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猜疑不断,越来越多人受到牵连,他们找不到人,便指一个屠一个。
以往抑静的沅汐一反常态,突然砸碎了妆柜上的镜子,甚至连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都一齐打碎掉。
在她路过苔水黎桥时,河里映出了倒在血泊里的万父万母。
他们痛苦的抓着她的衣角质问道:“为什么非要执着己见的去跟所有人唱反调,只有你错了,等到所有人都因你而死才停手吗?”
心里的防线突然崩塌,她感到偌大的无力感,跪在水里后在没能起来。
……
再醒过来时,那份悲痛感始终放不下,余苏面色苍白,不断回忆着沅汐生前的往事。
还好今天是晴天,等她终于站到阳光下,冰冷的身体才有所热意。
余苏又找了沅汐重新设下的阵点,幸好都还在。
这次的阵法沅汐吸取了先前的经验,在阵法里融了高级灵物的金丹,以便在宫中隐藏。
她决定重新点燃这柱被遗忘的火苗。
一忙就是好几天。
等她再想到扶桑时,已经过去很久了,黎嫦的事要跟他说吗?
她挠了挠头,买了纸和笔,打算进殿找他,却是不见了他的影子。
从他们相遇那刻起,命运早已开启了倒计时,余下的都是珍别。
后来的几天里,余苏忙完自己的事后,一有空就去国师殿看看。
“真是奇怪,按照之前的习惯来说,一般两三天就能看见他一次,可这次…”
她倒真的希望他是离开去寻自己的道了。
以前她想,如果他不是国师,那她可能是林间肆意的诗人,感慨于天地山水之间。又或者是万家灯火的其中一盏,和爱的人直到生命最后尽头。
彻底改变想法的事都在后来了。
那天,她办完任务回来的路上,一阵朗朗的读书声让她忍不住侧目。
树荫下,窗户边。
一读书小儿站在草堆里,手里拿着一本虽然老旧但工整的黄皮本,正卖力的勾头朝教室里边张望着。
余苏定睛看了看,本子上是他抄的一段一段书本里的文章。
一打听便知道了缘由。
这孩子原本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但因为书教费频频涨价,哪怕他父亲是一天打好几份工,也仍然交不起学费。
这孩子因此被赶了出去,他也懂事,在外边给人家扎草篮挑竹担,有空就常来这听课。
学校里有的教书先生心疼他,每每见到他都会偷偷递给他一把椅子,或者塞给他一点吃食。
听完,余苏不觉感到可惜。
也许是她跟这孩子有缘,回去的路上又碰见了他。
池塘边围了一小圈人,透过人堆一看,池塘中央正挣扎着一个人影。
她观察了一下水况,连忙找了一条够长的粗麻绳,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系在腰上,扑通跳进了水里。
水里暗流不断,余苏突然庆幸自己之前上过几年的游泳班。
游近之后,余苏才认出这孩子是刚才遇到的窗外求学的孩子,他脸上憋的的通紫,人都要不行了手里还抓着一只水鸭。
奋力将孩子带上岸后,余苏剧烈咳嗽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有人连忙给这孩子做着心肺复苏,有人吵闹着没意思让他有本事在跳一次。
余苏瞪着那群恶言相对的人,一位大姨满脸是泪的跑过来,给她批了一件大外罩。
认出这位的人阿姨纷纷笑出声来,“哟,这不黄大娘吗,你杀猪喂牛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心疼…哈哈哈”
黄大姨的脸皱成一团,全然不理会那些人说了什么,泪水滚滚。
我懂你怜苦,因为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流着同样的泪。
“欸,张大哥你跑这么急别摔了,孩子已经没事了。”
见孩子父亲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了一路道。
只见张大哥满脸漆黑,一瘸一拐的朝孩子摔过来,咚的跪在地上,抱着孩子嚎啕大哭,“爸不吃了,爸不想吃肉了…,爸马上就攒够学费,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
眼泪鼻涕在黑黝的脸上混作一团,再没了往日父亲这一形象的不苟言笑。
“哪有人打三份工还供不起孩子上学的,到底有没有努力…”
周围的讽刺声与这位父亲的泣不成声更显讽刺。
余苏没再看下去,吸了吸发涩的鼻子,悄悄离开了。
她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在树下拧着衣服上的水。
三份卖命工挣不够一纸学费,怎么可能会是努力不努力的事。
如果努力得不到应有的报酬,那努力岂不成了卖血吸命的幌子。
发愣的时候,眼前忽然被人递来了一只花环。
是下山路过的扶桑。
他背着竹篮,轻轻弯着腰,见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担忧的催促道“快去换身干的来。又不好好照顾自己。”
余苏揉了揉发酸的眼眶,道:“你来了。”
“感觉你过得不好,想来看看你”
净说些让人鼻子酸的话,她看见别人过的不好,所以自己也过不好了。
领着她来到附近客栈换了衣服,今日阳光很暖,扶桑把她拉到太阳底下,轻轻给她带上了一编花环。
“如果你有点悲伤,我陪你晒晒太阳吧,余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