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洒在尘土飞扬的大地上。
钟念安挥动着手中的鞭子驱使着驴车快速前进,额角时不时滴落的汗水也在显现她的紧张不安。
车上,二蛋脸上苍白,身体随着驴车颠簸剧烈摇晃,时不时回头张望,眼中满是惊惶。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带刀的人士兵,他也十分害怕.
而燕远也没好到哪里去,本身就重伤未愈又许久未曾进食,抱着二蛋从二楼跳下后已是强弩之末。
逃跑时带来的紧张感兴奋感随着时间渐渐淡了下去,遗留下的只有一副奄奄一息的躯壳。
一路上只有呼呼风声与驴蹄声交织着,不知跑了多久,离客栈越来越远。
直到已经看不到客栈影子了,行驶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钟念安皱起眉头,手里捏着缰绳望向远方,目光满是担忧,她抬手擦了擦额前的豆大的汗珠,心中反复盘算着她们的去处。
村里是不能在回的了,已经有官兵找到了客栈下一步搜查就该是村里了。
方才已经给客栈惹了麻烦惹得喻轻颜为他们奔走,客栈南来北往人多眼杂不认识她们的人占多数。
可不能保证那日将燕远带回村里时没有人看到,更别说这匹借的邻居家的驴车了,稍微打听一声便能推敲起来龙去脉,她不能再给村里惹麻烦了。
思及此,钟念安目光坚毅看向了远方,心中有了一个念头回临安。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小安姐姐小安姐姐,他额头好烫,发热了。”二蛋慌张的喊道。
在二蛋看来他们已经是一起逃过命的交情了,又废了这么大功夫救他,他不想让燕远出事。
钟念安深吸一口气,将驴车停下了下来,又吩咐二蛋去接替她的位置,他们不能停下,指不定什么时候那群官兵追了上来。
二蛋听话的点了点头,手持缰绳,“驾”的一声,车又发动了。
钟念安伸手摸了摸燕远的额头,确实烫的吓人,她转头就朝二蛋开了个玩笑:“二蛋饿不饿,他额头烫的可以给你煎个鸡蛋了。”
听到这话二蛋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笑嘻嘻的说:“我不饿,小安姐姐你快救救他吧,别让他烧傻了。”
钟念安眨了眨眼从怀中掏出一枚手帕替燕远擦拭着额角上细汗,看着燕远苍白的脸色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没有药箱没有药物辅助,又是在驴车上一路颠簸她也无法为燕远进行针灸,雪上加霜是就连银钱也所剩无几。
燕远艰难的睁开眼安慰着钟念安:“没事我还挺的住,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委屈你们了。”
钟念安摇摇头,她承认确实是燕远带来的麻烦。
可要不是她硬要救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怪她一意孤行。
钟念安朝驾驶这驴车的二蛋嘱咐道:“十里外有个荒废了的道馆,我们就在那里稍作休息。”
二蛋听完点了点头,手上的缰绳又拉紧了几分,大喝一声“驾”,加速前进中。
钟念安低着头望着燕远苍白的脸色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以燕远的身体能不能撑到他们到道馆。
喻家客栈,众人纷扰。
自从梁龙派出兵马将前后院通通围住后就跟着喻轻颜进了厢房,他一个大男人自是不怕喻轻颜会对他做什么的。
两人落座于茶座前,喻轻颜便于梁龙寒暄起来:“我知梁将军好奇我怎知晓您的身份,多年前我曾在秋城寒山寺中有缘得见您夫人一面,那时您正好也在。”
梁龙仔细回想着喻轻颜说的话,几年前他是去过寒山寺一面,可当时他怎么没注意到有怎么一个人。
这姑娘长得也忒像早逝的梁王妃了。
“本官今日来此是奉命搜查朝廷侵犯的,并无冒犯之意。”梁龙看着这幅熟悉的面孔,讲话不免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喻轻颜给梁龙斟了杯茶,慢条斯理道:“您只管搜,我们这都是老实人,不敢欺瞒半分。”
梁龙点点头,没接喻轻颜递过来的茶:“茶就不喝了今日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就不叨扰了。”
走出房门后,梁龙招来手下让其对客栈大肆搜索一番。
又仔细询问是否有人出逃,可均无所获,便带着大部队离开了客栈。
喻轻颜在心里叹了口气,思绪飘转不知道,钟念安那边怎么样了。
驴车在颠簸的道路上缓缓前行,钟念安的目光紧锁在燕远的身上,燕远的脸色如纸一般苍白,双唇毫无血色,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他的额角。
他的眉头紧皱,似乎在极力忍耐着身体内的不适。
钟念安的脸上满是担忧,她轻轻伸出手摸向燕远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她的心猛地一揪,眼中的忧虑更甚,嘴里轻声唤着男子的名字,“杨时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急切。
风轻轻吹过,却吹不散钟念安心头的阴霾,随着驴车的摇晃,她只能默默祈祷着快点赶到道观,好救燕远。
三人终于赶在夕阳西下时到达了道馆,彼时燕远已经高烧的昏迷不醒了。
“到了,小安姐姐。”二蛋率先跳下驴车
钟念安紧跟其后,连忙从车上下来。
又看着二蛋将燕远从车上一把薅下来,她将驴栓在道馆外一颗柳树下,领着两人就走进观中。
