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论坛又爆了。
借用李时的话来说，就是便秘了很久突然通畅地拉出来五斤巨屎掉进马桶时溅出的水花。
又炸裂又恶心。
池筝真的想和李时绝交了，但在绝交前，他还是选择登上论坛看了一眼。
帖子是昨晚十点半的时候发的，乍一看以为又是学校官号发的反诈宣传，仔细一看发现真的是反诈宣传，但不是学校官号发的。
是一个活跃度为2的用户——是小号，但又不完全是小号。
帖子的标题为“高三男生□□被骗三千，提高警惕，别被小脑控制了大脑！”
里面是一张仰视视角的照片，男生的脸和重要部位皆有一层码，最重要的是□□的码并不厚，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轮廓。
怎么说呢。
小。
只能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的程度。
帖子被顶到首页榜第一，下面的评论都已经有几千条了，能引起这样的热度，爆点当然不仅仅只有尺寸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有人凭借着男生脖子上的一颗痣和肚子上的一道疤认出了男主人公。
高三四班，邓齐。
并且详细地说出了邓齐这条疤是在前年运动会时受伤所留下的，还贴心地在下面贴上了当时学校运动会为了表扬他这种受伤了还在坚持比赛，不轻易放弃的精神所发的帖子。
两个帖子放在一起，说不出的讽刺。
——我滴妈，这身材还学人家luo聊呢？现在增长手术不是很流行吗，建议去做一个。
——楼上，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线下约过但裤子一脱就被退货了呢？
——这真的是gaowan的沟渠变成大脑的折皱了。
——【大树挂辣椒.jpg】
——不是哥们儿，给网恋对象花钱先能不能先把之前垫付的生日会的钱还给我们啊？
——到底谁说这人像邓齐的啊，这根本就是邓齐啊。
——luo聊被骗？不应该啊，这什么都没有怎么被威胁啊？
——楼上的你也没放过他。
还有些人在下面艾特邓齐的账号。
池筝看这些评论嘴都合不拢，李时还把一些搞笑评论截图发给他：我要跟这些天赋型选手拼了。
池筝坐在转椅上转了圈，打字回给李时：他现在想要否认也只能脱裤子自证清白了。
李时秒回：我会直播给你的。
池筝满意：好兄弟。
跟李时调侃完再点回帖子，池筝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一看头像，有点眼熟，点进主页，发现他很早之前就关注过这个人了。
是谁？
他一时想不起来，但他绝对不会关注一个陌生人，毕竟他也算是论坛红人。
往下细细刷这人先前发过的帖子，有体育馆的照片，有操场的照片，有学校门口的草莓起司的照片，都是很普通的日常。
直到池筝翻到最底下，也是这个人发的最早的一个帖子，是一朵纸花。
池筝想起来了。
被他压弯的椅背骤然打直，他点进私信，不是互关好友他只能发一条信息。
池筝没多思考，飞快打下：你把原帖删了热度只会增不会减，现在发酵的速度，删了更安全。
速度太急，关心则乱，池筝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懂，发送之后还想说的明白点，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邓齐。
五分钟过去了，原帖还在。
他有些焦躁，打电话过去又发现根本打不通，嘟嘟的忙音声反倒提醒了他，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他挂掉电话，盯着雕刻室内他从学校抱回来的石膏，上面还有深深的血迹。
“是啊，我急什么……”
池筝重新拿起刻刀。
三分钟过去了刻刀还在他的手上，而这是他第二十次拿起手机假装不经意地点进论坛了。
习惯性刷新首页。
原帖不见了。
池筝再点进主页，立马跳出提示：该用户不存在。
“啊啊啊啊啊啊！那个帖子怎么不见了！”樊依依小声尖叫，不停往上划刷新页面，“算了算了，你看这个。”
她点进别人截图发的帖子：“一样的内容。”
晚灵刚收到陈先河发来的信息，一抬头又被那个照片冲击到了一次。
她往后撤了一点：“这种照片就不用拿那么近看了吧。”
“哎呀，这有什么的，别害羞。”
“不是，”晚灵低头看信息，“没什么看点。”
樊依依：“……”
陈先河：李女士的伤情经法医鉴定已构成轻伤二级，现拟提起离婚诉讼，目前正在全面收集相关证据材料。已委托专业律师团队代理此案，我也将持续跟进案件进展。
晚灵：谢谢。
退出，兼职群里又发了很多兼职，居然还有几个家教的。
晚灵按掉手机，纷杂的吵闹声传来，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邓齐这件事情，原帖被删也没有将事情画上句号，许多带图的帖子热度纷纷往上涨，他们肆意地讨论这件事，嘲笑奚落，就连老师不在的班级群里都有许多人堂而皇之地艾特邓齐发图片。
邓齐应该是昨晚就看到了这个帖子，今天没来学校，在群里也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发了句：不是我。
后面就再也没有发言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帖子的影响，学校将上午最后一节课全都改成了反诈宣传班会，听着老师在上面宣传反诈知识，底下窸窸窣窣的讨论和笑声断断续续，每个同学都互相传递心知肚明的眼神，在老师的视线下憋笑。
当初落在晚灵身上的视线，言语，鄙夷，现在全部都降临在了邓齐的身上。
晚灵看着那空缺的位置。
这样的生活，邓齐你要怎么办呢？
晚灵上天台的时候卓清越正靠着墙，在阴凉的地方低头看手机，她凑过去，熟悉的味道被风带来，卓清越抬头看到她，弹掉手里的烟。
“在看什么？”晚灵随口一问。
“诈骗帖。”
“你也看这个？”
“朋友发给我看的。”他收起手机，从旁边的袋子拿出一串糖葫芦，“这招有够阴损的。”
晚灵剥包装的手一顿，抬眼往光亮处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整个帖子都非常损。”
“啊？”
“如果事情是真的，就不会有这样的图片传出来。”
更别提帖子的标题在引导大家对邓齐的智商进行怀疑，图片更是将邓齐的尊严踩在地上。
晚灵咬了一口糖葫芦，葫芦的酸味夹杂着脆脆的甜浆，看吧，人是有辨别真假的能力的。
她突然觉得没意思，葫芦里的籽在嘴里绕了一圈，她嘟囔了一句：“好热。”
“热就下去，”卓清越伸手递到她前面，“楼下图书馆开着空调——吐这。”
晚灵瞥他一眼，把籽吐到他掌心，又咬一口，糖衣脆裂的声音清脆异常，阳光烤得她睁不开眼，她眯眼细嚼，话锋突然回转：“你要为他平反吗？”
“我没那么闲。”
“哦，”晚灵自然地拉过他的手又吐了一次，“走了。”
卓清越看着手上四个不一样大小的籽，觉得晚灵有时挺像猫的。
铁门合上，强光之后进入暗光处，晚灵眼前阵阵发黑，她扶着栏杆慢慢往下走，途径转角的垃圾桶时，她随手将还剩半串的糖葫芦丢弃。
糖衣在垃圾桶里爆裂，黏上肮脏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