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男生,他拿着一个打包盒,正在装蛋糕,听到她说话,他停下来,看向她。
工作人员看看男生,又看西晴,脸上露出僵硬的神色,“这个……”
“给她打包。”男生说。
“好的,请问您需要几个餐盒?”工作人员立马问西晴。
“一个就行。”
工作人员走后,那男生继续装自己的 ,西晴站在原地等她,对着男生说了声“谢谢。”
他点下头,什么也没说。
服务员拿来餐盒给西晴,西晴装了两块三明治,又拿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红茶,拿着回了房间。
她把东西放下,换了鞋,去洗手间洗了把手,出来正好看到严冽的电话。
西晴不想接,看着电话响到自动挂断,又打过来。
第三个后,她想了想,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最终还是接了。
“西晴?”
第一课下课了,走廊上全是人,严冽找了个角落。
西晴嗯了一声。
严冽问:“你在酒店?”
西晴:“你怎么知道?”
“她脑袋四处传,这里不会被他按了摄像头吧?
“我表弟看到你了。”严冽说。
“你表弟?”
“他刚才在酒廊看到你。”
西晴想了想,刚才唯一看到的能当他弟弟年龄的人……就是那个打包蛋糕的男生了。
她问:“他认识我?”
“不认识。”严冽说:“他知道我定了2604房间,这酒店是他家的,他经常去那儿住。”
“……哦。”西晴对着空气点点头,“那他知道了会不会出去乱说啊?
“不会。”
“他不敢。”严冽补充。
“……哦”那就好。
严冽问:“这个点去酒店干嘛?”
西晴不言。
其实她说第一句话时严冽就已经听出她声音不对劲儿了。
沙哑,还有点儿鼻音。
他怀疑她又感冒了,但依她的性子,感冒也不会耽误上课。
这么想着,就已经到了酒店。
西晴正准备吃三明治,听到门响,放下擦手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她看到他额前头发微湿,下颌连着脖颈的地方挂着几颗汗珠。
“你跑着过来的吗?”
她让开地方,让他进来。
严冽往里走,外套扔椅子上,回头看她:“逃课了?”
“很明显啊。”西晴摊摊手,坐下指指桌子上的盘子,“我刚拿了点儿吃的,你吃吗?”
盘子里只有两块三明治和一点水果,她一口都没动呢,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味道居然出乎意意料的好。
“不亏是一天一千多的酒店啊,下午茶这么好吃。”
她指指另一块三明治,十分诚恳建议他尝尝。
严冽看着她。
“不吃拉到。”西晴别过头,三两口把那块小小的三明治吃光了,然后拿起叉子插了块西瓜吃。
鲜红的汁水从唇角溢出,“好吃耶,怎么冬天还有这么好吃的西瓜?”
严冽往前走了两步,从桌子上抽了张纸贴贴她嘴角,揉成团,扔垃圾桶里,然后蹲下,仰脸,看着她又红又肿的眼睛问:“出什么事了?”
“我爸死了。”
她拿起另一块三明治,一口咬掉半个,念叨:“不够吃怎么办?太小了,我觉得我能吃十个。”
“严冽,你再帮我去拿一盘儿吧,我刚去过,不好意思再去。”
她看着他,嚼嚼嚼,见他不动,砸下他的肩膀:“算了,我自己去吧。”
严冽握下她的手,“我去。”
他去酒廊拿了一盘三明治,回来放桌子上。
西晴开始吃,吃到第三个,眼里掉珍珠似的,眼泪一颗颗砸腿上。
严冽拿纸给她擦泪。
她披头散发,头发垂下来,落在三明治上,他把她头发挂耳后,拿走手里的三明治,起身拉她去了沙发。
西晴像只牵线的玩偶,被他带着走,事实上,她现在很需要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她窝进沙发里,支撑了好久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我没事,真的,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没见过他,谈不上伤心,但他毕竟是我爸,我怎么……怎么也得纪念他一下不是?”
故意装的轻松,破笑说,“我妈还特意等考试完才告诉我,至于吗,要是考前跟我说了,说不定我考的更好呢。”
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到下巴湿乎乎的,她一低眼,看到严冽的手指摩挲着那块,指腹滑过,指背贴上,眼泪被他轻轻擦掉。
西晴觉得自己丢大人了,赶紧找补,“我只是泪点低,并不难过。”
她实在找不出借口,只能坚定的坚持自己不难过,一遍遍重复,她不伤心,真的,真的。
严冽信吗?
如果可以选,他宁愿信,但他知道不可能。
他凑近给她擦擦泪,揽住她的后脑勺放自己肩上,“想哭就哭,我又不笑话你。”
哪知,西晴攀上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就那么顺势的,整个人像只摊开了两只手的小猫,匍匐在他身上。
她搂着他,侧脸趴在他肩上,轻微呼吸。
绵绵的气息,海啸一般钻进耳里。
“你喝酒了?”严冽才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喝了一点。我从小冰箱里拿的,好贵啊,最便宜的啤酒还要28,需要另付钱吗?”
“不用。”
“我妈说,我爸特别爱喝酒,他是个作家,写过书。”她话锋突转,笑着道:“但没什么出名的作品。你说他为什么从来不联系我?他又没再婚,也没别的孩子……”
“严冽,你跟你妈妈有联系吗?”
“她去世了。”
西晴一滞,爬起来,他在她开口之前打消她的顾虑:“没关系。”
她抿抿唇,想要坐好,却被对方握住腰,往前揽了揽,“抱一会儿。”
“……”
严冽拍拍她的背,小力气把人放下。
她重新趴他身上,他抱住,给她整理头发。乌黑的头发在背后铺洒开,随着她侧头,滑向一侧。
西晴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压在他的心脏上,地震一般,不知是谁的。
他们在干嘛?
重点是,她在干嘛?
在他来之前,她明明决定只在这里独自待一待就回学校的,明明不想告诉任何人她爸爸去世了。
房间里的空调自动运作,吹出热风,她喝过酒,哭过,一身疲惫,这么趴着很舒服,很想睡……
那就抱会儿吧,就当自己喝多了,就抱一会儿。
“你回学校吗?”她迷迷糊糊问。
“不回。”
“我也不想回。”
“那就不回,反正考完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逃过课。”
严冽笑,“我也没有。”
西晴略微震惊,“你没逃过课?”
他不置可否,挑挑眉。
西晴说:“我以为你学习好是天生的,明伊说你智商高,专门测过的,没想到你还这么用功?”
严冽对前半句没意见,只是……“谁规定不逃课就是用功了?”
“?”
他只是没有逃课的理由罢了。逃课干嘛?他又不喜欢玩儿。车,电脑游戏,还算喜欢,但前者时间长了耳朵疼,后者则是眼睛,他一直觉得,自己以后的事业可能是民宿老板,或者餐馆老板,喝喝茶,养养乌龟,30岁开始养老,一辈子这么过就足够了。
这么跟她讲着,越发感觉耳侧的呼吸变得平稳。
西晴体型偏小,但遗传了顾柔的基因,17岁的少女,宽大的校服外套下,藏着玲珑剔透。
可现在,她没穿校服,凸显不出身材的毛衣,薄软一层,趴在他身上,什么感觉,显而易见。
他是男人,清楚身体里的哪一寸变化是因为她。
……
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