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厦查到的西兹商人叫克曼,同时他也是西兹某个商会的老大。根据袁厦的情报,这个商会表面上是做珠宝生意,但私下还进行人口买卖,不少的西兹孤儿被卖到安庭做苦力。这样肮脏的生意一直存在,且屡禁不止。然而情报中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家商行与其说是进行人口买卖不如说是人口“交换”。
账目上找不到可疑的交易记录,但有人发现除了西兹的孤儿外,还会有安庭的年轻人会被带到克曼的地盘。
祁桉认为这不一定能够证明这些人是被“卖”了,或许是来做工而已。他不清楚袁厦这么笃定对方在进行人口“交换”的原因是什么,觉得这其中可能涉及了对方更隐私的事情。袁厦隐瞒的信息并不是重点,也不会影响祁桉调查,他只要找到克曼把安庭人当做商品交易的证据就行。
以往和克曼接触的人,身份都“有迹可循”,而这次不一样。按照线人调查的结果,这次与克曼会面的人甚至连名字都查不出来。
祁桉觉得连专业线人都查不出的事,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线人身份暴露,克曼他们已经察觉有人在调查自己。又或者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安庭人比其他人更有反侦查的意识。
他并不觉得这个查不出身份的安庭人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如线人调查名单中出现的那几个官员,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查出身份,更像是为了保护更有势力的人,而使出的“障眼法”。
不论怎样,现在要先找到克曼。袁厦告诉他克曼现在在陵州,虽然受局势影响他的商行和珠宝生意关门好久了,但是人仍旧在安庭没有回西兹的打算。
多半是在安庭的事没有办完。至于是什么事很可能与他的地下买卖有关。
祁桉动身去了陵州,从西境过去要经过狭沟岭。而狭沟岭的土匪据说很多,他们出现的原因却和这些商人有些关系——一些进行非法买卖的商人想要躲避官兵检查选择走狭沟岭,无形中让土匪的势力在这里滋生。
祁桉不是商人,他什么没有什么可打劫的。但从他进狭沟岭开始,便被人盯上了。
安庭限商令颁布后,不只是两国商人的贸易往来受了影响,同样生存受到考验的还有狭沟岭的土匪们。
所以当放哨的发现有人进入狭沟岭后很是兴奋,立刻通报了其他土匪告诉他们“羊”来了。
遗憾的是他们遇到的只有两手空空的祁桉,见他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不由得在想是谁家的傻少爷敢走这条路。不过就算不是“肥羊”,只要能从对方身上抢到一些过路费也算不错。
祁桉早就发现了身边的动静,他瞟眼观察树林中的情况,估算着大概有多少人跟着自己。他故意让马慢慢走,想要引出那些土匪。
土匪们还以为祁桉警惕性差,于是七八个人突然冲了过去将他围住。
祁桉也配合,下马礼貌道:“诸位经常在狭沟岭埋伏,想必对这经过的商队很熟悉。在下有事想要打听,可否借一步说话?”
土匪们面面相觑,既然知道他们身份怎会表现的一点都不胆怯。认为被祁桉小看了,其中一名土匪恶狠狠道:“知道我们什么来路还不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交出财物你们就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土匪觉得祁桉认不清现状,为了保命配合交出财物的路人也有,但是跑来向他们提要求的祁桉是头一个。
见土匪不说话,祁桉又问:“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语气冷淡,像是失了耐心,土匪不高兴了便说:“我们凭什么配合你?”
“凭我愿意配合你们交出财物,相对的你们也应该配合回答我的问题。”
“我看你们这些公子哥是没被毒打过,说话才会这么猖狂!”
