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宿青崖很少出现在家中,据休羽偶尔透露出的一些消息,似乎除了商政,一些军事决策权也要交由宿青崖处理,忙起来几乎是脚不沾地。因此只有两人常住的庄园里,宿鸢被赋予了极大的自由度,包括但不限于可以自主决定一日三餐的伙食、可以亲自去打理增添花园中的植株品类、可以随意使用休闲区的娱乐设备等。

    但上述的这些事,宿鸢一个都没干。

    这名看起来有些慢热的青年对学习的热情以及出色的学习能力着实有些超出休羽的预料,原本预计花费一周了解掌握的通用语基础只用了不到三天便被宿鸢吃透,因着家中没什么人而格外放开的练习也使宿鸢现在不论是发声还是对话都流利了很多,故而进度再上一个台阶。

    休羽发现宿鸢说起话来,原本应该最引人注目的舌尖似乎并不像最开始预估的那样夺人眼球,反而是那两颗格外突出的尖牙藏在略显苍白的唇瓣之下若隐若现,叫人不自觉跟着他嘴唇的翕合吸引走注意力。

    “怎么了?您在看什么?我的脸上,有东西?”宿鸢停下诵读,侧过头去看休羽。

    他的额发有些长,细碎地遮挡住眉眼,也挡住了自窗外投下的光线。

    恒星炽热耀眼的光芒被宿鸢掺杂着些许白色发丝的头发轻柔地托举,晕开一片金色的海洋,那海洋荡着波涛落进青年看向他人时认真的紫色双眸,倒映出的只会是每一个于无知无觉中便溺毙其中的人。

    “咳,没有,没事。”休羽晃了晃脑袋,把神智晃的清醒了一点,伸手开始收拾起面前摊开的书本,“你掌握的很好啊,我已经联系过家教了,他明天会先过来简单和你沟通,确认之后每个工作日都会固定教你通识课,可以和生人接触吗?”

    休羽是想,毕竟家教怎么说也算是完全的陌生面孔,他还是有些担心宿鸢会不会因为之前的经历有抵触心理或者会觉得不自在之类的,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宿鸢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却没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所有人在宿鸢眼里都挺陌生的。

    宿鸢:“嗯,没事,都可以,我不介意。”

    休羽:“是吗,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很抵触见到陌生人来着。”

    宿鸢:“休羽哥你也,不是跟我很熟吧?”

    休羽:“......”

    “啊,哈哈,是吗,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变好了那么一点点呢。”休羽把书摞好,起身准备去拿下午茶来,“原来不算熟吗。”

    突然有种要泪流满面的感觉应该不是错觉。

    “也不能这么说吧。”就见宿鸢意外地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挠着脸想了半天,大概是实在不好定义所谓的生熟究竟是个什么概念,连一弯细眉都拧在了一起。

    休羽刚想说搞不清楚就别管了,反正他也只是个名为助理实则被宿青崖当作打下手的跑腿佣,其实和宿鸢熟不熟都没什么意义,就见坐在桌前的青年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他。

    “毕竟我和我爸好像也不是很熟。”

    ......

    他真的没想把话题扯到这种听起来有些沉重的方向去的。

    “说起来,我之前就好奇了。”休羽切好分装的蛋糕,试图强行扭转话题,“你的父母都是什么血缘?”

    宿鸢的目光跟着休羽手上的蛋糕走,直到那一块甜点被放到自己面前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什么?”

    休羽指指脑袋:“瞳色就不说了,你也看见宿先生的眼睛颜色一样很独特,不过你的发色,嗯,我还是第一次见。”

    宿鸢摸了摸自己长得有些长了的头发,面露不解。

    “说是双色好像也不太对...难道你是少白头?”

    “啊...应该,不是吧,嗯,小时候就这样。”宿鸢略作沉吟,叉起一口蛋糕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你呢,你是什么?”

