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不语,快出来,再晚去学堂要迟到了。”我掀开车帘,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从屋里走出来。
我叫花月逢,是柳州城花府的小姐,年十三,是花家千宠万爱的宝贝。
“月儿,你看我这身衣服如何,我可是挑了好长时间。”
“你去学堂问先生吧。”我佯装生气,对他摆了摆手。
这位讨人嫌的家伙叫严不语,严家的少爷,今年十五岁。
我们俩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我日常最爱粘着他,欺负他。
小贩正沿街叫卖,刚出炉的包子还泛着热气,酒楼小二在笑脸迎客,小孩拿着拨浪鼓玩得正欢,奶声奶气地喊娘亲,一池春水荡开几处涟漪,清风吹起一阵人间烟火气。
马车跑过长街,直奔书院。
书院坐落在一处山林,时常听见林间呦呦鸟鸣,书院前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是先生的画像,抬头可见一块牌匾,上面清楚地写着“不厌书院”四个大字。
我们俩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打算趁夫子不注意,偷偷坐在座位上,不然被夫子发现了又要挨罚。
“是你们主动过来认罚还是我去把你们拎过来罚。”
我用书包挡着脸,口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还不忘偷瞄一眼严不语。
“为何迟到?,把书包放下。”我将手里的包放在地上,看着夫子手里拿着戒尺朝我们走来。
“夫子,是我路上耽误了时辰,你罚我就好,不关其它人的事。”严不语挺身而出挡在我面前,我心里直呼厉害。
不待我说话,一块点心不知从何处而来,竟落在我面前。
“学堂禁止外带吃食,手伸出来。”我心里喊冤,但还是听话地伸出了手。
“夫子,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定是有人故意扔过来的。”我看着他再次反驳夫子的话。
“那你们如何证明这不是你们的东西?”
“我能证明。”只见他说完就开始要脱衣服,我急忙伸手蒙住眼睛,我心想这可不兴随便看。
“你这是作何,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份。”夫子赶紧出声制止。
他环顾四周,随后径直走在一个人面前,出口道:“是你扔的。”
“是我扔的又怎样。”只见对面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周楷,我忍你很久了。”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
周老爷长袖善舞,为了孩子的学习,背地里没少给夫子好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封小纸条落在了我的桌上,我低头悄悄打开,只见上面画着一只乌龟,旁边写着“周楷”二字,我一看就知是他的杰作,又幼稚又可笑。
我回了张“好好听课”的纸条打算传给他,不想纸条掉在了周楷的课桌上。我感觉头顶似乎有一双严肃的眼神,我一抬头就对上了夫子的目光,我低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纸条在周楷手里。”
授课结束了,书院只有零星几个人。
“把纸条还我,那是我的东西。”我感觉有一场风暴正在来的路上,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最后竟扭打在一起。
我断不能袖手旁观,秉持护短的原则,去拉扯周楷。眼看拉不开,我气得大喊:“你们够了,有完没完。”
两人终于停手,我看他们各自脸上都挂了彩,我在心里想着,他们真是活该,周楷也是个祸害。
“回家吧,到家了我重新给你写。”我连忙拉着他离开,生怕两人又打起来。
我们坐在马车里,我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伤口,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说:“月儿,你说过你的东西只给我一个人。”
我出口问道:“我什么时候说的?”
“这是我们相识后达成的约定。”
我们初识于严伯伯的生辰宴,我那时约莫六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我追逐着一只蝴蝶,不知不觉竟到了一处花园,我顺着花园的小道继续走,走到尽头处看见一间屋子,好奇心驱使我推开了房门,原来这是一间书房。
“你是哪家的小孩,我从未见过你。”
我呆呆地望着书桌前的人,开口答道:“我叫月儿,你又是谁?”
“我叫严不语,你可认字,你过来我写给你看。”
我走到他面前,只见他下笔干脆,一气呵成。
“你的名字是何意?”
“我爹说观棋不语真君子,我以后定会成为真正的君子,你头上的小辫儿真有意思。”
“不可以随便摸我的小辫儿,阿娘说只有好朋友才可以。”
“那我刚摸了你的小辫儿,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你可会写字,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
我拿过纸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花月逢,美景美物生生不息,定会相逢,真是好名字。”
书房外的莲池里荷花盛开,鱼儿欢快地跃出水面,青蛙跳进水里,带起小圈浪花,蜻蜓驻足在荷花上,微风带起一阵荷香裹进屋内。
至此之后,严不语闯进我的生活。
我现在回神细想,他哪是真君子,明明是幼稚鬼。
严不语负伤在家休养,我仍旧每天去学堂,他便每天找各种理由来见我,爬树翻墙一件不落。
“严不语,你怎么又爬墙?”
“月儿,我想着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
“看你何时归来,看看你今天可正常用膳,看看夫子可有为难你,看看你我才觉得心安。”
“看我让你觉得心安?”
“月儿,是你让我心安。”
十三岁的我情窦初开。
十五岁的严不语,已然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