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瘦雪白的手腕被桎.梏着，手腕上是一对银.白的环。

    楚云眼角染上了羞耻的绯红，一双凤眼里盛满怒意，全身都因羞耻而微微发红：“贺东陵，放开我！我们之前是怎么约定的！”

    贺东陵冷笑一声：“约定？不是你先违背约定的吗！如果我今天没有出现，你打算做什么？”

    楚云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冰冷：“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贺东陵俯下身，两指发了狠：“我也想知道，你会为你的公司献身到哪一步。毕竟，为了达成目的而出卖自己，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是么？”

    “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豁得出去，哪怕是自己的身.体！”

    他说着，撕开自己的衬衫，露出了心口处一道狰狞的伤疤。

    是当初楚云回到现世之时，他被仇人一剑捅穿，留下的疤痕。

    楚云整张脸都被按着脖颈埋进了枕头里，看不清贺东陵的动作，被对方解下一只手，强行按在了那处伤疤之上。

    “感受到了吗？”

    手腕被攥得生疼，像是要生生折断。狰狞的伤疤凸起粗糙，与柔嫩的掌心想贴，触感分外鲜明。

    “要不是我命大，我早就死了。”

    贺东陵露出了一个疯狂而自嘲的笑：“亏我还当真信了你曾对我有真心，可你其实只是一个任务者。接近我和我上.床，是你回到现世必须完成的任务之一吗？那杀死我呢？是不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为了能够回到现世，你可真是够豁得出去，连身体都舍得献给我。”

    他俯下身，贴在楚云耳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楚云，是不是在你眼中，我的性命根本一点都不重要？对你而言我只是书中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生命的角色，是吗？”

    “你有在意过我哪怕一分一毫吗？”

    “不过都不重要了。”贺东陵的唇角勾起一个残忍而快意的弧度：“在意不在意，你如今都别无选择。”

    金属与床柱摩擦，白漆因刮擦而脱落。楚云沉默地抓紧了床栏，手背上青筋凸起。

    以贺东陵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清晰凸起的肩胛骨，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随着动作起伏奋力挣扎着，扇动着翅膀，想要逃离眼前的枷锁。

    “疼吗？”贺东陵拨开了他脖颈上被汗水打湿的银白长发：“你有没有想过，我当时有多疼？”

    汗水滴落在脊背上，顺着脊骨一路延伸向下滑落，滚过微微凸起的后颈骨。

    贺东陵的声音如同响在耳边的恶魔低语：“你最好记住我给你的一切。”

    包括疼痛。

    就像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曾经给过我的疼痛。

    不知过去了多久，房间中一片水雾氤氲，满是甜腻腻的香。

    贺东陵将楚云紧紧桎梏在自己怀中，早已沉沉睡去。

    楚云在黑暗中睁开了眼，虽然疲惫不堪，眼神却是一片清明。

    他缓缓从贺东陵怀中抽出手，指尖都在忍不住颤抖。

    那是太过激烈的感受，让楚云的灵魂都随之一同战栗，即便此刻也无法从悠长余韵中恢复。

    是只有贺东陵才能带给他的感受。

    楚云缓缓抬手，抚上了贺东陵沉睡的侧脸。

    一切都是他故意的。答应陈子笙的邀约，不回贺东陵消息，甚至于带上那个他明知其中装有追踪器的手机。

    还有，向贺东陵隐瞒自己当初伤害他的真相。

    因为他需要。

    疼痛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生活在现世中的，活生生的人。

    也因为，他不知道贺东陵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如果当初他回到现世的条件是完成任务，那么……贺东陵呢？

    他也有任务吗？

    他会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消失吗？

    楚云不知道，想不到，也不愿去问。

    如果贺东陵也有任务，那大概就是向自己所仇恨之人复仇吧。

    他恨自己，这份恨意无法消解，却也不能轻易打倒他向他复仇，所以他们才能这样纠缠下去。

    既如此，那就让贺东陵恨他吧。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他的话。

    楚云闭上眼，靠在贺东陵强硬的臂弯中，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爱意或许难以保持永恒，但恨总能历久弥新。

