姿容华贵的少年,正悠闲地温着小酒,一面烤着红彤彤的小福桔,一面欣赏着暖阁外地鹅毛大雪,好不惬意。

    高玉瞻瞥了一眼那人的悠闲样,不由愤愤道:“这珍藏的积玉琼你也喝了,广西的贡桔也吃了,你什么时候来帮我抄经,我们还得在酉时之前交到万佛寺去呢!”

    “你差人只来邀我赏雪,可没提有抄经这回事。”那少年勾着唇,淡淡道。

    这少年如今十三岁,和高玉瞻同岁,但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老成之态。

    高玉瞻不由暗道,废话,要是早说了,你这狐狸还会来么?偏他还不能说出口,只醋溜溜道:

    “你倒是闲人,太后娘娘怎么就把你忘了。”

    “你这么一说,我可得好好想想,太后她老人家可曾记起我过?”

    “你……”高玉瞻气结。

    那少年也不再逗他,只懒洋洋道:“这个菩宁到底是什么人,也值得你如此费心?”

    高玉瞻闻言一愣,挠了挠头,想了好久,也不知从何解释起,过了一会,才说出一句:

    “你觉得这桔子好吃么?”

    那少年颇有些无语,点点头道:

    “尚可”

    高玉瞻差点白眼一翻。

    拉倒吧,这可是从广西的贡桔,这世上就没有比它更甜的桔子了,一两都值百金,你一个北边的蛮子,年年没吃的都要到我们大梁来抢,怕是脸桔子见都没见过,还说什么尚可。

    但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不好得罪了他。

    “这桔子是菩宁给我的,每年从广西那边快马运进宫里后,除了父皇,就只有太后,皇后娘娘能得这样的赏赐,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里能得到这样的宝贝,甚至我连见都没见过!”

    这并不是高玉瞻夸大,却是实话,他生母身份卑微,只是当初娴贵妃身边的一个奉茶侍女,就算是生了皇子也没受什么待见,甚至过得比从前当侍女还要可怜,在娴贵妃手底下千低百忍,一直等到了他五岁能知晓一点人事的时就去了,没了生母的爱护,在这宫中,他便人人可欺的存在了。

    有时候,这皇子也就是听着高贵而已,甚至活得都不如一个质子。

    高玉瞻看着对面的少年,见他面如冠玉,俊逸不凡,周身气度好似一个真正的皇子一般,不由有些落寞。

    他回了回神,道:“菩宁不大出门,你没见过,可能不太了解,不过你在宫里,一定听说过她的大名……”

    “怎么说呢,传言有真有假,我也谈不上多了解她,只是我敢保证,菩宁在这宫里面,还算是个真人。”

    这宫里头有真人么?

    那少年微微垂了眼,勾起一不屑的笑容,但很快隐下去,换了副调笑的面容,将盘子上的桔子拿在手里把玩着:

    “就凭她给你个桔子?”

    高玉瞻大窘,连忙辩解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拿这个做个引子罢了。”

    “菩宁性子怪得很,一向是不与我们亲近的,再加上她很得太后娘娘宠爱,就连太子哥哥见了她,都只有趴下被骑大马的份,我五姐那样刁蛮的性子,见到了她,也只敢绕路走,故而在这宫中,是惹了谁也不敢惹了她,我是想都没想和她能搭上话的。”

    “九岁那年,太后生辰,我抄了一百份心经做为贺礼送到寿康宫,不想得了太后的青睐,要我去寿康宫领赏,我高兴极了,也没问时间,一大早就跑去了寿康宫等着,但太后她老人家还没起”

    “那时候雪下得比今天还大哩,我在外面又冻又饿,实在受不了了就跑进了一间房间,那里面暖和的像春天一样,我肚子又饿极了,见到桌子上有桔子就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等我回过神来,那桔子已经被我吃完了,我这才发现这暖房里面竟然还坐着一个人,竟是菩宁!我吓得腿都软了,不料她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高玉瞻回忆起那天菩宁的笑脸,不由也笑了笑,这可能是他在深宫之中第一次感觉到除母亲之外的善意。

    “她问我这桔子好吃吗,我点了点头,不料她竟然说,要把这贡桔送了我,说她不爱吃甜的,爱吃酸的。”

    “这可是贡桔,我当然不敢接受,只一个劲的推辞,但不知道哪里惹恼了她,她就不理我她了。可等我见了太后,你猜怎么着?”

    那少年听得入神,不由微微一愠。

    高玉瞻也不卖关子了。

    “太后娘娘除了赏了我十卷蝉翼纸,两方烟松墨之外,竟然还送了我整整一筐贡桔!”

    “而这之后的几年里,竟然从来没有断过。”

    是以,宫中的人以为他得了太后的赏识,他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我对菩宁很是感激,有一次专门去谢她,她却是装作不记得我的样子,一张小脸冷冷的,说我要不翘个兰花指,屁股再撅一撅,像长庆宫的杜公公那样,给她磕三个头,那时候,我就知道菩宁是个真人。”

    少年想起长庆宫的杜尚春翘个兰花指撅着屁股扭着腰狐假虎威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由一笑。

    “怎样?菩宁还不错吧。”

    那少年未答话,只微微振了振衣袖,来到高玉瞻对面,笔走银龙起来。

    两人合力抄写,终于再酉时之前将一百份心经抄完。

    这之后高玉瞻又强拉着少年一起前往万佛寺送经,回来路上,路过澄秋湖的时候,就见到巨大的冰面上被凿出了个大洞,里面不断有人浮出来又沉下去。

    “他们在找什么东西?”少年问道。

    “这是在找菩宁身上的那个小坠子呢。前几天,菩宁在这落了水,丢了坠子,回去就高热不起。”

    “一个坠子而已。”

    值得费这么大的阵仗?

    高玉瞻一副我不想多说,但看在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忙的份上,我就悄悄和你说了吧的模样道:

    “你不知道这坠子的来历,自然觉得没什么,只是我这三妹妹曾有高僧断言,活不过十一岁,今日便是她十一岁的生辰,这坠子便是她的保命符,我虽然向来不信这些,却也不得不害怕预言应验。”

    “我们也沿路找找吧,但愿菩萨保佑菩宁,能度过此关。”

    高玉瞻一脸戚戚样,说罢,真拉着少年沿路找了起来。

    一直找到了暮色深沉,宫中万佛寺明灯晃晃,如火般灼目。

    忽然一束巨大的明光,从宫外的白枫塔下慢慢升起,一直升到塔顶,高玉瞻一见此状,不由腿脚一软,直直跌坐在地上,眼泪不由自主的迸出来,口里喃喃道:

    “菩宁妹妹,菩宁妹妹。”

    少年也愣了愣,他曾见过这样的景象,这是宫中贵人将死之时,点明灯引路的征兆。

    忽然间,他问道:“你说的这坠子,可是拇指般大小,白色羊脂玉,观音抱子之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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