说完土匪就要上前收拾祁桉,祁桉身形一闪伸脚就把对方绊倒在地。这狗爬的摔姿实在难看,土匪觉得受了辱,冲着愣在原地的其他人大喊:“一起上啊!”众人这才猛然回神举刀向祁桉砍去。
祁桉眼疾手快,伸手一挥眼前的土匪就倒下了,刚才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的人此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软剑。事发突然而祁桉出手又快又狠,和刚才斯文的模样判若两人,让土匪们一时间判断不出他的实力。
“若不想再有人受伤,最好乖乖配合我。”
这下反客为主,土匪们觉得自己不占优势,却还要嘴硬摆出架势,挽回一点不那么重要的面子。
祁桉见他们这么不识时务,叹口气后眼神中顿起杀气。
狭沟岭的喧嚣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安静了。
地上的土匪最后都失去了哀嚎的力气,祁桉抓起一人的衣领,看着他淤青的脸说道:“带我去找你们头儿。”
土匪疼的说不出话,咧着嘴点头表示会带祁桉过去。
他并不是想卖了自己老大,只是觉得带他去大本营,祁桉多半跑不掉。他们老大有本事,会替受伤的兄弟们报仇。
外界没有人见过狭沟岭头子的真容。有人说是长着鹰钩鼻五十多岁的男人,有人说是满身横肉的屠夫,还有人说是美艳少妇。传闻越是离谱,越让祁桉觉得那些都是本尊故意放出的消息。通过神秘感来加深外人对狭沟岭老大的畏惧,祁桉猜测或许这个人并不想传闻中那么可怕。只是很狡猾罢了。
之前朝中想要彻底剿灭狭沟岭的土匪也没能成功。祁桉判断没法剿灭这些土匪倒不是他们有多大的能耐,而是这带头的人多少和当地的官家有点利益关系才让他们能活这么久。这也体现出对方的“狡猾”。
既然是这样,从狭沟岭土匪这里获得信息是最有效的。毕竟他们既掌握安庭官员和商人的情况又和西兹人接触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祁桉的胆子也够大,就这样提溜着俘获的土匪走向他们的大本营。土匪们发现他提溜着自家兄弟大摇大摆进来,连忙去禀报了老大。
听完手下的话,在院子里喝茶的男人觉得有趣。十多年来没有人敢挑衅他,狭沟岭的土匪黑白两道通吃,懂事的人不会轻易招惹他们。
男人就这么拿着茶壶去“会客”,来到大堂隔着竹帘看到了单手拎着自己小弟的祁桉。
祁桉看着竹帘后模糊的身影,判断对方既不是外界所说的胖男人,也不像女人。那人身形健壮,身姿挺拔,不像是上年纪的样子。男人开口问他是谁,声音慵懒低沉,祁桉判断这人年龄不超三十。
见祁桉不说话,男人讥讽起来:“怎么,闹到我这里来了才想起怕了?”
祁桉丢掉手中的人,只是一瞬间他冲到了竹帘前。在场的土匪都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祁桉就用自己的软剑划破了竹帘。土匪头子也没有因为对方这一举动而惊慌,他抬手用手中的茶壶挡下了祁桉的这一剑,顿时茶壶破碎,飞溅的瓷片划过祁桉的脸,留下细细的血痕,而男人也被破碎的茶壶划伤了手掌,青色的瓷片上多了一抹突兀的红。
这时他们才看清了彼此的样貌。
那个打伤自己小弟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凶恶的杀手,而那个传闻里丑陋的土匪头子分明长得气宇轩昂。
祁桉不过在试探对方实力,发现男人临危不乱且应对自如。再次确信对方不是什么只会掠夺财物的土匪。
他收起自己的剑和男人拉开距离,擦了擦脸上的血痕淡然介绍道:“在下祁桉,有事求见庄主。”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见面讲究一个先兵后礼是不是?也太不把我楚泱放眼里了!”
说到最后楚泱变了语气,上前就要与祁桉打起来。祁桉却只是躲开对方的招式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使出杀招。楚泱见祁桉只防不攻,意识到自己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最后也不手软故意假装攻击对方左肩,在祁桉闪退的时候一个反手掏,抓住他的衣服把祁桉摔在地上。祁桉反应快,在倒地之际双腿扣住楚泱的腰也把他带倒,楚泱倒在祁桉身上的瞬间对方一个借力反将他压身下。看着居高临下的祁桉,楚泱不禁笑了起来。
“我输了,你要问什么?”
“是楚庄主让了祁某人一招而已。”
祁桉不是在客气,要是刚才楚泱把自己摔得再远一些,也不会让他找到机会锁对方的身。他不知道楚泱让自己的原因,按理来说他伤了对方兄弟还划了他的手,楚泱没在这里把他打死已经算好的了。
楚泱莞尔,看祁桉坐在自己身上调侃道:“祁公子打算就这样坐在我身上谈事情?”
祁桉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戏弄,反而笑道:“楚庄主很介意?”
“不介意,只是这样谈看不出你找我是要聊正经事还是不正经的事。”
祁桉自然起身,没有理会对方的话。他拉起楚泱,看到他流血的掌心拿出了自己的手巾替人止血。
周围的小弟早已不敢说话,这样的气氛不是他们能插话的场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现在像是小孩子打了一架又和好了一样。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被顶撞,但庄主脸上的表情却很愉悦。
“在下是来向庄主打探过往狭沟岭商队情况的。”
说到这里楚泱的表情变了变,他眯着眼睛审视祁桉:“谁派你来的?”
“我非官家的人,也非西兹的人。只是一些私事,来找仇家。”
祁桉借用袁厦说过的话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复仇者,楚泱虽然不信,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刚才那怀着必死决心想要刺杀我的一击,让我真以为是有人寻仇来了。”
“如果庄主不愿意给我我想要的信息,那自然是我的仇家,所以你的理解也对。”
祁桉说的理直气壮,楚泱反而不知道怎么回话了,他觉得祁桉这眉目清秀说话不留情面的样子有点意思,便提意道:“我希望祁公子知道等价交换的原则,你想要信息可以,但我也有条件。”
“帮我做件事,事成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