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秘径

    腐营的恶臭在胖子腐灵倒下后愈发浓烈，好似群魔在哀嚎着同伴的消逝。那股腐臭像是被激怒的恶灵，在空中疯狂翻涌、盘旋，丝丝缕缕都裹着死亡与衰败的气息。驱福嚼完指骨，舌尖还残留着脑浆的腥味，他满不在乎地抹了把嘴，抬眼瞅向陈三白，目光里透着股未经驯化的野性：“你这副快散架的样子，撑不了多久，咱得找地儿躲躲。”陈三白身形晃了晃，仅剩的独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只得颔首。眼下他缺胳膊少腿，伤口处黑血凝痂，还丢了只眼珠，模样凄惨至极，确实危如累卵。

    两人蹒跚前行，脚下的烂泥仿若沼泽里探出的一只只黑手，咕嘟作响，仿若隐匿着无数张嘴，要将他们拽入深渊。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陈三白拖着残躯，脚步虚浮，好几次险些陷进去，驱福皱着眉，时不时伸手拉他一把。没走多远，便瞧见一堵腐朽的木墙，墙体被岁月与湿气侵蚀得摇摇欲坠，缝隙间渗出幽绿黏液，好似墙后藏着什么剧毒之物，正缓缓渗毒。驱福啐了一口，上前一脚踹去，“轰隆”一声闷响，木墙垮塌，扬起大片腐朽木屑与刺鼻尘土，露出一条黑黢黢的通道，一股刺鼻腥风裹挟着阴森寒意扑面而来，如冰刀般割着两人的脸。

    通道蜿蜒向下，墙壁湿漉漉的，水珠成串滚落，在微光下闪烁。墙面满是不知名的疙瘩，疙疙瘩瘩像是密集的虫卵，凑近细看，还能瞧见疙瘩轻微蠕动；滑腻青苔肆意蔓延，脚踩上去，好似踩在绵软却暗藏危机的陷阱上。走着走着，头顶传来簌簌声响，起初细微难辨，转瞬便如暴雨倾盆。驱福警觉抬头，只见一群形似蝙蝠、周身却黏糊着透明胶状物的怪虫倾巢而出，胶状物在幽暗中泛着诡异光泽，拖出一道道黏腻轨迹。怪虫张牙舞爪直扑二人，驱福大吼一声，抡起断木横扫，风声呼啸，虫尸噼里啪啦掉落，溅出黄绿色汁水，溅到脸上滚烫灼人、恶臭熏天。陈三白强撑身子，指尖艰难捻诀，念出一道微弱“驱虫咒”，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下，为数不多的几只怪虫这才仓皇逃离，残余的黏液丝丝缕缕垂落，在地上积成一滩滩散发异味的小“水洼”。

    行至尽头，是条奔腾暗河，河水墨黑浓稠，仿若一大锅煮开的沥青，翻涌着诡异气泡，气泡破裂，散出丝丝缕缕刺鼻烟雾。驱福弯腰捞起一把河水，那河水竟似有实质般黏在手上，沉甸甸、凉飕飕的，凑近一嗅，酸臭刺鼻，他皱眉啐道：“邪门，这河不对劲。”陈三白独目瞪大，目光扫视，瞧见对岸隐隐有微光闪烁，仿若黑暗里濒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丝希望，似是出口。

    正犯愁如何渡河，河中突现异动，平静河面瞬间炸开，一只巨型水蛭破水而出，水缸粗细的身躯扭动，鳞片摩擦发出嘎吱声响，吸盘大张，锯齿般的环口滴着强酸黏液，黏液滴落在河面，滋滋作响，瞬间蚀出一个个小坑。驱福把断木往陈三白手里一塞，语气急促：“撑住！”旋即飞身跃上蛭背，双手死死抠住其表皮褶皱，那褶皱湿滑难抓，指甲都险些掀翻。水蛭吃痛，疯狂甩动，驱福整个人被甩得东倒西歪，骨头咔咔作响，却死活不松手。趁水蛭翻滚间隙，他瞅准时机，握拳高高举起，手臂肌肉紧绷鼓起，青筋似要爆开，狠狠砸向一处薄弱点，“砰砰”连捣数下，每一击都倾注全身力气，水蛭轰然瘫软，庞大身躯沉入河中化为一滩散发恶臭的黑水，泛起几圈污浊涟漪。

    驱福浑身湿透，河水混着血水、黏液从发梢滴下，他大口喘着粗气，拖着陈三白坐上简易木筏——不知哪位倒霉鬼留下的，木筏破旧腐朽，木板摇摇欲坠。驱福夺过断木当桨，奋力划向对岸，每划一下，木筏都嘎吱抗议。上岸后，微光凑近，原是些散发幽光的菌类，荧光幽微却照亮了四周。借光打量四周，此处像个废弃祭祀场，残砖碎瓦散落，中央一尊残破石兽张牙舞爪，石兽周身刻满诡异符文，岁月磨蚀下依旧透着股森然之气。石兽肚内隐隐有物件反光，驱福好奇心大起，心跳陡然加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伸手探入，掏出一本羊皮古书，书页黏连，仿若被尘封千年，散发腐朽气息，还未及翻看，脚下地面剧烈震颤，轰鸣声震耳欲聋，石兽竟缓缓起身，抖落一身尘土，目露凶光，周身符文闪烁，一场新的危机，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