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街上却灯火通明。
这里是凌霄地界最旺的街,酒馆青楼的旗子在楼间热情地吹舞,酒觞相碰酒酒洒地,莺燕歌舞,是人间极乐销金窟。
一个酒楼内,最顶层的包间,时雨搂着一栗发美人,一手陶醉地荡了荡杯里的酒。
“兄弟,都两个月了,别想着那鲛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我这西域的歌姬,有一刚及笄的妹妹,要不介绍你去共个酒?”
“我也不想啊!你道如何,每夜一闭眼便是那负心人,我真真是没法子了。”
秦宋后仰靠在椅上,侧脸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秦宋,你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第一个就把自己折成这样,这可不行。还有三千弱水,何不逐位品尝?浪费你这幅好皮囊罢。”
秦宋不语,眉间仍萦绕着愁绪,那双桃花眼因酒气而显得冷漠。他再次灌了一口酒,多溢的酒液从嘴角弯蜒向大开的衣领,颈下一片薄红。
明明生得一幅多情的桃花眼,而此刻他整个人却神游天外的冷淡,显得更加色气诱人。
他随手把酒杯搁在桌上,思索了许久,最后展颜一笑,“也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给楼里的姐姐赚一赚银子罢。”
时雨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拍拍胸膛保证给他找最好的姑娘,于是他们移步去了一间颇幽雅的楼子。
那楼名幽香楼,一进门便扑鼻而来一阵胭脂水粉的香气。几位花枝招展的姑娘聚着提着帕子,媚眼如丝地望着他们笑。
秦宋此时脑中正烧着几两酒,爽快地点了几个姑娘,一幅挥金如土的豪爽模样。
……
……
鲛渊正在入魔边缘。
雷劫失败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凌霄找秦宋,但怎么也找不到,顺着妖族能感应到的他的信息,他终于找到了一处房间。
推开门,他愣住了。
眼瞳中的魔纹深到占满了瞳孔,周身散发了黑色的魔气。
他看到了一幅他如何不能忘怀的画面。
秦宋正坐在榻中间,两手各搂着两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他的领口大开,前胸的布料被人故意地用酒泼湿,若隐若现地露出肉色,姑娘们嬉笑着将葡萄拢在手心,在他眼上蒙一条白布,他仰头就着姑娘们的手将葡萄叼起,灿烂地笑道:“是碧桃姐姐么?这么香一定是碧桃姐姐。”
“秦公子。”另一个姑娘抿着唇笑,在他下巴上挠了挠,“碧桃是你姐姐,我是你的何人?”
“姐姐,都是姐姐。”秦宋笑着又唤了一声,“姐姐你好香。
鲛渊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站着,随手拈了个术法,一刹那将所有姑娘凭空转移了离开。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宋来了后又喝了不少酒,此时脑子晕乎乎的,他感觉有些空荡,随手向前一捞,扑进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秦宋眼还尚蒙着布,他咕嘀了几句醉话,蹭了蹭那人的腰腹。
突然感觉搁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件。
他瞬间向后仰,酒醒了一大半,将布扯下。
鲛渊!
十分不一样的鲛渊,眼瞳流动着深紫的符纹,周身阴冷,他冷着脸俯视着秦宋,与平日温温柔柔的样子完全相反。
相貌虽没变,但望着更成熟了,一尾成年状态的鲛,更具锋芒毕露的美艳。
他这次是用鲛皇的原本样貌找秦宋了。
“鲛渊,你……”秦宋恨恨地盯了盯他的下身,又恨恨地望向他,“你怎么敢回来的?!”
鲛渊沉默,沉着脸盯着他,半晌,脸颊上滑下几滴泪。
“秦宋,我还未离去多久,你为何这么快便寻到新欢了?她们有我听话么?有我漂亮么,有我这么喜欢你么?”
说罢,眼眶红了起来,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眉轻轻皱起,好一幅惹人心生不忍的模样。
秦宋以往最受不了他这一招,无论是在床上或是别处,被他这样瞧着总会心里软软地纵容他做任何事。
但秦宋很快回过了神,将目光移向别处,声音小了下来:“没有,还没。”
说罢,他又冷了冷神色,哼笑一声:“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你骗了我,反倒叫我为你守身如玉不成?别太得寸进尺了。”
听了这番话,鲛渊哭得更凶了,“我没有!我在雨露期前早已爱上了你,接下来的事我们都情投意合的……我只是,只是怕你因我的身位而惧怕我,才瞒骗你的。”
“是么,你又为何知我一定惧怕?”
“我……我,我承认我贪心,我虚伪,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你在一起,你要相信我啊……”
“你想让我做什么?不要抛弃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方才还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就求起来了,我真真分不清那个是你,我又如何信你那些鬼话?我实在没工夫去辨你。”
鲛渊的脸白了白。
他原以为可以瞒过天与海,将任何人控在手中,他撒谎、虚伪,早是本性如此,再也顽固入骨了。
眉间飘出一缕黑气。
他虚拢了一下掌心,掌心中显出一颗哑白的珠子,圆圆滚滚地晃着。他拉过秦宋的手腕,把珠子放进秦宋手里。
“好,那我以后一定不骗你了。”他笑盈盈地摩挲了一下秦宋的手腕,有些病态地、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是我的魂珠,送你了。”
“还有这个,”他望见秦宋愣愣地没有把手心里的珠子扔掉,心中涌起一阵病态的喜悦,“这是我的心鳞,送你。好看吗?我特别喜欢这个颜色。”
那条鲛把那片鲛身最重要的鳞片塞进秦宋手中,满足地笑了,“都给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如果要把魂珠吃了,那也是挺好的,对你修为一定有益,但可能要你养着我了。”
鲛族的魂珠,相当于鲛人的毕生修为,魂珠毁坏,鲛人便废为凡鲛了。
秦宋错愕地望着手中两个鲛渊的命门,久久不能说一句话,满脑都是一个想法。
真是疯子。
那颗白色的珠子,闻气息确实是鲛的魂珠,但上面萦绕一层淡淡的魔气。
“怎么会有魔气?”
秦宋翻看那枚珠子,对方却久久沉默。
“你不喜欢么?你要扔掉么?”半晌,他没有回答秦宋的问题,只是有些神经质地反复问这些问题。
秦宋突然扣住他的手腕。
“你快走火入魔了?”
他还是沉默,脸瞬间冷了下来,“你还是讨厌我。”鲛渊抚过珠子,把魔气渡走,又随手捏了一个决,又满面春风地望着他,“那我把它炼成丹吧,会方便一点。”
鲛渊真是不含糊,眼见那术法的金光要袭向魂珠,秦宋一抬手勿忙化解了。
真的是炼丹决,秦宋见过这个决,远古时期专门用于猎捕为职的修士外出调制魂珠的,将魂珠化为丹药,方便携带,也让妖兽永无夺回修为可能,但这早是失传的禁术了。
秦宋头一次见有妖用在自己身上的。
秦宋这才意识到,鲛渊很不正常。
“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没有,还没有,”鲛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得温柔又甜蜜,“我回东海渡劫了,不小心渡劫失败了。但我还没入魔。
“心魔劫失败了?还是天雷。”
“心魔劫。我见到你了。”
秦宋忽地抬起头望入他的眼睛,那双桃花眼深深的望不出情绪。
空气安静了许久。
“我可以给你机会。”
“但是你再骗我,我们绝无可能。”
鲛渊连忙点头,迫不及待地箍着秦宋的腰,鲛耳高兴地不小心冒了出来,“我都是你的,我不会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