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晚霞渲染得如同一幅晕开的水彩画，深橙与玫瑰红交错着，云层镶上一道道金边，缓缓沉入地平线。
城市的霓虹灯已悄然亮起，商场门口的人潮来来往往，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面包的香气与夜晚微凉的风。
风露怀里抱着那只小熊，步伐轻缓地走出商场，和身旁的五月并肩而行。
五月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风露怀中的玩偶让她看起来意外地柔软可亲，不知为何，他有点想亲自伸手替她拨一拨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却又不敢太冒昧。
只见身旁的女孩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玩偶，微微撇嘴，随即又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般嘀咕道：“今天一天都没有学习啊……”
她的声音透着点懊恼，可话音未落，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五月，语重心长地叮嘱：“你们晚上也要学习哦。”
听到这句话，他原本愉快的神情瞬间僵住，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一旁。
他不敢说他因为脑子里全装着要和风露约会的事，在家里对着作业一个字也没写下去，今天早上他也是瞒着其他兄弟偷偷出门的。
风露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停下脚步，微微凑近，抬头直视着他的脸。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近得能清楚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
五月的呼吸顿时乱了节拍。他想起之前被她“壁咚”时的心跳失控，此刻竟然有种被当场拆穿又不舍逃脱的奇妙羞耻。
“五月，我留了作业吧？你是做完了才出门的吧？”
风露死亡凝视。
他喉结轻轻一动，眼神游离：“做……做完了……”
太心虚了！
风露步步逼近，眼神锐利。
而就在她靠得更近那一刻，他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嗡地一下响起。她的呼吸，她靠近时眼中倒映的晚霞，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气。
“我、我……”
“哇——发现上杉同学了！”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风露和五月的动作一僵，同时回头。
不远处，四个身穿浴衣的青年正朝他们走来，五官相似，却各自拥有完全不同的气场。
“抱歉，打扰你们约会了。”一花笑眯眯地调侃，眼底满是促狭。
五月的心脏狠狠一跳。他的兄弟们怎么也来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正在和风露两个人单独在外面，这绝对会被误会吧！
他悄悄瞄了风露一眼，又忍不住幻想如果真的被误会了会是什么样一个情景。
“五月！你为什么和上杉这个家伙在一起啊！！！”二乃怒目而视，脸上的表情像是抓包早恋的家长。
“……”
三玖则一言不发，冷静地走到风露和五月之间，毫不客气地隔开两人，随后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五月，语气冷淡：“五月，你说的‘去图书馆自习’就是偷偷跟风露约会？”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极强的压迫感。
五月别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可事实上，他从刚刚被风露靠近开始，心跳就再也没恢复正常。
三玖的脸色瞬间更冷了几分。
四叶笑着握住风露的手，丝滑地转移了话题：“既然凑巧遇上了，那么上杉同学也一起去烟火大会吧！”
“我就不……”
风露一如既往地想推拒，但五月比她更快：“上杉，我们的约定是一整天。”
风露瞪他一眼，他却笑得满不在乎。
她在心里叹口气，为了消除把柄，她牺牲太大了。
她转过头看着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的四叶，心里也好像生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好吧，那我们一起去吧。”
这回答让五月嘴角悄悄上扬。他知道她其实不是真的讨厌——她只是不习惯太放松的自己。但他想让她多看看这种轻松的一面，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耶！”而四叶立马兴奋地举起双手，拉着风露的手做出胜利的庆祝手势。
