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会去做。”
“倒不如说是给你一个行侠仗义的机会。”
楚泱一边处理着手上的伤口一边说，见祁桉紧盯着自己于是偏头笑道：“刚才你不会真的想杀了我吧？”
“是。”
“那我现在让你进我的房间，我是不是太没有警惕心了？”
“若说没有警惕心祁某也一样，只是楚庄主大度不计前嫌，否则按照庄主的实力动真格，祁某断不可能站在这里说话。”
这番话楚泱很受用，仿佛能从一脸漠然的祁桉这里得到夸奖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狭沟岭的情况或许比你想的还要复杂，现在就连我也觉得有些失控了。”
楚泱突然吐露实情，让祁桉有些没反应过来，见祁桉呆住楚泱觉得有趣：“本庄主是信任你才和你说这些的。”
“庄主的信任来的太突然，祁某也需思考这话中有没有别的意图。”
“我这是向你示好，想要拉拢你，非要我说这么直白？”楚泱不知道祁桉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让人信赖的吸引力？”
祁桉觉得楚泱吵，还以为作为土匪人设应该更狂狷一些，没想到废话那么多。
“楚庄主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吧。”他打断了楚泱，楚泱见祁桉不领情撇了撇嘴道：“狭沟岭土匪的前身你知道是什么来头吗？”
祁桉不知，摇了摇头。楚泱略带嘲讽地说：“曾经的江湖名门凌云山庄。”
“之前安庭商人被杀这件事有印象吧？当初他们也是这么设计凌云山庄的。”
“你知道安庭商人被杀的内幕？”祁桉有些吃惊，毕竟官方至今都没给说法，而这远离皇城的楚泱却知道。
“先帝在世的时候走这条路的人可不多，毕竟那时候安庭欢迎西兹人，双方做生意通关检查也没有现在那么复杂。其中也有一部分不老实的商人，一些安庭商人违背禁律进行非法交易，为躲开官检当然要另辟蹊径，所以他们发现了狭沟岭这条路。但狭沟岭这条路曾经是凌云山庄的地盘。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做肮脏的事，凌云山庄的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他们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楚泱说累了，举起茶壶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一开始凌云山庄的人扣下了他们的货并且报了官，没想官府的人没说什么直接把人放了，然后声称是误会。他们卖的东西可没在安庭允许交易的名单上，怎么可能是误会。”
“他们卖什么？”祁桉问。
“铁。”
祁桉皱眉：“铁能铸武器，这些安庭商人可不是单纯的在做‘买卖’。”
“那些官员当真不知道这些商人想做什么吗？却还这样轻易的饶过了他们。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官家的人就来示好想要凌云山庄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提出有好处一起分。”
“但庄主是正派人士，不与之同流合污，所以他们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于是放出了狭沟岭有土匪的谣言，最后暗指是凌云山庄的弟子所为。”
“凌云山庄向来风评不错，自然不会有人相信。没想到他们说抓住了几个土匪能够证明就是凌云山庄的人。”
“设局的人早有准备，凌云山庄的自证显得有些苍白。毕竟对簿公堂那公堂上的人也早已被收买，凌云山庄就这样背上了土匪的名号。”
“但这并不能让凌云山庄彻底消失，所以他们决定让凌云山庄的人犯更大的错误。他们找人挑衅凌云山庄的弟子，年轻气盛的弟子们心思单纯着了对方的道，双方动了手闹出了人命。”
“原本就被扣上土匪称号，现在可好没过几天又出人命。这风向转的很快，大家都说这凌云山庄品行败坏了。恰好巡抚来陵州，山庄里的大弟子带着兄弟们想去告状。但没过几天，就传来了凌云山庄弟子因袭击巡抚被当场打死的消息。”
“死无对证，明眼人都知道凌云山庄的人被针对了，可没人敢帮忙。渐渐地山庄也就衰落了。老庄主死后这凌云山庄也就人走茶凉了。”
“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楚泱说的轻描淡写，祁桉明白凌云山庄时至今日宛如从世上消失，这其中经历了什么只有凌云山庄的人知道。不敢细想，只觉得残忍。
往事说到这里似乎结束了。然而祁桉紧接着楚泱的话道：“老庄主离世，凌云山庄的少主寻找机会东山再起。他另起炉灶成了真正的土匪，开始黑白两道通吃，把自己伪装成恶人，为的就是找出当年陷害凌云山庄的幕后黑手。我说的对吗？凌云山庄的楚少主。”
“哪有什么少主，你要叫我狭沟岭庄主我倒是能应一声。”
