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九月三十日,星期天。

    今天是休息日。

    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那群让人头大的五胞胎,风露怀着一丝解脱的轻松感,坐在书桌前。

    她手中握笔,低头疾书,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指尖游走于纸面,笔尖“沙沙”作响,偶尔翻页、批注,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书本层层叠叠地堆在桌上,几乎将那只孤零零的水杯也埋没其中。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公式与文字。

    直到一声清脆的门铃,毫无征兆地刺破了安静。

    风露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道:“……不会是来催债的吧?”

    她放下笔,站起身来,顺手理了理因久坐而稍显凌乱的发丝。镜中映出她稍显疲惫却仍清秀的侧脸,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绷起面容,仿佛在穿上一层盔甲。

    “来了。”她拉开门,声音清冷。

    门外却并非讨债人,而是一个熟悉到让人头疼的身影——

    玫红色的短发柔软地贴着脸颊,呆毛微微翘起,星星形状的发卡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光芒。五月穿着休闲装,整个人显得轻松利落,干净得像个刚从照片里走出来的少年。

    他的深蓝色眼睛里倒映着风露的身影,一瞬间闪过一丝错愕和惊艳,像是没想到眼前的她竟会这般冷酷。

    他愣了一秒,唇瓣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语言。

    风露心中瞬间浮现一个念头——

    她居然在休息日都能遇到这群烦人的五胞胎之一?是不是太倒霉了点?

    不等理智反应,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行动了。

    “啪。”

    门,干脆利落地关上了。

    门外顿时一片静默,接着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为什么要把门关上啊!”五月带着无奈和一点委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你这是要违约吗?”

    违约?

    风露微愣,才猛然想起——

    对了,五月确实提出过一个约定,要带她出去放松一天。但她满脑子都是课业与还债务,居然把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她抬手扶了扶额角,叹息着打开门,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僵硬笑容:“……我以为是催债的,反射性地……”

    五月一怔,眼神缓缓柔和下来,流露出隐隐的心疼。

    他低声道:“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他语气比平时轻柔许多,从背后的包中拿出一个信封,“我今天来,是有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风露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五月哥,是来找姐姐的吗?欢迎欢迎——”

    风露转头,见弟弟濑叶正站在走廊尽头。他的黑色娃娃头整齐服帖,浅蓝眼睛笑意盈盈,但那笑中却隐隐藏着一抹警惕。

    他快步走来,乖巧又自然地说道:“快请进吧。”

    说完,他直接将五月“推”进客厅,手上毫不迟疑,像是要确认对方不会中途反悔。

    三人围坐在榻榻米边的矮桌旁,茶水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茶香。

    五月将信封郑重放在桌面上,封皮上写着两个字——“薪水”。

    “这是爸爸让我带给你的,辛苦你了。”

    风露有些诧异地接过,打开信封的那一刻,她的动作顿住了。

    一、二、三、四、五——五张一万日元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

    “好厉害啊姐姐!”濑叶凑过来看,一脸敬佩与惊讶。

    相比姐弟俩的震惊,五月则波澜不惊,仿佛早已料到反应,他淡淡道:“一天每人五千日元,两天就是五万,很合理。”

    风露喃喃地低声感叹:“……好多啊。”

    但随后,她眼神轻轻一黯。

    第一次补习五人集体逃课,第二次又闹出那么多事……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尽到教师的职责,这份薪水,她心中难安。

    “我不能收。”她推回信封,神情坦然坚定,“我确实去过你们家,但我什么都没教。”

    五月微怔,片刻后轻笑了一声,眼神静静地落在风露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少年气的骄傲,而是带着一种藏得很深的柔意与执拗,如同深夜星海,温柔又固执。

    “……但你改变了我们。”他轻声道,“至少,二乃那天欺负你,这笔钱也算赔偿。”

    “欺负?!”濑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紧紧盯着风露,“发生了什么?!”

    风露赶紧摆手解释,“真的只是误会。”

    但五月却没有移开视线。他的目光仍落在风露脸上,那双深蓝的眼中,仿佛蕴藏着说不尽的情绪。

    “我不觉得你什么都没做。”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格外轻缓,“你的出现……让我们开始有了变化。”

    “我们?”风露无意间重复。

    五月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耳根立刻泛红,他迅速垂下眼帘,把信封又推回来,嘴硬道:“我说错了,是四个人……总之,这钱你收下,怎么用是你的自由。”

    说完,他一把拉住风露的手腕,像是逃避般地站起身:“走吧。该履行承诺了,跟我走吧。”

    “等等……”濑叶脸色微变,敏锐地察觉出不寻常,“什么承诺?”

    刚才提到的“欺负”,现在又是这个奇怪的“承诺”——这些他全然不知的事情,让他的心情逐渐沉了下来,他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姐姐的世界之外。他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胸口泛起一种说不出口的空虚感。

    五月却不避讳,甚至故意朝濑叶挑衅似地一笑:“我们早就约定好了,今天要让你姐姐好好放松。”

    风露顺势站起身,见濑叶表情不太自然,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些许歉意地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今天你可能得一个人待家里了。”

    濑叶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嘴角仍挂着笑,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努力控制情绪,温顺地开口:“……没关系的,姐姐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他缓缓看向五月,眸色沉了几分。

    那是一种沉静而隐秘的敌意,藏在那双与风露相似的浅蓝色眼睛深处,如同刀刃般寒冷。

    “五月哥。”他声音柔和,却每个字都敲在骨上,“请你好好照顾姐姐。”