…真是笨蛋。
风露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却鬼使神差地没有甩开他的手。
这点小小的纵容，被一花尽收眼底。他扬起唇角，眨了眨眼，粉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眉目间尽是调笑的意味：“那事不宜迟，我们带着小风露去换装吧！”
“换……换装？”
……
五兄弟风风火火地将风露带去市中心最豪华的浴衣店。
接着，他们开始兴致勃勃地为她挑选浴衣。
“这个怎么样？”
“哇，这个也不错！”
五胞胎围在她周围，各自拿着自己挑选的浴衣，摆在她身前比划着。
一花挑了一件性感的浴衣，墨深色底布上点缀着艳丽的彼岸花图案，搭配大开的衣领和收腰的剪裁，将身形勾勒得凹凸有致，带着些许危险而魅惑的气息。
一旁的三玖选了一件战国风的浴衣，深红与黑色交错，衣摆上绣着细致的家纹图案，充满肃杀之气。
而四叶和五月分别挑了可爱风和典雅风的浴衣。
风露看着他们挑选的衣服，内心疯狂吐槽，这些都太夸张了吧？！
相比之下，只有二乃选的那一件最“正常”。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伸手选了那件。
二乃原本还一脸不屑，但看到风露真的选择了自己挑的浴衣，他的脸瞬间泛红，别扭地咳了一声：“哦…虽然是个味痴，但眼光还算值得夸赞。”
他不肯承认自己其实很开心。
……
更衣室门口，五兄弟交头接耳。
“你们觉得小风露换上浴衣会是什么样子？”一花眯眼笑。
四叶坐立难安，耳根泛红：“应该会……很好看吧？她本来就很漂亮。”
他不敢说得太露骨，却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风吹起的波纹，一圈圈荡漾不止。
三玖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却悄悄地调整了下站姿，眼神时不时望向更衣室门口。他在脑中拼凑着她穿浴衣的样子，却总觉得想象得不够真实。
想立马见到不一样的她。
“啧，选了我那件，肯定不差。”二乃嘴上硬气，心里却莫名期待。
“应该…会很有气质。”五月抱臂站着，语气不紧不慢，但心脏已经开始乱撞。他从没见过她穿那种衣服——或许，会更美？
就在他们的议论中，风露终于换好了衣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怎么样……？”
风露轻声问。
五兄弟一瞬间都愣住了。
她及肩的黑发被挽起，簪子在鬓边闪烁，浅紫色的浴衣衬得她皮肤白得像瓷。她平时总是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现在却意外地多了几分柔和、温婉，像一朵悄然绽放的花。
三玖脱口而出：“风露…很好看。”
一花扬眉点头，笑容柔和得不像话。
二乃瞥开脸，却耳根发红，“……不赖。”
五月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轻声道：“挺合适的。”
而四叶——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眼底的惊艳毫不掩饰。那是一种全然沉醉的注视，就像在看到心中最柔软、最珍贵的秘密。
风露被这目光盯得发毛。
她走到他面前，假装不满地捏住他脸颊，“笨蛋四叶，看我看呆了？”
四叶却没有回避。反而点了点头，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声音轻柔又真挚。
“嗯。”
那一刻，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杂质——清澈、认真、甚至带着一点点…情意。
情意…？
风露在心里用力地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荒谬，别太自恋了。
但她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四叶的表情太认真，认真得让她有些无法招架。
她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连忙松手，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身。
“算啦，不逗你了，我们走吧。”
她转过身快步向前，不想再与四叶的目光交汇。然而，身后那道目光依旧追随着她，丝毫不动。
夜幕低垂，整座城市被祭典的灯火点缀得如梦似幻。街道两旁摊位林立，烤鸡肉串的香气混杂着苹果糖的甜腻，在夜风中缓缓弥散，诱人的味道令人垂涎。
孩童挥舞着五彩缤纷的棉花糖，小情侣们十指紧扣，在灯火下低声细语。空气中满是欢腾的热意与喧嚣，纸灯随风轻晃，洒下一片斑驳温柔的光影。
风露和五胞胎穿行在人群中，肩膀偶尔与陌生人擦过。她将手臂收紧了一些，不太习惯这样的拥挤与喧哗。
就在这时，她身形一晃，被拥挤的人流从侧后方撞了个正着，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下子跌向身旁。
