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冽忍着，最后摘了助听器，脉搏才降下来一点。
“严冽……”西晴迷迷糊糊的叫他。
他只能听到细微的嗡嗡声，偏头看她一眼，却发现她掰着脸，正看着他。
西晴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他耳朵上的助听器没了，知道他会读唇语，就直接问：“你助听器呢？”
助听器在手里，他重新带上：“耳朵有点儿痒，刚刚摘了。”
“哦。”
西晴打着哈欠坐起来，他立马架住她的胳膊，把她提起来放一边，掩口咳着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哦。”
五分钟后，严冽用纸巾擦着手出来，看到她呆呆地窝在沙发里，头发凌乱，像个从垃圾桶里捞出来的小孩儿。
他走过去，坐她对面：“今天别回学校了，你要是不想回家，就住这儿。”
“你陪我吗？”西晴问，目光涣散盯着茶几一角。
“嗯。”严冽说。
西晴抬起头，笑了笑，“逗你的。”她点了下手机屏幕，第三节课了，等放学再回吧。
还有半个小时，做点儿什么呢？
虽然没有胃口，但肚子的确很饿，她扭头看了眼桌子上的三明治，严冽很快察觉，问她：“还饿？”
“嗯。”她点点头。
严冽想了想，她现在大概是不想动，不想出门，再过半个小时，酒廊就上晚餐了，下午茶还在，问她想不想去吃。
西晴扒着沙发站起来，“去吧。”
“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脸。”
严冽站门口等她，人出来后，他拉开门。
好巧不巧的，迎面撞上了从一侧走过来的柏慕旸。
“卧槽！”
柏慕旸路过，被一个大开门猛地吓到，就看到他表哥的全身，以及站在身后的，那个，女生……
她的刘海湿漉漉的，眼睛红红的。
“不是吧，玩儿这么大！”
柏慕旸手伸到严冽眼下，“一万，替你保密。”
西晴被他这话吓死了，躲后面低下头，用头发挡住脸，拽拽严冽的袖子。
严冽巴掌拍在柏慕旸手上，“一边儿玩去。”然后拉住西晴往酒廊的方向走。
柏慕旸踢踏着拖鞋跟在后面，为即将到来的一万块转账无比期待。
严冽带着西晴拿了些吃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去接热水回来后，看到柏慕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与西晴面对面。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看着彼此，神色怪异。
西晴正准备跟他打招呼，严冽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把热水放她面前：“等会儿再喝，烫。”
“好。”
柏慕旸嗤笑一声，屁股挪到旁边，与严冽面对面，开始比划手语。
【女朋友？】
“不是。”严冽说。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比划了两个字，严冽拿起叉子朝他头做敲的动作，并送上一记冷眼。
接着他又比划了两句，挺长的，但严冽只回了三个字：“你试试？”
西晴不懂他们在聊什么，有点儿好奇这人怎么也会手语，但她没问，自己默默拿起叉子，吃了一小块蛋糕。
柏慕旸把手机拿出来，调到微信，催促严冽：“快点儿。”
严冽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柏慕旸的聊天框，点击转账，西晴看到他在上面输了一个“10000”的数字。
“等一下。”她说。
两个人同时看她，西晴对柏慕旸说：“是因为我吗？”
“什么？”柏慕旸明知故问的笑了下。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看一眼严冽，说：“他知道我妈……他们的事情吗？”
严冽说知道。
西晴再次看向柏慕旸，淡淡道：“你好，我叫西晴。”
柏慕旸慢慢躺回椅背上，懒散道：“柏慕旸。”
西晴接着说：“我妈是顾柔。”
“不认识。”
“严冽爸爸的交往对象。”她直截了当道。
柏慕旸的眼皮唰的一下掀起来，看向西晴。
“所以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没必要坑他的钱。”
严冽没忍住闷笑一声。
柏慕旸眼风扫到他脸上，而对面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一眼，都很轻的扬了扬唇角，一个一脸哭相加疲惫，一个满眼都是对方，他突然觉得，事情的运转方向比他想象的还要偏离。
严冽不玩是不玩，一玩居然来这么猛的。
这算是他妹吧？
跟发现了商机似的，他觉得这下可以讹比更大的了。
“哦~那他们知道你俩逃课出来开房吗？”他懒懒地问。
西晴正在喝热水，放下杯子，“你要告诉他们吗？”
柏慕旸挑挑眉，看向严冽，“这要看我亲爱的表哥的诚意了。”
他点点手机：“再加一万。”
要钱这方面，严冽很少跟他废话，一般都是直接转账。
母亲去世后，小姨把他当亲生儿子般照顾，为了能有个伴陪他，让柏慕旸转到他的学校，去上唇语课也一起带着，柏慕旸聪明，跟着他学过一段时间唇语，会个一星半点。
难得跟西晴独处，他想让他赶紧走，拿起手机准备给他转时，西晴又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看向柏慕旸，淡淡道：“我逃课出来，是因为我爸死了，心里难受，想找个地方呆会儿，他是过来安慰我的，就这样。”
……
桌上瞬间陷入沉默，三个人三幅表情，西晴继续平静地吃东西，严冽扭头看着她，柏慕旸口干舌燥拿起可乐灌下一大口，看向西晴，“对不起啊。”
“没关系。”
人生首遇滑铁卢，柏慕旸第一次没从严冽这儿坑到钱，心情不佳，起身拿着自己的可乐走了，“你们慢慢吃，我先撤。”
西晴看着他走出酒廊门口后，问严冽：“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没有。”严冽说，“你帮我省了一万块钱呢。”
西晴扯了下唇角：“是么？”
严冽扭过头，从下往上看她，小声说：“嗯，这小子从小到大没少坑我钱。”
“这酒店不是他家的吗？应该不缺钱啊。”
“他爸妈管得严，18岁之前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五千。”
西晴不可置信：“五千还不够？”
话音一落，她自己补充了一句：“可能是不够。”
这种公子哥，五千块可能还不够吃一顿饭。
蛋糕吃完后，晚餐正好上来，严冽陪着她，又吃了些简餐，两个人回房间穿好衣服，离开了酒店。
他们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六点钟，夜黑的彻夜，霓虹装点城市，他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那只手很大，包裹着她，成了浑身上下唯一的温存。
这种感觉真好，西晴心念。
恰时，严冽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西晴扭头，跟他对视上。
不知何时起，她发觉，他的神色，比最初时柔和了不知多少倍。
但整个人还是沉沉的，像凛冽寒冬中，屹立风中的一棵树。
总觉得他好像蛮孤独的。
“我不结婚。”严冽看着她，眼中藏着分明的隐忍与坚定。
西晴茫然：“……什么？”
藏在大衣里的手，五指扣住她，
冷清孤傲的少年，做了怎样的决心，把自己交了出去。
“我以后不结婚，也不会谈恋爱，所以你放心用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