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汐和那个少年还是坐了下来,开始畅谈起来,因为那个少年意外的固执,汐见不讲清楚可能就会没完没了,最终决定听一听少年的请求。
鉴于衙门的人应该很快就要来了,汐不是很想和衙门打交道,便带着少年去了附近的一个酒馆,伴着歌伎弹奏的曲子,汐看着微微摇晃的酒杯,默不作声,一只长着两条尾巴的猫儿蹦上了桌子,被少年一把抱了下来,汐的目光也从酒杯转移到了黑猫身上。
“这只猫叫小黑,我叫顺。”自称顺的少年说。“我是新人阴阳师,小黑是猫又,我的第一只使魔!”
小黑似乎是听懂了顺的介绍,十分得意的摇晃着自己的两条尾巴,汐的目光也跟着那尾巴左右动着。
是只猫妖,汐感受了一下它的妖力,很弱。
“阴阳师,我记得是专门驱使妖怪的除妖人对吧,第一只使魔……你有几只使魔?”
“两只,这把短刀也是使魔。”顺拿出一直揣在怀里的黑色短刀,短刀的刀柄处贴了符咒,和之前贴在汐脸上的符咒一模一样,看来,那个符咒便是用来收服使魔的。
那只猫妖的妖力虽然很弱,但汐还是能感受到妖力的,可这把刀的妖力,居然弱到汐要完全集中精力才能探查到的程度。
汐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猫妖小黑身上,小黑注意到汐的目光,在地上翻滚起来,露出肚皮和黑漆漆的肉垫。
顺注意到汐对小黑的兴趣更大,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黑是我养的猫,有一天突然就变成猫妖了,嘿嘿。”
“……”
这一切太过儿戏,让汐感到无语。
“为什么找我做使魔?”
“因为你一路上杀了很多妖怪啊,你是正义的妖怪,人类的同伴,所以我觉得你一定会同意做我的使魔,和我一起除妖的。”
“没兴趣。而且我不是妖怪。”
汐有无法遏制的破坏欲,这破坏欲包含了对敌人的破坏以及敌人对自身的破坏,人类太弱了,无法伤到她,而且人类这种群居动物像乌鸫鸟一样,一旦惹到了就会成群结队不停地来找麻烦,很烦,所以汐想出了一个既能满足破坏欲又不会被烦到的办法,那就是杀死大部分都是独居的妖怪。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的说你不是妖怪呢……我明明看到了,你的伤口可以自动恢复的吧,这种事情人类可是做不到的!”
“我没有记忆,但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告诉我,我不是妖怪,不过我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是真的,汐没有说谎的兴趣。
汐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苏醒的,那里布满了各式鲜花,被温柔的白色光圈包裹着,苏醒的汐没有记忆,只有脑海中浮现的一个名字,以及坐在她面前一脸意味不明的微笑的,那个和她长了同一张脸的女人。
那个女人告诉汐关于她的记忆和关于世界的真相是关联的,告诉她不要用在脑海中浮现的那个名字称呼她自己,以及,告诉她离开她所在场所的方法。
不知为何,汐对那个女人有着莫名的信任,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汐相信了那个女人,并且跟着女人的指引,离开了苏醒之地,来到了现在的世界。
“我没有和小孩子玩游戏的兴趣,还请回家去。”
“等一下!”顺瞬间收去了笑容,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已经没有家了,这就是我成为阴阳师的理由。”
顺开始说起他的事情起来。
倒也不是什么很漫长的故事,他的过去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在他很年幼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阴阳师,看着那个阴阳师驱使十二只使魔除妖的故事,那是顺第一次接触阴阳师。
另外一件事,便是关于他家中的惨案。
他有一个尚且算得上和蔼的老爷爷邻居,老爷爷邻居是个车夫,总是驾驶着一辆马车载人,有一日,那个老爷爷死去了,后来,老爷爷的马车便变成了妖怪,变成了一个长着人脸的车轮。
那个妖怪的名字叫轮入道,外貌是一个冒着火星的车轮,车轮中间长着一张人脸,每到深夜,轮入道便开始四处行驶,进行杀戮,轮入道的第一次杀戮便是顺的家。
那滚滚车轮带着烈火,将顺的家烧的一干二净,在压死顺的家人之后,车轮开始向顺碾压,也就在那个时候,顺养的小猫儿也变成了猫妖,小黑的身体变得无比巨大,带着顺逃离开来。
“……长着人脸带着火焰的车轮?”汐喃喃自语。
“对……”
“在浅草吗?”
