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城和天渲在公主府停留了三日后,公主终于在一个清晨把他们叫了过去,公主的贴身丫鬟结果劈头盖脸地宣布:“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公主府的人了,张洛城,以后就是公主府的幕僚,可享受公主府上下仅次于本公主的福利待遇。”
张洛城终于体会到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了,只是这饼来得太快,她没接住,拍脸上了。
“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张洛城故作惶恐不安道。
“我需要你帮我秘密探查藏灵王妃一案。”乐愁终于开了尊口。
“公主,我可以拒绝吗?”张洛城道。
“给本公主一个理由。”
张洛城半天不说话,她在找一个理由,却实在找不出。第一,这简直是多少人做梦也求不得的升官发财的好机会;第二,解决了主仆俩下个月的住房和吃饭问题,更好的是第三,她有了公主这个靠山,可以不怕藏灵王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愿意为公主查清藏灵王妃的案子:“公主,那不如容我再考虑一下如何?”
“好,给你三天时间。”公主说完就拂袖而去。
天渲边吃葡萄边说:“这么好的事儿,你居然拒绝,不像你的作风。”
张洛城一屁股坐在地上,盘着腿拿出那根金笔,看了又看:“你觉得公主为何要我来查这个案子?”
“因为你‘金笔神探’的名号?”
张洛城若有所思道:“如今公主已经公开挑衅藏灵王,她已经昭告四方,与藏灵王对立,而我们这时候查案恰好成了一个好靶子。”
“你把公主想得太坏了吧?她看上去心机没那深吧?昨天哭得那样伤心,应该是个重情义的人。”天渲不以为然道。
“恰巧相反,她昨天就是在我们面前演戏,让我们知道她对藏灵王妃的重视之心,然后再用高利益诱惑我出山,就是想让我为她查案……竟然为了我如此煞费苦心,也是难为她了唉。”张洛城摇头叹气。
天渲越听越不对劲,上下扫视张洛城:“想不到你的不要脸技巧已经如此炉火纯青了,佩服佩服。”
张洛城一跃而起,露出一个自信无比的笑容:“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性,她是为了保护我们免遭藏灵王的毒手才如此的!我们只要顺水推舟,做这个靶子,其实并无不可。”
经此分析,张洛城已经豁然开朗,天渲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见她走进房间盘腿坐下,将金笔放在地上,闭眼凝神。
张洛城这是想借机利用公主的势力来与藏灵王抗衡,天渲看清楚了这个人的强大之处:善于利用身边的一切条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只有才十八岁的姑娘竟然有如此才能,真是令人唏嘘。
天渲问道:“认识你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啊?”
张洛城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你啊。”
天渲见套话失败,只得老实交代:“河西金昌人,你呢?”
张洛城想了想,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也许,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哈?”天渲自我检讨了一下,他不该奢望对方会老实回答的。
“终于不用每天吃咸菜馒头小稀饭喽……”张洛城打坐时一直默念着这几句,天渲听了几乎吐血。
藏灵王府
藏灵王妃贺兰悠仁看着王爷书房这张挂了十多年的画,没话找话似的地问道:“王爷,你很喜欢吃葡萄吗?”
藏灵王的书房挂着一个葡萄树画像,葡萄藤下挂有一个秋千,但也仅此而已。王府的老人说,从很久以前书房就有这幅画,可以追溯到先王妃嫁进来之前。
藏灵王皱起眉头,往门外看了一眼:“下人都去哪了?这墨都没人磨了。”
贺兰悠仁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是南域国的公主,根本不会磨墨,而且下人都被她赶到远远的地方了,今日她穿了一身烟紫色的裙子,王爷抬眼看了他一眼,原本不满的情绪更加深重:“谁让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王爷……您不喜欢的话,我换掉就是了……”
“你出去吧。”王爷似乎觉得自己语气过于严厉,找补了一回,“没什么,只是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贺兰悠仁勉强一笑,眼圈微红地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问从小陪她长大的李嬷嬷:“我怎么感觉王爷一点也不喜欢我……”
“王妃想多了,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而王爷王妃成亲五载,王爷一直独宠你一人。”
悠仁道:“可先王妃在时,王爷也未曾纳妾啊!”