    ***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却无法穿透厚重的窗帘将房间照亮。

    贺东陵早已离去，独留楚云一人躺在一片昏暗的床褥之中。

    低低的嗡鸣声闷闷地在房间里回响，那是一只被困在水杯中的蜜蜂，徒劳地扇动翅膀想要飞出玻璃牢笼，却最终只能徒劳地发出震动翅膀的嗡鸣。

    它在水杯里横冲直撞，沾了杯壁上残存的水渍，翅膀都被打湿，那振翅的嗡鸣便带上了沉闷的水声，一下一下撞击着杯壁。

    楚云眼睫难耐地颤动着，仰起脆弱的脖颈，喉结上下滑动。

    青筋凸起又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紧了床栏，小臂上线条清晰的肌肉像是每一丝都在用力一般紧绷着，半晌才放松下来，可却在片刻后周而复始，再次陷入紧绷。

    床头柜的手机忽地嗡嗡震响起来。楚云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斜瞥去一眼，并不打算去接。

    他这个姿势，没办法轻易拿到手机。

    可那手机震响个不停，像有什么急事一般。楚云无法忽视，只能强行拗过手腕，从床缝间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

    咔哒一声，解开了双手。

    来电的是贺东陵的秘书。

    “什么事。”楚云声音嘶哑，却依旧沉稳冰冷。

    “楚总，贺总他……又去见那个人了。贺总很警觉，我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我查到了那个人的身份，是蓝宇数字科技的CEO。”

    蓝宇数字科技是最近突然出现在A市的一家公司，和楚星科技业务范围几乎完全一致。楚星科技许多客户，正是被他们抢走的。

    楚云握紧了手机，湿漉漉带着薄汗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知道贺东陵在自己手机里安了什么东西，但贺东陵却不知道，他身边的秘书其实是楚云安插的眼线。

    “知道了。”楚云冷冷道：“继续查。”

    一直到傍晚，贺东陵才回到家。

    一开门，潮湿水汽便混着浓重的石楠花香扑面而来。

    他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每次和那个人见面回来，他心情都很不错。贺东陵以为楚云不知道，但事实上，他们每次见面，见了多久，在什么地方，楚云全都一清二楚。

    没有必要拆穿罢了。

    见楚云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锁链也紧扣双手，一如他离开时候那般，心情便更好几分，上前替楚云解开了身上一切束缚。

    “楚总今天倒是听话。给你带了饭，快吃吧。”

    楚云爱吃鱼，贺东陵吃完饭，想起这家餐厅的鱼做的不错，特意让人重做一份，又点了些别的菜一起打包了回来。

    坐在桌前，看着打包盒上明晃晃的logo，楚云的目光被刺了一下。

    正是贺东陵和蓝宇数字科技CEO吃饭的那家饭店。

    这个人的照片楚云也见过，很年轻，很有朝气，也……很好看的一张脸。

    至少，比楚云年轻。

    楚云记得，贺东陵最初与他相识的时候就年岁不大，正是最恣意随性的年纪。他那样张扬的人，却这些年都和自己这种沉闷，还大了他这么多岁的人待在一起，怕是早就烦闷了吧。

    也就是古时看得过眼的人少，贺东陵别无选择。如今到了现世，花花世界多何其丰富多彩，除了他这样的人，谁还会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

    按照秘书给他的汇报，贺东陵本该在两个小时前就回家，但却耽搁了这么久。

    这段时间，他去做了什么？

    楚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是觉得眼前可口的饭菜有些难以下咽，一口也吃不下去，起身离开。

    贺东陵知道楚云一整天没吃饭了，他不可能不饿。

    回想起昨夜楚云和昨夜楚云和陈子笙在一起时的模样，再看到眼前的几乎一口未动的东西，一股无名火窜上了贺东陵心头。

    他目光阴沉地看向了楚云：“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不舒服，连饭都吃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