两人心知肚明不再提，祁桉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打伤对方之后，楚泱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和他谈合作——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说安庭商人被杀，这事和当年有人设局陷害凌云山庄手法如出一辙。其实已有人猜测，这事是安庭人所为，为了嫁祸西兹，从而断绝交往，甚至想借此开战。”
“你当真觉得祁魏年想开战？”楚泱直呼皇帝大名，让祁桉因为他的无礼而无语。
“殿下要想开战，早就动手了。所以——”
祁桉明白过来，这一招是“关门打狗”。
“祁魏年的真正目的，是找出那些和西兹人勾结的安庭官员。铁这种东西能够运往西兹，说明这朝中狼子野心的人不少。现在他们挑起商人和祁魏年的矛盾，去控制坊间言论，不就和当年诬陷凌云山庄一样。接下来就要看祁魏年能不能挺住了。”
这国家大事和自己离得太远，楚泱不想深聊，所以话到这里他伸了个懒腰，然后拿出纸和笔写下了一串名字递给祁桉。
“这些被我抢过的人，是与陷害凌云山庄有关的人。我要你帮我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和我一起调查这些人，找出幕后黑手。”
这话祁桉越听越觉得熟悉，袁厦好像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他突然觉得这些巧合凑在一起倒不像是巧合了。
“你还查出什么？”
“你不想和我交换情报？”楚泱狡黠一笑，杵着脸颊偏头看向祁桉。
“珠宝商克曼，有人发现他进行人口贩卖，他住所里不仅有西兹孤儿出入，还有安庭的年轻人。而这一事件发生的同时，他和一名安庭人有接触。这名安庭人……我的线人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祁桉把袁厦告诉自己的信息说给了楚泱。
“人口买卖啊。”楚泱若有所思，从自己写下的名单中圈出一个名字。“苏立勒，经营地下比武场。弄了不少西兹小孩过来互相厮杀，有钱人就爱看这个。”说到这里楚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祁桉不确定这个苏立勒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也没有别的线索，于是对楚泱说：“先查他。”
楚泱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作罢。他就这么被祁桉使唤了，无奈笑笑说：“好歹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发？”
“事不宜迟，今天就走。”
楚泱举着自己受伤的手在祁桉眼前挥了挥，想要唤起对方的良知。祁桉这才勉强答应：“那就等你手好些了再走。”
尹天毅本还等着祁玉解除禁足了在约对方见面，这会儿鸮羽楼的探子跑来禀报，说是有人在调查“大人”的事。
尹天毅脸色阴沉起来，问对方是谁在调查。鸮羽楼的探子告诉他：“对方找了线人，机警得很。我们得到线报是因为有人调查了克曼。”
“克曼，早就不该留了，只是大人觉得他还有用。这会儿正巧找机会把他处理了吧。”
鸮羽楼的探子得了令，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想起什么多问了一句：“您什么时候回楼州？”
“是有什么急事吗？”
“陆公子说，您要是玩的差不多了就该回去了，他有事要见你。”
“他能有什么事？他先把李县尉哄好在说。”
提到陆少羽，尹天毅眼前浮现出那张不属于男人的妖媚容颜。
感觉有些心烦，打发走探子后他离开了客栈。
不知不觉走到了祁王府，抬头看到了那棵祁玉爬过的梨树。他想起了什么，捡来几个石子就往祁玉院里投。他不曾想自己也有这么幼稚的一天。而这一幼稚的行为成功引起了祁玉的注意。
“谁啊！烦不烦！” 他本在房间里看书，不知道是谁一直丢石子扰人，顿时暴躁起来。
他站在石子掉落的地方冲着院外大声指责。这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墙的另一侧传来。
“怕你无聊，来看你了。”
祁玉听到尹天毅的声音很高兴。他冲着院外道：“我明天就能出来玩了！你再等等我！”
“恐怕等不到见你最后一面了。”
祁玉愣住，随后麻溜的爬上梨树探出头寻找尹天毅的身影。
“你要走了吗？”
“临时有事，要走了。”
祁玉脸上掩不住的失望，尹天毅看到后不由勾起嘴角。
“到楼州记得找我。我再带你去吃琥珀虾宴。”
“拉钩。”
祁玉伸出手，但接触不到尹天毅，尹天毅觉得好笑，却很配合地伸出手隔空和祁玉说：“拉钩盖章。”
“下次楼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