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立冬的东海之滨,新生的融合体在礁石上刻下第七道星纹。
"君宴"——阿萸现在这么称呼他。银蓝魔纹与赤金龙鳞在他身上达成微妙平衡,唯有左手指尖时不时窜出的赤金火苗,提醒着这具身体里还沉睡着沈宴的意识。
"师兄..."阿萸裹着沾血的斗篷轻唤,"潮汐要来了。"
君宴没抬头。他正用玉骨扇残片在礁石上推演星轨,那些线条在月光下泛着血光——三百年前凌云就是在此兵解,她的残魂应该...
海浪突然静止。礁石上的星纹自行扭曲成北斗状,而阿萸脖子上的长命锁毫无征兆地炸裂!
"退后!"君宴一把扯开少女。
锁链碎片悬浮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星图。君宴的龙瞳骤缩——这是同辰契最高级的求救信号,唯有魂飞魄散前才能发动!
"她在归墟..."他声音突然变成沈宴的声线,"阿凌还..."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平静的海面突然裂开深渊,无数噬心花藤如触手般涌出,而花蕊中央包裹着的,赫然是半截赤金色的女子残躯!
(中)
凌云残魂的眼睛是闭着的。
君宴站在归墟漩涡边缘,看着那具残缺的灵体随浪沉浮。花藤缠绕着她半透明的腰肢,心口处的红莲咒印比记忆中更鲜艳——那是魔尊临死前留下的永恒诅咒。
"师尊!"阿灼阿霜突然从后方冲来。两个少女的长命锁疯狂震颤,竟与海中残魂产生共鸣!
君宴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她们跃入归墟。噬心花藤瞬间缠住双生树灵,而凌云残魂在这刹那睁开了眼——那双赤金瞳仁里没有半点神采,只有纯粹的火阳令之力。
"不对..."君宴的龙鳞全部倒竖,"这不是..."
残魂突然抬手掐住阿灼脖颈!噬心花藤趁机刺入少女心口,而更可怕的是,凌云残魂的伤口正通过花藤吸取阿灼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自身!
"魔尊的陷阱!"君宴纵身跃下。玉骨扇残片在掌心化作利刃,却在触及残魂前被震飞——凌云残魂周身爆发出的赤金光焰,与当年全盛时期的火阳令主别无二致!
阿霜的尖叫刺破海雾。君宴看见她姐姐的身体正在透明化,而凌云残魂的下半身已经凝实...
"阿凌!"君宴突然切换成君临的声线,"看看我是谁!"
残魂的动作顿了顿。就是这瞬息破绽,君宴的龙爪已撕开花藤,将阿灼抢回怀中。少女心口汩汩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淡金色的树液——双生树灵没有人类的内脏。
"宴...哥哥?"阿灼气若游丝地问,"师尊为什么..."
海面突然炸起巨浪。彻底凝实的凌云残魂飘浮半空,赤金长发如火焰燃烧,而那双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君宴心口。
"同辰契。"她的声音像千万片碎玻璃在摩擦,"还给我。"
(下)
大寒这日,长明宗的警钟响了七次。
君宴抱着昏迷的阿灼站在殿前,身后跟着哭肿眼睛的阿霜。长老们围着水晶棺中的凌云残魂争论不休——那具身体确实有火阳令主的气息,却充满令人不安的违和感。
"噬心花重塑的躯壳。"顾长老的星杖点在残魂眉心,"但魂魄不全..."
君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银蓝魔血溅在水晶棺上,竟被残魂瞬间吸收!更可怕的是,他心口同辰契的印记开始发烫——某种超越时空的联系正在建立。
"宴师兄!"阿萸扶住摇晃的他,"你的鳞片..."
君宴低头,看见自己胸口的龙鳞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跳动的赤金火焰。而水晶棺中的残魂,竟同步浮现出龙鳞纹理!
"原来如此。"顾长老的星杖突然转向他,"魔尊要的根本不是凌云..."
殿外传来弟子的惊呼。众人冲出去时,只见梅岭的两株并生梅正在疯狂生长,枝干纠缠着刺向云端。而树梢结出的不再是花苞,而是个巨大的茧——里面传出清晰的心跳声。
君宴突然笑了。他擦去唇边魔血,玉骨扇残片在掌心流转:"老东西失算了。"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梅树上的茧缓缓裂开。里面躺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银白发丝间缠着嫩绿梅枝,而睁开的眼睛——
一赤金,一银蓝。
"我回来了。"新生树灵的声音像极了当年的凌云,却带着阿灼阿霜的叠音,"宴儿。"
君宴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捧起她垂落的指尖:"欢迎回家,师姐。"
而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归墟深处,被遗弃的那具"残魂"突然睁开了猩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