踏入道观,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本朱红的大门如今漆色剥落,已经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走进观中,只见庭院中杂草丛生,那些不知名的野草肆意蔓延,几乎要将那几块仅存的青石板路完全吞没。
角落里,蜘蛛网层层叠叠,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钟念安走在前面领着路,又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角落让二蛋将人平躺放下。
从小布袋中,抽出银针,手疾眼快一把扎进了大椎穴,曲池穴,合谷穴,等穴位。
二蛋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他觉得此时的燕远好像一只刺猬,浑身是针。
将针都扎好后,钟念安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深呼一口气,浑身无敌的跌向一旁。
给二蛋吓了一跳,连忙将钟念安扶起来,二蛋神色慌张的问:“小安姐姐你怎么了。”
钟念安脸色惨白,无力的笑了笑:“只是有些脱力罢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二蛋还是不信,走到一旁布满蛛网的角落,毫不在意的将衣服一角扯下,将墙上的蛛网擦拭干净后。
扶起钟念安走向墙角,让她靠在墙上休息。
钟念安看向在一旁走来走去的二蛋不免有些好笑。
轻笑着道: “走下休息会吧,你也累了一天了,跟个陀螺似的,不停的转。”
二蛋都快急死了。
地上躺了个被扎的像刺猬一样的男人,墙角又靠了个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半死不活的钟念安。
钟念安看他在原地转了半天,她看着都有些头晕了,还有些催眠。
于是不在管二蛋,闭上眼准备休息,今天是真的把她累到了。
站在一旁原地转圈圈不停的二蛋看着钟念安闭上了眼不免有些紧张。
他走向墙角,将说话声放小,想着不打扰钟念安:“小安姐,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啊。”
殊不知钟念安听到他小声讲话更是烦躁,跟蚊子一样,嗡嗡嗡的。
她睁开了眼,想了一会决定告诉二蛋:“咱们接下来回临安吧。”
二蛋有些郁闷,其实他是想到了钟念安可能会说回临安这个决定的。
可是在夏城待了这么久,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地方。
不管是村头的大黄狗还是家中那颗梧桐树,对他来说都承载了无限回忆。
同时他也知道钟念安有一天迟早是会回临安的。
他不仅一次看到她收到来自临安的信,他估摸着都是钟念安家中传来催她回去的。
他不想离开这个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同样他也不想离开钟念安,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看着二蛋这沮丧的样子,钟念安笑了笑。
钟念安想二蛋估计又在脑补些什么了,要是再不理他,估计就要脑补到自己不管他,留他一个人无处可去了。
不得不说,钟念安是非常了解二蛋的。
小家伙年纪不大,想的倒是多,心思活跃的不行。
钟念安一把搂过二蛋:“你放心吧,姐姐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的,不会不管你。”
二蛋依靠在钟念安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而眼角已然淌下一滴泪。
钟念安百无聊赖的搂着二蛋,又眼尖的发现地上的人动了动,她摇了摇二蛋的肩膀,示意他看。
二蛋很上道的走到燕远躺着的那块地,盯着燕远瞧个不停。
“阿宽姐姐,他醒了。”二蛋朝钟念安处喊了一句
钟念安点点头,她也估摸着醒的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将燕远身上的针一一拔出。
看着燕远半死不活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钟念安心里想着等他额头没这么烫了就启程。
哪怕是走夜路也得找到医馆买药,找到食肆吃食。
不然别说回临安了,在半路燕远也得死。
废了这么大功夫救他,要是死了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钟念安又将手伸手燕远的额头,发现没有先前那么烫了,就嘱咐二蛋道:“在歇息一个时辰,等天色暗下来咱们连夜走,耽搁的时间越长,被追上的几率越大。”
二蛋听话的点点头。
一个时辰后,休息的差不多了,两人整装待发,二蛋将燕远扶起走向驴车。
钟念安走在后面将他们留下的痕迹打扫干净,防止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处理完一切后,三人踏上驴车,快速离去。
谁也没发现就在他们刚走不久,来了一群人。
“大哥,是陛下留下的暗号。”为首的黑衣人朝燕远先前躺过的地方指去。
楚生看向地上那微微带着细闪的十字交叉印,他们就是随着这印记,一路找了过来。
这印记是由特殊药物制成,一般人看到也只会是以为是蜘蛛丝,因此钟念安刚刚打扫痕迹时,才漏下了这里。
一个许久未有人来过的荒败的道馆,地上墙上太干净,怎么看都觉得可疑。
楚生打了个手势“追,陛下就在不远处。”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