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吉时到,喜轿起,喧天锣鼓,喝彩好;天作之合,姻缘线,紧系牢,才子佳人,白头老。”
“一拜天地。”
“不语哥哥,该行礼了。”我轻声提醒,伸手拽了拽手里的红绸。
我知晓他毫不情愿,但我依然孤注一掷,我甘愿飞蛾扑火,只贪求做他的娘子,即便是饮鸩止渴,我亦甘之如饴。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我弯腰低头行礼,却迟迟不见对面人的动作,我起身略微掀开盖头,只见他站在原地,面若冰霜。
“不语,还不赶紧行礼,大喜的日子,你这是作何。”台下宾客也开始议论纷纷。
“爹,你明知我......”
“不要胡闹,你也该懂事了,我们严家只认定花家的姑娘,站在你面前的才是你的良配。”
“我成全你们的夫妻对拜。”只见他说完便弯腰低头行礼。
我的心情并未受到影响,内心反而雀跃不已,我终于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娘子,是严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
我们并肩朝屋里走去,他却停在门外迟迟不愿进屋。我还未开口,他抢先道:“你进屋吧,我还有事,你累了就先歇息,不必等我。”
“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略带委屈地开口。
“演戏罢了,当不得真,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不愿听他说这些,便岔开话题道:“好亮眼的星星,好漂亮的灯火,我很开心,夫君。”
“我不是你的夫君,我也不愿做你的夫君。”他似乎恼怒了,声音陡然拔高。
“我会在房间等着你。”我将盖头放在他手里。
他将盖头使劲捏成一团,攥在手里,漠然转身离去。
我转身进屋,屏退左右侍女,小心翼翼地取下头顶的凤冠放在梳妆台上,头冠太重压得我头疼,我伸手揉了揉脑袋。
我抬眼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妆花了,头发也乱了。我随手拿起眉笔补妆,画了几次都不满意,气得我折断眉笔,直接甩进化妆柜里,随后又取出些脂粉,手臂不小心碰到桌上的凤冠,凤冠砸落在地,发出“砰”的声响。
这一下也砸在我心上。
我起身在屋里随意走了走,眼看门窗上树影婆娑,想必是起了风,我伸手紧了紧窗户。
我打量着这间我亲手布置的屋子,床用的是金丝楠木,屏风仿的是宫廷的样式,院内的风景自不必说,院中种着松柏,四季常青,假山水池一应俱全,还有些不知名的名贵花草,四季盛景不败,遗憾的是这座宅子一直没有名字。
兴许是我忘了取名,或是我不知该取什么名字。
我坐在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只是浅尝了几口便觉辛辣刺鼻,果然,一个人的合卺酒不好喝。
我将酒杯打翻在地,又坐在桌前盯着那对燃烧的龙凤烛。
门被推开了,他不急不慢地进屋。
“合卺酒就免了吧。”
“你的喜服呢?”我见他身着常服,我起身走向他。
“早已脱了。”他推开我的手,拒绝我的触碰。
“你若不喜欢那便不穿吧,我病了,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又试探着靠近他。
“你又在装可怜吗?有病就去请大夫,词馆明日还有事要忙,我先去休息了。”
天象瞬息万变,人心亦是如此。
眼看他又要离去,我急着出口:“不语哥哥,你会记得我吧,严不语,我要放过你了。”
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我,我眼看门开了又关上。
我拿出珍藏的画像,每一幅都是关于严不语,谦逊的,威严的,幼稚的,唯独没有他爱我的。
我还画了阿娘,我真的很想她。
我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画上的人,然后我将他们全部扔进火盆,眼看着火苗窜得很高,我又将桌上的龙凤烛打翻在地,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大火吞噬一切。
“快救火。”
“快把门撞开,月儿还在里面。”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听力也在减退,只感觉周围闹哄哄的,但是听不真切。
重物砸在我身上,随即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我无法动弹也发不出声音,我感觉我的生命正在流逝。
但是我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我又见到了阿娘,她眉眼含笑,伸手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好温暖,我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月儿,跳下来,我接住你。”
是谁的声音,离我好远,但又好熟悉,我伸手努力扒开眼前的迷雾。
是严不语,我记忆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不语哥哥,我跳了,我不惧血肉化作泥,白骨散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