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钰随许悉钦逐桌敬酒,转过一桌,蓦地被人拦住。
不是别人,正是沈寄月。
沈寄月挡在阮嘉钰前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手执酒杯冲许悉钦笑道:“上次悉钦哥哥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道别,可真叫人挂念。”
阮嘉钰有些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多半是惦记许太太位置的富家小姐,好整以暇瞧许悉钦的反应。
“有劳沈小姐费心。”许悉钦轻揽阮嘉钰腰身,勾唇微笑:“你之前不是想见我太太吗,这位便是。”
这话旁人听来是介绍,落在阮嘉钰耳中,无疑拉她做挡箭牌。她倒也不甚在意,只觉得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掌心微烫,姿势也略显暧昧。
沈寄月见两人这般亲密,气得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倒酒的工夫,瞥见阮嘉钰身上的香槟金浅色旗袍,特地将酒斟至大半。
“初次见面,我敬阮小姐一杯。”沈寄月举起酒杯,回身走向阮嘉钰,临到面前,脚下趔趄,整个人朝她扑来。
阮嘉钰下意识去扶,沈寄月借力站稳,趁乱将杯中红酒泼在阮嘉钰胸前,酒水登时晕染开来,很是刺目。
许悉钦蹙眉,扫一眼沈寄月,脱下外套披在阮嘉钰肩上:“没事,尽快处理一下就好。”
他的目光冰冷,俨然将刚才的小把戏尽收眼底。暗自得意的沈寄月心头一凛,赶忙道歉:“不好意思阮小姐,我陪你去换衣服吧。”
阮嘉钰囫囵穿好外套,勉强掩住污渍,胸口湿得难受,她无意和这位富家小姐纠缠,一门心思只想尽快换件干爽的衣裳。正要开口拒绝,便听许悉钦冷笑道:“沈小姐还是请回吧,你跟在我太太身边,保不齐她又受到别的伤害。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惊动爷爷,暂且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可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
身边已经有人低声私语,沈寄月面上难堪,心想这个名头千万不能坐实,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任谁也奈何不了她。于是把心一横,娇声说道:“悉钦哥哥,你怎么平白冤枉人?刚才我不小心跌跤,又不是故意的。”
“哦,是吗?”许悉钦挑眉,轻点不远处跟拍的工作人员:“需要我调一下记录吗?”
沈寄月心虚,一时语塞,眼见阮嘉钰随秦阿姨快步离开厅堂。
许悉钦瞧她依旧站在原处,作势去叫工作人员。沈寄月见状,忙不迭回自己位子坐下。
方才风波不大,周围很快恢复祥和。沈寄月另倒一杯红酒,一面摇晃酒杯,一面凝神思索。
毫无疑问,阮嘉钰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也怯懦。与其坐在这里,不如出去堵住她,正儿八经敲打一番。
思及此处,沈寄月抬杯轻饮一口,拿起手包,借口去洗手间,七拐八拐走出厅堂。
不远处一片青翠竹林,阮嘉钰待会势必经过这里。沈寄月径自过来,在路边木椅上坐下,不多时便瞧见阮嘉钰。
只她一个,秦阿姨似乎不在身边。
沈寄月站起身来,理一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斗志昂扬。
阮嘉钰唯恐耽误敬酒进度,匆忙换好一件淡黄宋锦旗袍,正要出门,听秦阿姨说想去洗手间,便让她随后过来,自己先行快步赶往厅堂。
经过竹林时,再度被刚才的富家小姐拦住。
阮嘉钰停下步子,望向面前的沈寄月。她娇俏夺目,十分漂亮,不过面上一团傲气,似乎不怎么友善。
有风拂来,很是凉爽。阮嘉钰轻抚腕间白玉镯,率先开口:“沈小姐有什么事吗?”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沈寄月,悉钦哥哥多年的好友。我们两家合作密切,可以说知根知底、门当户对,远比其他人家般配。”沈寄月轻抬下巴,傲然说道。
果然是冲许太太位置来的,阮嘉钰心想。只是她现在忙于回去继续敬酒,实在没空听她在这里宣示主权。
“沈小姐您好,我叫阮嘉钰。”阮嘉钰伸出手来,报上姓名,打算随便搪塞两句,尽快脱身。
沈寄月未曾料到阮嘉钰情绪如此稳定,既不动怒,也不羞惭,仿佛她们并非敌人,而是朋友。
一种打到棉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沈寄月一身的斗志瞬间有些泄气。她没同阮嘉钰握手,刻意将她晾在原处。
阮嘉钰毫不在意,收回伸出的右手,好脾气地绕过沈寄月:“抱歉,我还要去敬酒,告辞。”
见她要走,沈寄月的斗志腾地燃起,一把扣住阮嘉钰的胳膊,尖声叫道:“站住,谁让你走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阮嘉钰被吵得头疼,蹙眉甩开她的手:“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义务放下厅堂的宾客不管,听您讲这些不知所云的废话。”
“你!”沈寄月向来受人追捧,头一回被毫不客气地反驳,一时气结。
“我要是沈小姐,一定把精力放在许先生身上,而不是对他的妻子纠缠不休。”阮嘉钰望她一眼,真心实意道:“毕竟倘若许先生对您有意,今天同他站在一处的必然不是我。”
沈寄月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当她在炫耀,张牙舞爪地朝阮嘉钰扑去。
阮嘉钰未曾料到沈寄月会直接动粗,下意识护住左手腕间母亲留给自己的白玉镯,推搡之中一个重心不稳,只觉天旋地转,猝然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