    五月微微一愣。

    其实,自从第一次去风露家吃饭时,他就察觉到濑叶对自己态度微妙,但如今,这份敌意终于彻底展露无遗。

    他偷偷瞥了眼风露,她却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五月心里轻笑了一下,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回道:“放心吧,濑叶君。”

    市中心的街道熙熙攘攘,人潮如潮水般涌动。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在高楼间跳跃闪烁,霓虹灯的光辉如水般倾洒在玻璃橱窗上,映出一层梦幻又虚幻的光晕。

    街头艺人的吉他声在空气中悠然回荡,与城市的喧嚣缠绕成一曲不成章的旋律。

    五月走在人群中,身旁的风露身着白衬衫与深色短裙,简洁而清爽,却让人移不开眼。她的气质像午后忽然降临的阴影,冷静又克制,偏偏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清透。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她——风轻拂过她的发丝,几缕碎发温顺地贴在脸颊,那一瞬仿佛镜头慢放。他的心跳竟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明明只是普通的装扮,偏偏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好看。

    风露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微带无奈地望向他,而五月只觉得被她那一眼看得心里发烫。

    “所以…今天的目的地是?”她开口问道。

    “游戏厅!”他扬起唇角,语气自信,仿佛宣布一个精心筹划已久的秘密计划。

    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先是微微皱眉,再是嘴角抽动。

    他想笑,却忍住了。

    走进游戏厅后,灯光与声音扑面而来,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五月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风露的眼里不知不觉多了一丝亮光,那是只有在放松时才会浮现出的神色。

    他换好游戏币,笑着把手中的一把币摇了摇,“我们来比试一下吧?”

    风露接过一枚游戏币的动作干脆利落,眼中有光一闪,“怕你不成?”

    Round1:赛车对决

    两人选了赛车游戏,并排坐在游戏座椅上,双手握紧方向盘。

    倒计时开始——

    3、2、1!

    风露果断踩下油门,赛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屏幕上迅速显示她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她眼神专注,右手精准地操控着方向盘,左手娴熟地按下加速键,每一次弯道漂移都恰到好处,展现出惊人的操作水平。

    五月在后方紧追不舍,灵活地控制赛车漂移过弯,深蓝色的眼眸中燃起一抹战意。

    他轻笑着,带着几分欣赏地看了风露一眼,“看来你挺有天赋的嘛。”

    “少废话,专心开你的车。”风露头也不回,语气冷静,指尖迅速敲击着加速键,丝毫不给五月可乘之机。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稳赢的时候,五月忽然一个完美的漂移,贴着赛道边缘超越了她——

    “嘿嘿,游戏才刚开始呢。”五月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风露猛地一愣,随即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屏幕,暗自下定决心——不能输!

    然而,最终五月还是以微弱的优势率先冲过终点线。

    “哈哈,我赢了!”五月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风露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服输:“再来!”

    Round2:格斗游戏

    风露选择了一个长发女剑士角色,而五月则挑了一个擅长拳击的角色。

    战斗开始!

    风露的操作犀利而迅猛,技能衔接行云流水,一连串剑技迅速将五月的角色逼到了角落,逼得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呃,等等…好痛!”五月看着自己角色的血条飞速下降,额角冒出一滴冷汗。

    风露冷笑,指尖迅速操作,“受死吧!”

    下一秒,屏幕上亮起耀眼的“KO”字样——五月的角色惨败。

    “这局是我赢了。”风露抱起手臂,神色自若地看向五月,嘴角带着几分得意。

    五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你这也太狠了吧…”

    Round3:抓娃娃机

    赛车和格斗的激烈对决后,风露的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而五月拉着她来到抓娃娃机前。

    “来吧,试试看能不能抓到。”五月递给她游戏币,鼓励地说道。

    风露盯着玻璃柜里摆放整齐的娃娃,犹豫了一下,操控机械爪缓缓下降。

    然而,机械爪几次都无力地松开,娃娃从爪子里滑落。

    五月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让我来吧。”

    他调整好角度,精准地按下按钮。机械爪缓缓落下,稳稳地夹住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熊娃娃——

    “噔噔!”娃娃掉落出口。

    “你看,运气还是挺重要的。”五月笑着将娃娃递给风露,“送你的。”

    风露微微一怔,接过娃娃,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弧度,但很快又轻哼一声,“无聊。”

    顿了顿,她低声补充了一句:“不过…谢谢你,五月。”

    她浅笑着,眉眼温柔,整个人仿佛被游戏厅的霓虹灯点缀了一层光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五月看得一时有些恍神,半晌才猛地挠了挠头,语气有些慌乱:“啊啊啊,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他突然伸手拉住风露,径直往某个方向走去。

    他拉住她的手时,心跳猛地加快,像是也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

    “你想要干嘛?”风露被他拽着走,疑惑地问道。

    五月的脚步在一台拍大头贴的机器前停下,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嘛…这个是今天最后一站。”

    风露挑眉,“你是想和我一起拍照?”

    五月连忙撇开视线,别扭道:“才没有!我只是觉得我抓的小熊很可爱,想留个纪念而已。”

    其实是拿着小熊的人比较可爱。

    他的俊美脸庞早已泛起可疑的绯红色。

    风露轻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他的手,“那我们一起拍吧,谢谢你今天带我玩了一整天。”

    五月的身体瞬间僵住,但最终还是乖乖地被她拉进了拍照机里。

    当他回过神时,手里已经拿着冲洗完毕的照片了。

    照片定格,女孩清浅地笑着,怀里抱着小熊,男孩则微微低头,脸颊带着一抹可疑的绯红,玫红色的发丝下,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晦涩的光芒。

    他把那张照片小心地收起来,心脏仿佛脱离了正常节律,像失控的鼓点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连指尖都跟着震颤。

    他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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