    ...这话题怎么老往他接不上话的阴暗小路走。

    “我嘛,我...呃...”休羽在隐约察觉到宿鸢的其中一条血缘有九成的可能性是蛇的时候,就实在不是很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本家血缘,因此只是胡乱飘着目光,试图糊弄过去这一关。

    “他是鹦鹉。”

    正当休羽快要揭过这一茬时,宿青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此刻正边脱外套边往正厅走。

    明明外面是个好天气,他却穿着足以遮住脚踝的长款大衣,周身都带着一股寒气,袖口的金属纽扣与前胸的徽章将本应温暖的光折射出冷意,同拢在宿鸢周身的光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淡淡丢下这句话,连同被话语一同丢来的还有宿青崖刚刚褪下的衣物,他像一阵风般掠过,平地刮起休羽心中一阵飓风,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后再度消失在了二楼的书房门口,然后第二句话才跨越空间飘飘然落下:“把衣服扔了。”

    休羽无言,一扭头对上宿鸢饶有兴味的目光,背后的汗毛一瞬间竖起。

    “我说呢。”宿鸢笑吟吟的,眉眼弯弯很是漂亮,“看见休羽哥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

    “哈哈,是吗。”休羽抱着宿青崖沉重的军制大衣,有苦说不出,只能干笑两声。

    “这么好的衣服,他不要了吗?”不过宿鸢倒是没再揪住休羽的身份不放,很快就关心起了别的事情,“我第一次见这种衣服。”

    “嗯,不是日常会穿的。”休羽将那件大衣铺放在地,小心地取下前胸的徽章,而后又将其仔细叠好,放进了旧物回收的框内。

    路过宿鸢时青年猛地皱了一下眉,休羽看在眼里,好奇地停顿了一下:“怎么了?”

    “唔,没事。”宿鸢耸了一下鼻尖,微微张开嘴再度确认了一遍,旋即眉头拧的更紧了,“好像有血味。”

    “不是吧?”休羽拎着旧物回收筐,有些不可置信。

    这时宿青崖已经换好了居家的常服,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宿鸢的话,于是原本想要去中岛台倒水的脚步顺道调转了方向,走到宿鸢身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很敏锐。”

    难得听宿青崖嘴里吐出一句夸赞,连休羽都愣了愣。

    而忽然被宿青崖突破社交距离接触的宿鸢整个人都僵硬了片刻,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前些时日在商场里看到的那位女士和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面色有些难以掩饰的怪异。

    “怎么了?”显然是注意到身前的人不自然的肢体和面部语言,宿青崖垂下眼帘,语气相比上一句话没什么太大差别,可落在休羽耳朵里就是听出来了一丝冷下来的质感。

    “没...”

    休羽刚想替宿鸢摆脱这样的僵局,就见原本像是石化了一样的宿鸢忽然动了动,宿青崖的手便顺势从青年的发顶滑下,紧接着宿鸢却做出了一个差点让休羽惊叫出声的举动。

    他勾住了宿青崖垂下后原本想要收回身侧的手,虽然只是小指的一个指节。

    宿青崖沉眸盯着那处相连的皮肤,没吭声,也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休羽自知现在不是自己能再待下去的情况,欠了欠身后抱着那筐回收物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宿鸢怔愣的看着自己下意识伸出去的手。

    静默在此刻蔓延,许久,宿鸢仿佛浑身过电般抖了一下,飞速撤回了自己逾越的手指。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有意的。”

    宿青崖的手上遍布伤疤,宿鸢不知道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也没有权力去探寻宿青崖的过往,只是相触时的手感实在是不怎么好,即便只是不过两分钟的肌肤相贴,但那些蜿蜒的疤痕总给人留下一种宿青崖始终覆在自己身上的错觉。

    “嗯。”疤痕的主人显然并不是太在意,他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下,翻阅起桌上刚被休羽收拾好没多久的资料,宿鸢歪歪扭扭的笔记做的很认真,“想说什么?”

    “不是...”宿鸢下意识有些抵触提及那些事。

    “说吧,这儿没别人。”

    外界的光影有些西斜,宿鸢从书中看到过很久之前,名为“太阳系”的星系中,所有的光源都来自那颗拥有着诸多动听名称的恒星。

    那现在呢?宿鸢记得小时候居住的星球上自然环境几乎终年处在黑夜之中,人造光源微弱且摇摇欲坠,那现在,主星系外面模拟出白天与黑夜的光源,他又该如何称呼它们?

    “不想说?”见宿鸢久久没有应答,宿青崖合上手头的资料,微微偏过脑袋。

    他这么做的时候,往往显得非常动物化,就像脱离了人的外壳,展露出最原始的疑惑。

    但或许只是一种手段也说不定。

    宿鸢看着他,那双浅灰色的眼实在太过独特,像泥沼又像镜子,你能从中看见被吞噬的生命,看见面露惊慌的自己,唯独看不见这双眼本身主人的情绪。

    “...你,你会,给我。”宿鸢绞着手指,那抹触感还在,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戴上束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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