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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听见吗>

    文/椿倦

    @晋江文学城原创首发

    译枝不喜欢过年。

    她讨厌鞭炮和烟花,当别人为它们的绚烂热闹而欢庆,她的助听器里却只有糊作一团的噪音,像老旧电视机的花台,还有指甲划过黑板的啸声,始终尖利、麻痹。

    后来,几乎所有喜庆的日子对她而言都变成苦痛,包括自己的婚礼。

    嫁给时秉的那天是十月初二,离现在过去了三个月,译枝却始终记得那些如山洪排放的烟花礼炮、双方父母在达成联姻后虚以委蛇的大笑,无时无刻不在磋磨她的病耳。化妆师矮腰,望着梳妆镜里年轻的新娘。

    “这个,可以摘吗?”她指着译枝佩戴在耳廓的助听器,“我想给您戴些漂亮的耳坠。”

    译枝摘掉了,她求之不得。

    但很快,母亲走了过来,译枝听不清女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化妆师又立马毕恭毕敬地把东西给她戴回去。

    “枝枝不可以任性,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母亲温柔的,抚摸着她蝉翼似的雪白头纱,仿佛在欣赏某件得意的艺术品,“摘了的话你听不见,不方便夫妻宣誓。”

    没有感情的两个人还会在意彼此口中那句“我愿意”么。

    何况时秉念的那样快、那样冰冷,自己念的那样蹩脚。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仪式结束以后,译枝拖着笨重的婚纱跟在时秉后面,来到休息室,时秉的父母坐在沙发,终于撤下虚伪的笑,睨着她,谁也没有起身。

    女孩乖顺地站在角落里,直到时秉让她把助听器摘掉。

    你不需要听。

    他说。

    毫无余温的眼眸、几近命令的寡淡声线,译枝慢慢取下助听器,世界重回寂静。时秉转过身跟父母交谈,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利用她的缺憾。她望见时秉母亲向自己投来的轻视目光,而后,视线又落回儿子,勉为其难地点头。

    译枝不清楚他们排斥开她在商量什么,也许是划定联姻合约——丧权辱国的条款。

    又快过年了,耳朵也犹如陈伤再犯,经常涩胀无比。于是译枝特意挑在初八的雪夜离开别墅透气,自从商市落过初雪,时秉便禁止她在坏天气里出门,因为她不耐冻,时秉打小知道。

    可是译枝很喜欢冷风灌进耳朵的感觉。

    像绵密的针,刺激血管苏醒。

    就像她的耳朵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晃荡没几分钟,译枝不出所料,冻得受不了了。眼睛氤氲,脸都缩进毛茸茸的围巾里,鼻头红、耳朵也红,模样更软更乖,她就近拐进旁边大型商场去蹭暖气,手脚逐渐回温。

    橱窗早摆上了红彤彤的年货,还混着几件登台唱毕的圣诞红帽和铃铛。译枝在看里面隆重推出的新春祥瑞玩偶,造型很可爱,身旁孩子也扒在玻璃上看,喜欢得要命,耍泼打滚非让父母买。

    她拨了拨助听器,忍不住笑。

    “译枝。”

    年纪三十左右的女人突然从隔壁珠宝店走出,小香风外套、提着羊皮手拿包,“真的是你?结婚以后倒是很少碰见了,你还对小朋友的玩具感兴趣么。”

    探究的目光在梭巡,女人扬眉:“不会是有了吧?哎唷你和时秉结婚的那天我还和丁夫人打赌,他时秉绝对不会跟个聋子繁衍后代,没想到你挺争气。”

    译枝的交友圈狭小,其实完全不认识她。“私事。”女孩回答,并不愿意纠缠。

    对方却不依不饶:“能给时家生出健康的孩子还好,要是生出天生残障的,你不仅祸害自己而且祸害别人,时秉永远洗刷不掉这个污点了。不过我很懂你,为了不被离婚,孩子当然得早点怀。”

    “我是十五岁生病,导致耳朵暴聋,不是先天。”译枝的语气无比平静,毕竟类似的陈词经年累月早已解释到麻木,“哪怕是先天耳障,也轮不到你去指手画脚她们生育的权利。”

    说完往前走,走得很快很快,因为只要闷头往前便不会害怕撞到阻碍。走得喘不匀气、走得心跳失序,她才停下来,抬眼望着周围的红红绿绿。

    许多许多挖苦和奚落,从十五岁至今,译枝足足捱了八年,听了千万遍。

    她原先是正常人,聪明、漂亮,成绩优异,得过钢琴比赛的冠军。现在她依旧漂亮、优秀,但是很多事情却变得永永远远与她无缘。

    比如弹琴,因为知道真实的声音多么美妙,再昂贵的助听器也弥补不回这种落差,所以译枝永远不可能弹琴了。

    即使别人告诉她,你的音是准的,在译枝的耳朵里也是走了调。

    她心病缠身。

    结婚以后,那些挖苦和奚落继续甚嚣尘上,可是渐渐开始裹挟另一个人——时秉,斥责她配不上他、笑话她是倒贴,明明他们眼睛红得滴血。

    译枝不想再捱八年又八年了。

    如果还有某个不得不承认的原由。

    就是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时秉的污点。

    然而家族不会允许她主动提出离婚。

    所以两天前

    译枝想到一个办法......