“对!”
“那么你没有报仇的必要了,那个名为轮入道的妖怪已经在一周前被我杀死了。”汐说。“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猫妖回去了,找个地方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然后变老死亡,别缠着我。”
轮入道被扭曲的欲望是思念,那个老爷爷日复一日的开着马车于大街小巷里载人,车轮很喜欢老爷爷载着马车说着故事走遍大街小巷的日子。
所以,从老人病重开始,车轮便已经开始怀念起那段时光了,那段只属于老人和他的小小时光,穿过大街小巷,看着各式各样的人生,再一同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屋的那些时光。直到后来,老人死去了,老人荒凉的小屋短暂的热闹了之后再度恢复到那般无边的寂静之后,车轮对老人的思念和对过去的时光的思念再也无法压制,便变成了妖怪轮入道,开始重复着老人生前所做的事情。
汐很清楚,因为汐从苏醒的地方来到这边的世界时,第一个碰到的就是轮入道。
住在汐身体里的那个女人——她自称盖亚,似乎正是她的原因,每次杀死对手,对手的生平经历便会在对手死亡的同时灌输进汐的脑海之中。
战斗结束后,盖亚便会问汐感觉怎么样,后来汐发现,每次战斗结束,盖亚都会这样问她。
“很弱,我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用上。”
这是汐对轮入道的评价,盖亚问汐的大概是感情上感觉怎么样,但汐实在没有多余的想法。
“……就是这样,再见。”
汐告知顺轮入道已经死亡之后,再度准备离开,而后又再度被顺叫住了。
“不是的!我知道轮入道已经死了,所以我才跟着你的!我当阴阳师还有一个理由!”
顺开始继续说了下去。
顺说,虽然他年幼时和那个阴阳师有过交情,但那时他还不理解为什么那个时候的阴阳师十分的悲伤。
阴阳师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顺的生活都是很太平的,阴阳师驱使着十二只使魔除妖的故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遥远的故事罢了,直到他自己的家因为轮入道的原因被毁,直到小黑也变成了妖怪,他开始带着小黑走上了除妖师之路。
他开始真真切切的接触了除妖师的世界,亦接触了很多妖怪,弱小的,抑或强大的,那些妖怪们无一不是伴随着悲哀生存着的,那些抑制着自己不去伤人的妖怪也好,或者是那些伤害他人的妖怪也好,他们的周围,甚至包括他们自己,都浸泡在无尽的悲哀之中。
“我想要变成最强的除妖师,去保护那些被妖怪伤害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那些善良的妖怪我也想保护,所以,我必须变强!而为了变强,强大的使魔是很重要的……所以我才在发现你杀死轮入道之后,开始跟踪你。”
“哦,加油。”
“不……不是啦,就算不当我的使魔,当我的师父也行啊,教我怎么变强……”
“没兴趣。”
汐冷冷的回应着,再度想离开,她听见体内的盖亚在笑,盖亚笑着说自己都没办法激起这家伙的情绪,你这个小鬼说几句话就想拉拢,痴人说梦。
“还有!还有啦!请听我说!说起来有点痴人说梦,但是!其实我也想替以前遇见的那个阴阳师报仇的,他叫安倍晴明,曾经是最强大的阴阳师,而他在讨伐一个妖怪回来之后便开始卧床不起,之后便没了下落……大概是……死了……而且,他死之后不久,他的友人,最强的武士源大人也消失了,随后那个曾经被他讨伐的妖怪又重现于世了。”
汐突然来了精神,重新盘腿坐下。
“你说,有一只杀了两个最强除妖师的妖怪?”
“啊,嗯,有点痴人说梦吧,哈哈……”顺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名字?”
“酒吞童子,听说,现在已经是一个区域里的妖王了。”
“有找到他的方法吗?”汐开始继续追问。
“除妖师联盟里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顺见汐有点兴趣,连忙继续说道。“任何人都可以接下那个委托的,但是很多除妖师都一去不返了。”
除妖师联盟,汐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组织,说来也是,她也不过一周前才来到这个世界,连这个世界的话,都是盖亚利用那奇怪的读取能力教授给她的。
“很好。”汐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我可以教你怎么变强,但是等找到那个妖怪的时候,你不许一个人独享战斗。”
杀了最强除妖师的妖怪,一定是最强的妖怪吧,一定能满足这汹涌的破坏欲。
汐有些兴奋了。
“啊……好!谢谢你,师父!”
“不用叫我师父……但是你要负责我的饮食,我没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