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殿内,两人交叉着坐着在蒲团上大口喘着粗气。
少年一想到在相姑馆的经历十分后怕,身体微微颤抖。
浮山双手支撑着身子向后仰,虎口虽然没有皮外伤,但是黑气已经侵入体内,整个手掌无法自如的舒展。
“你的手怎么样了?”我问浮山。
浮山摇了摇头答道:“只是小伤,休息一晚儿能恢复。”
少年以为浮山对自己说话,猛然回神,这个人救了自己,还没道谢呢,赶忙接话:“谢谢你救我。”
说完又起身正式的对浮山行礼,道:“在下名叫司云,京师人,出行游玩到安平县,没曾想初到此地有此劫难,感谢先生搭救。”
浮山满意的点点头,很大度的回应:“不必挂怀,先生我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我深吸一口气,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
我问司云,“你的伤怎么样?”
浮山无奈的笑了笑,对我说道:“他看不见你,自然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看我的。”浮山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符折成三角递给我,“这是显身符,你把它带在身上就行了。”
我接过符纸,感受到了司云热切的目光,身子不自觉的扭捏,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现真身,清了清嗓子重复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司云心里激动得很,士修院自己是去过的,还得了个乾坤袋,这是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灵”现身,不由得对浮山又多了几分敬佩。
浮山从乾坤袋里掏出些瓶瓶罐罐,“用这些吧,擦在疼的地方多揉揉,过两天就会消肿。”
司云又回想起自己被绑架的事情,抿了抿嘴,小心的接过药膏。
自己离家出走就是想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散散心,谁知竟遇上这么个糟心事,差点失了清白。
男宠风盛行,达官显贵喜欢养着玩玩。对此新鲜好奇的人,烟花之地也提供了相姑馆,这些人还不满足,甚至直接抢掠,实在是可恶。
哎,自己从小就是个病秧子,每个大夫把脉后都说活不长久,我也就当自己活不长久,本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也许是上天垂怜,身子竟渐渐的好了起来。
虽然做不到骑马射箭,总算是不用走几步就喘,坐一会儿就累。
从出生就没离开过京师,甚至是自家前街的集市都没去逛过几次,越想越觉得不甘,留了封信偷偷离家。
这一路上虽然也吃了不少苦头,但心情是极好的。
田间的稻,拉磨的驴,田里的牛,嘘寒问暖的阿婆,赶牛车的老伯,从未尝过的野果,那样好的阳光,雨天山间的云雾,哪一样都值得铭记在心,即使自己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这一夜,再无言语。
看着浮山和司云躺在角落里休息,我悄悄的拿出签子一根一根的查看。
上次在贾府,见到贾通的时候,贾通的祈愿签子才有反应。
按照浮山的说法,临听阵内是财神爷的元神催动和巩固阵法,想要破阵,得先拿到元神。
可去花柳巷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聚宝袋里有什么动静。
难道,是还没有遇见祈愿的人。
可花柳巷的为什么要布阵中阵呢?
实在是太在意了。
浮山师父留下的手札,我并没有看到有关于阵中阵的记载,手札内也没有撕毁或修改的痕迹,也许,临听真的不知道。
那临听阵是谁学会并且做了改动,浮山说他师父死的时候自己并不在,会不会......临听的死和财神爷有关?
天快亮了,殿外的雪停了,整个人间都被厚厚的雪覆盖,世间的“气”翻滚涌动,维持着世间万事万物的生长和改变。
殿内顶上的签子因为“气”的到来晃动,我抬头望着密密麻麻的签子,无法言说的孤单和寂寞袭击全身。
财神爷,你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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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山和司云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财神殿前有几个人在对神像行礼。
司云整了整仪容,也很正式的对着神像跪拜。
也许是昨晚消耗的太多,两个人把乾坤袋里的东西吃的一干二净也没有填饱肚子。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桌子上的贡品。
“可以吃”我淡淡的说。
趁着殿内没人,浮山动作迅速的把贡品拿走,躲在殿后吃了起来。
我清扫着掉在香炉外的香灰,想着收集起来分给有需要的人。
给神明上的香都是民间的药材制成,即使燃烧成灰,也是有消炎辟邪的作用。
“后生,后生?”身后一个老婆婆开口。
我回身四下打量,殿内除了老婆婆没别人了。
老婆婆倒也耐着性子,走到我身边打量,“好俊俏的后生,你是来帮忙的吗?”
我猛然意识到是显身符的作用,一时间有些无措,木木的点了下头。
老婆婆笑的很开心,你是哪家的后生啊?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浮山从殿后走出来接话,“阿婆,我们不是本地的,借着贵宝地的财神殿住了一晚,所以做些简单的清扫报答神明的收留。”
司云也跟着浮山一起走出来。
老婆婆看到三个俊俏的后生,笑的更开心了。
“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到我家去?”
我正要开口拒绝,外面一阵骚动,是昨晚方少爷身边的人,一群人带着棍子在院子里搜索,把院子扫荡的七零八落。
我快步走到殿外,大声呵斥,“这里是神明庙宇,不得无礼!”
院内的信徒们纷纷附和点头,对他们指指点点,又因为闯进来的人不是善茬而不敢有过多的反应。
为首的刀疤脸并不在乎众人的反应,丝毫不在意自身的行为在神明眼中是多么的不恭敬,大手一挥,“继续搜。”
神差不可以随便对凡人动粗,以我微弱的法力根本不足以阻挡这群人闯入。
百年间从未发生过这类事件,此时此刻我是多么的慌张,对于自己的软弱有了清晰的认知。
这里是财神殿,我是财神爷的神差,岂能随意让这群亵渎神明的人随意捣乱,我拼尽全力施展法力把捣乱的人挡在殿外。
眉间隐隐闪着金光,那是财神爷的元神。
时,财神殿金光闪烁,神殿的结界清晰起来,笼罩着整个财神庙
对凡人来说已经是神迹,众人纷纷对着我身后的财神像下跪,嘴里不停的念叨,财神显灵,求神保佑......
我艰难的挪动着脚步,让自己的身子往门边挪动,把财神像彻底展露出来。
“正神福泽地,岂容亵渎之辈随意打搅,退下。”
话音刚落,捣乱的人直接被打到门外,他们体内不断地向外冒着黑气。
“这是?”我皱着眉下意识的寻找浮山,想跟他确认。
污秽的东西一般是近不了人身的,人一出生就自带阳气护体,尤其是孩童。
即使是极阴体质,只要内心纯善,也能生出阳气护体。况且世间极阴体质的人少之又少,像这种一群人全是污秽的,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被当作器皿。
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门外的那群人起身简单收拾后便匆匆离去。
浮山悠哉游哉的从神像后走出来,在我后背撤下一张符晃了晃,得意的神情无需言语。
难怪,仅凭我一个小小的神差,怎么可能催动庙宇的结界,浮山是以我额间的财神元神为媒介,瞬间催生出巨大的法力。
我问浮山,“你没事吗?”
“什么?”
我继续说,“这是术,即使只通过神差体内的元神术法强行催动,也是大忌,你不会遭到反噬吗?”
浮山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看他这个模样,我不由得自嘲一番,他是术士,岂会不知其中的利害,尽管他的行为举止表现得再怎么随意,其本性始终是至善至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