“王妃不要想太多了,您是小皇孙的母亲,不管王爷待您如何,您都不用为将来担心的。”李嬷嬷拍了拍王妃的手,安慰道。
贺兰悠仁心道:可我只想要王爷的心,至于他的权和钱与我有何关系?我只要她一心一意爱我就好。
“王爷屋子里的画像你去查一查来历吧。”看了看自己特意置办的衣服,脱下衣服,轻轻一摔。
“还有嬷嬷,我要学磨墨。”
“那是下人该干的,王妃怎么能做?”王嬷嬷立即说道。
“唉,我不知怎样才能讨王爷的欢心呐……若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该有多好啊?嬷嬷,是不是悠仁太笨了……”
“王妃,人心隔肚皮,纵然再聪明善变的人,也算不准人心的瞬息万变,还是顺其自然吧。”李嬷嬷摸着悠仁的头说道。
张洛城回桃夭巷收拾细软,却被一个男人拦在了门口,这男人第一眼看来就是个江湖人。一身黑衣交领劲装,双手交叉抱着一把剑,头戴斗笠,半张脸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年龄不好辨认,抱着一把剑靠在她家门墙上。
张洛城心想,难道这人是藏灵王派来杀他的?可他却没有一丁点的杀气。
从张洛城的视角,男人低着头,膝盖弯曲着站着,这是个很放松的姿态。这大白天的,刺客应该不回来,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鼓起勇气上前去,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斗笠,却发现男人居然正闭着眼睛睡觉!
男人终于被张洛城的举动惊醒,先无所适从一阵子,然后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令张洛城诧异的是,男人有一副与长相和年龄严重不符合的嗓音,这声音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比现代的奶油小生还要奶油小生。
“你是……”男人扣着手指头,局促不安地问道。
纵然张洛城见多识广,也被男人的反应惊到,男人似乎是害羞地缩到墙角里。
卖西瓜的孙大娘路过,呼喊道:“哎呦,这不是张大神探嘛,好久不见哈,怎么你又欺负良家男子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
张洛城内心暴躁外表微笑道:“孙大娘,你家小宝早上卸了王二家的车轱辘,害得人家没法运货,你还不去看看啊?”
孙大娘着急忙慌地走了,张洛城呸道:“真是够八婆的!”
张洛城把男人请到院子里,坐下来问道:“你是来找我查案的吗?”
“不是……我不是……”
“那你是来找谁啊?”
男人想到来这里前,老大对他的叮嘱:“千万不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到嘴的话立马收了回去,男人道:“……我是来租房子的。”
张洛城狐疑,心道:居不定所的江湖人来这里安家,难道是要娶妻生子过安定的日子了?
张洛城把钥匙扔给他,“这座房子钥匙拿好,我马上就要搬走了。”转身就到屋子里收拾东西。男人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似乎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姑……姑娘,我来帮你吧。”男人抱起一箱子书,就朝外面搬。
“且慢,我自己来就成,你是新房客又不是我的小厮,你应该去找房东薛婶子,出门左拐哈……”
就在这时,一伙子人突然破门而入,各个都是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
张洛城举起地上的铁锤,心道:藏灵王终于忍不住了,这就派人来杀她了?
为首的彪形大汉山呼:“给我往死里打!”
只感觉身后一道疾风飞过,一道身影快出残影,朝人群里掠去,她想自己是真的见识到武林高手了,对方几个起落就将几个大汉打趴在地,再定睛一看,对方的刀竟然都未出鞘,仅仅用刀鞘就把人打得爬不起来了。
张洛城手里的锤子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她毫无骨气的一个滑跪,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男人摸着脑袋,害羞道:“我……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快快请起!”
张洛城和岳枯石审问了一众大汉,才知道那些大汉居然是林夫人派来的。
张洛城这才想起这件事,他问天渲:“听音和陈清秋怎么样了?”
天渲磕着瓜子,闻言取出一个信封拍在张洛城面前。
张洛城一看,这居然是听音和陈怀秋婚礼的请柬,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
“这封信是听音在马车上写就的,字迹拐角处有些不稳……”张洛城说道,岳枯石惊异一转头。
信中的话让张洛城联想到这样一副场景。
墨听音在马车内写信,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赶车的陈怀秋的眼窝乌青一片,是听音“赏赐”给他一拳头所致。
“洛城姑娘,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自陈郎救我离开公主府那一日,我才知您的身份,首先我非常感谢您通知陈郎来相救于我,同时我也深感愧疚,只因陈郎救我心切,竟然出卖于你,为此我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替你出了气。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离开上夕京的路上。若不是匆匆一别,也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张姑娘,谢谢你推了我们一把,不仅让陈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也让我不再怀疑自己。其实再自信的人,也无法保证自己能算准人心,所以我在赌,赌陈怀秋在乎我比他如今的安稳生活多一些,而这场赌约在世俗看来,可谓疯狂。我于欢场沉浮多年,怎么敢对男人的本性抱有期待?只是心里依旧惦念少时的那些纯白无瑕的爱情罢了,我相信陈郎也一样,我们都是活在过去的人,对现实失望透顶,却依旧向往光明。所以我在赌,他也何尝不是在赌,赌一个更美好的明天,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明年三月,待一切安定,春花灿烂的时节里,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可好?”
张洛城看完信,露出了会心一笑。
红颜诗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