“抱歉……”她下意识地开口，却在抬头的那瞬间怔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泛着红晕的耳朵。
三玖僵在原地，脸颊泛起淡淡的绯色，视线飘忽地躲开她的注视，手指不安地蜷曲着，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风露微微歪头，像是没察觉他的异样，很快就被前方的热闹所吸引，皱眉抱怨：“人也太多了，完全没办法自由行动。这样下去……烟花也看不成吧？”
“二乃包了一家店的屋顶，跟着他走就行了。”一花笑着插话，语气轻松自在，仿佛在谈论天气。
风露：“……”
该死的有钱人。
五胞胎们早已兴致勃勃地投入各个摊位，章鱼烧、炒面、烤鸡肉串、苹果糖……风露还没弄清状况，手上便堆满了被他们投喂的小吃。
“等、等一下！你们不能自己拿着吃吗！”她双手几乎要溢出食物，狼狈地努力维持平衡。
男孩们却已转移阵地，奔向套圈游戏摊位，笑闹声此起彼伏。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一眼就看到二乃的背影——他穿着深色浴衣，随性地敞着一边衣襟，露出漂亮的锁骨，在灯光下泛着若有若无的光泽。那个总是一副不屑模样的少年，此刻眼里却闪烁着和孩子无异的期待与雀跃。
风露挑了下眉，忍不住开口问：“二乃那家伙这么起劲，你们好像也都很兴奋……可是烟花不是每年都有吗？”
三玖的脚步一顿，眼神轻轻低垂。他缓声回答：“因为，烟花，是我们和妈妈的回忆。”
风露一怔。
他语调平缓，却藏不住那股细水长流般的温柔与怀念：“妈妈很喜欢烟花，我们以前每年都会一起看……就算她现在不在了，我们也会五个人一起看。”
风露沉默了。
她的母亲，也早在她年幼时便离开了人世。她已记不清母亲的模样，但仍记得那双温柔的手和厨房里飘出的面包香气。
她懂那种空缺——懂得那份即使过去多年，也仍在心中隐隐作痛的缺席。
就在她出神之际，广播骤然响起，打断了思绪：
“让大家久等了，烟花大会即将开始——”
话音未落，人群像潮水般翻涌。推搡声、呼喊声混成一片，风露猛然惊觉自己和五胞胎走散了。
刚刚还走在一起的六个人，瞬间被汹涌的人潮冲散。
“喂，别推啊！”二乃被挤在人群中，即便他身姿高大，也被挤得踉跄了一下，在这波动的人海中显得有些无力。
“痛痛痛！谁踩我脚了！”
他的小辫子晃得乱七八糟，满脸不悦地四处张望，脸上写满了焦躁。
大家都去哪里了？
他踮起脚，不断环顾四周：“四叶！一花！五月！三玖！”
还有那个女人！都去哪里了！
嘈杂淹没了呼唤，回应他的是更多的推搡与脚步声。
就在此时，一只柔软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臂。
二乃下意识地一震，低头看去。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尖圆润，握着他的动作却干脆而有力，不容拒绝。
“抓紧我。”
那熟悉而清冷的嗓音从侧旁传来，像一缕微风拂过耳畔。
他怔住，抬眼望去。
风露正站在他身边，浴衣是他选的那套——浅紫色的布料柔和温婉，勾金的花纹精致内敛，腰带束得恰到好处，衬得她的身形纤细高挑。她的发被挽起，只余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一枚发簪轻轻别在发间，灯火映出她后颈的一片白瓷，映得她整个人宛若灯影中走来的仕女，美得几乎不真实。
美丽得过分。
也柔软得过分。
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在灯火摇曳的祭典夜色下，二乃一瞬间竟有些晃神。
他的眼里，仿佛映入了光。
她只是站在那里，便自带一种沉稳而温柔的力量，仿佛人潮再如何汹涌，她都不会被卷走。
“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带我去你预约的店。”她轻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无可置疑的坚定。
随即，她顺手将垂落的碎发拨至耳后，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莫名勾人心弦。
二乃屏住了呼吸。
他喉头动了动，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却还是嘴硬地道：“……我可没邀请你。”
风露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要五个人一起看烟花吗？”
这个眼神看得二乃的心尖轻颤，回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一分，像是怕下一秒她又会被人潮冲散。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就算她这个时候要放开他，他也不会松手了。
风露感受到那份力道的变化，却没有挣脱，只是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