    被陌生女人打扰,译枝没了闲逛的心思。离开商场前,她买下了橱窗内的祥瑞兽玩偶,是只戴着长命锁的狗狗蛇,特别蠢萌。

    回到别墅,女孩脱掉棉袄和围巾,赤脚踩在地板。

    她在家里不喜欢穿拖鞋,甚至不爱穿袜,从小到大都是。

    这个,时秉也知道,因此他在别墅铺设了地暖。

    每一寸。

    译枝走到哪儿,脚都不会受凉。

    夜里十点,外头灯火喑哑,她的丈夫仍没有回家。译枝独自看了会儿电视,然后打算去侧卧睡觉,婚后的三个月她并未跟时秉同房。

    叮铃——

    电话铃声急促响起,瞥见来电显示,译枝抽了抽唇角。

    “枝枝没睡吧?”母亲温和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另外掺着搅动麻将的杂声,“时秉回来了么。”

    母亲几乎隔天就要打电话查岗的行为令译枝非常头疼,她如实回答没有。

    “那再等等,等他回家再睡,都三个月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是没信儿。”那边几个妇人嗤嗤地笑,母亲说完也笑。

    译枝不接话,胃里慢慢灼烧,烫得腹壁痉挛、翻涌吐意。“没有,那么快。”她的牙齿在颤,使断句断的突兀,“......我会努力。”

    牌友们奉承恭维,夸赞夫人把女儿教得如此听话懂事,从不忤逆,脾气比兔子柔顺,荒唐的笑声刺着女孩死去的耳膜,让译枝又想起订婚前夕母亲微笑着捧住她的脸,无名指却恶狠狠插进她的双耳。

    “我会,怀上时秉的孩子。”

    说完的那刻,他恰好回家,等到译枝察觉动静偏头去看,男人拎着黑色风衣,正在玄关换鞋,冷冷淡淡地扫她一眼。

    译枝挂了电话,瞬间硬成木头,被钉在沙发不敢动。

    她不清楚时秉听去多少,更不可能假装无事发生,尽管两人都默契的仿佛没看到彼此,时秉走向中岛台。译枝听见他清洗杯子的声音,就在自己背后不远,像监控。

    “出去过是么。”

    赶在她逃离之前,男人问。

    译枝站起来,习惯性的面朝着他,低头、揉手。初中某段时间她被时秉教训得很厉害,因为早恋,因为不肯念书,因为时秉比她大三岁她就是不肯喊他哥哥,他全给她治了,尤其早恋。

    治得最凶,所以译枝始终觉得他应该蛮讨厌自己。

    但她其实没有早恋,译枝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顶嘴。“你不是也在早恋吗!我学你的。”

    “我跟谁?”

    译枝不说,莫名的噙了眼泪,“不知道,你高中同学说的。”

    “名字。”

    她答不出:“反正——你可以喜欢别人,我为什么不行!”

    “要不要告诉你我喜欢谁。”

    他说。

    后来,译枝聋了。

    那个答案,她也就听不见了。

    二十三岁,女孩依旧习惯在他问话的时候低头、揉手,微微歪着脑袋,左耳进右耳出的架势,乖也乖、不服也是不服。“嗯,出去兜风。”她轻轻咬唇,“我不是小孩子了,冷了会往家里跑。”

    男人不予置评,哼笑,嘴巴又刻薄。

    “明天零下四度,比今晚更凉快,你可以继续兜风。”

    译枝干巴巴地哦:“我去睡了。”

    不过没走几步便转头,犹犹豫豫的还有话讲,因为那句会怀孩子,得狡辩。时秉估计准备晚睡,他煮了黑咖,盛在骨瓷杯里,空气中悬浮焦糖和巧克力的味道,微甜。

    视线集中在台面放置的平板屏幕,他只关心报表,压根没挪眼给女孩。译枝措辞不出,干脆赌气瞪他,依旧没理。

    瞪着瞪着她也变得不肯挪眼,目光落在男人垂耷的眼睫、鼻峰、薄唇,再到领结、腕表还有熨帖的西装。

    时秉从不缺人追求,不单单因为那副好皮囊。他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很专心,标准又高,所以结果完美;他常常冷脸,却很撩很顶,天然与别人泾渭分明;他基本没有慌乱的时刻,显得更稳重更靠谱。

    故而许多人喜欢他的情绪内核,同样也需要。

    “盯着我就能睡着是么。”

    男人终于掀眼,仍然像年少时候,只对她凶巴巴的。

    译枝瘪了瘪嘴,趿了拖鞋去楼上卧室,冷不丁被他喊住:“等会,有件事情问你。”

    烦人!

    她默默骂,转身、佯装乖巧的悉听尊便,见他打开了手机锁屏。

    像预见什么,心跳骤然紧锣密鼓,不安但兴奋。

    “昨天,我收到条信息。”

    “关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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