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十二年初,东宫谋反,幸得二皇子及时压制,方才未酿成大祸,后东宫上下数百人,皆判死刑,然不知何故,东宫突起大火,未等处决,数百人便尽数死亡,彼时东宫无主,朝廷内乱,顺和帝下旨册封二皇子为太子,入主东宫,方才平息。
深夜——
“陛下,太子冤枉啊……此事必是有人设计!”一个身着乌袍的小御史跪在地上,声音凄凄,看着面前紧闭着的御书房的门,然而,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求死的准备。
言官官职虽小,却能面圣,而他也借此,紧握着这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够为死去太子正名。
那坐在书案前举棋不定的人,像是忍受了许久的怒火一般,终于发作出来:“够了!莫非是朕执意要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吗?朕也不愿意相信,可是朕要的是证据!”
“可是太子没有动机啊……”
“他已经不是太子了。来人!若再有人以此事烦扰朕,斩!”他终于重重地落下了自己的棋子,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似的。
“陛下,太子冤枉啊……”随着那声音远去,夜照兮猛然拂袖,将整个棋盘打翻,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京城——
正是三伏天,又正当晌午,暑气甚重,街上鲜有的几人都有气无力。
无心叫卖的小贩,早已打起盹来,可惜夏日炎炎,却还要为生计奔波,如此炎热,半梦半醒中,似乎又赚了几个铜子儿,方才能再捱两三日。
可怜京乱方平,加之天气炎热,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小摊儿的生意,更是无人光顾。
就连平时见人就咬的恶狗,也是少有的平静,不知在哪里寻了个阴凉地儿睡觉去了。
京城里鲜有的寂静,似乎都集中于这几天了。
“也不知这公子是何人,叛乱平定不久,兴风作浪的恶人却是像趁着劲儿似的,反倒更多了。”一个声音灵翠好听的丫头说道,听声音,似乎只是个小丫头。
“四小姐也真是事多,非要救他,还说什么积德行善,好为家里人祈福。他若是个老实人便罢了,若是反咬一口,四小姐定算是罪魁祸首!”另一个声音回答,声音尖锐,却毫无违和感,大抵是两个年纪相仿的丫头在闲聊。
“嘘,不可胡说。四小姐如今可是老爷的心尖宠,若被老爷知道了……”第一个丫头制止道。
……
既是静午,这唯一的声音自是更为扎耳,听着也甚是清晰。
门外槐树下垂着头的狗抬头看向那声音的来处——沈府,随后便又无趣地低头,去梦里寻周公了。
原是沈府的两个婢女,在大门后的阴凉处躲闲,说了几句主子的闲话,却让门口的哈巴狗听了个底儿掉。
“老爷,那公子醒了。是否先知会四小姐?毕竟是她救回来的人。”正如许多大户人家一般,沈家也有数不清的家丁婢女,说话的这位,名为家丁,实为管家,府里除了鲜少的几人可唤他的名字(萧南)之外,其余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萧管家”。
“不必,先带那公子来后厅见我。”正值晌午,沈廉却并不午休,桌上堆积成山的公文还等着他解决。
后厅——
沈府后院偌大,因此后院里还有专门的堂屋,此为后厅,通常是正室坐在上座,妾室携子女坐在下座拜安之处。
后厅的正壁上挂着一幅丹青,画艺普通,题材普通,不过一幅普通腊梅,毫无稀奇可言,可沈廉却极其钟爱,便是无事,为了这幅丹青,他也常来后厅。
“小生拜见大人!”那公子虚弱至极,脸色苍白,他软绵绵的跪在地上,而这几乎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得真切。
“你是何人?”沈廉不看来人,只是背对公子和萧南,出神般看着那副腊梅。今日京城里风声甚紧,凡事都需要谨慎相待,万一有什么东宫的人碰巧逃了出来,而又被他们救了,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忘了说,那幅腊梅图是有名字的,叫作《寄春君》。
“小生乃是陈县之人,名唤郑祈安。”他虽是病重,脑袋却还清晰,回答得倒也利索。
“既是陈县之人,为何来京?”沈廉问道,目光依旧定格于《寄春君》。
“小生本是进京赶考,却不想正逢京乱,小生只不过一介书生,只得四处逃亡,待到平乱,却也错过了春闱。只是小生盘缠不够,家中又不富裕,是以无法回家。前几日正是沿街讨食时,天气炎热,街上无人,小生又几日未曾进食,才会晕倒在地……幸得沈家相救,这才免遭一死……”说着,他勉力撑起半趴在地上的身子,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他本是想磕三个的,奈何身子骨太弱,那一个响头,似乎就足以让他晕过去。
但是回答地却滴水不漏。
沈廉摆摆手,吩咐萧南:“既是梦清救来的人,那便送去她院里安养吧。”
大顺朝对男女之间的交往比较开放,况且原先救郑祈安的时候,就已经说定此人要住在沈梦清院里了。
这是二房的意思,沈廉也懒得管,至于二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郑祈安临走时,因见沈廉一直目视《寄春君》,是以多看了几眼,却被萧南直接拉了出去。
楚离斋——
此处是沈家儿女们读书的地方,沈廉共有五女二子,他便专门腾出了一方别院,请了个老翰林做夫子。
这老翰林年纪虽大,却不受重用,在翰林院里人微言轻,然而沈廉却并没有因此瞧不上他,沈廉看人素来是有些本事的,他请了这翰林做夫子,旁人自然是羡慕不已,攀上了沈廉,以后绝对仕途无量,然而这翰林却辞了官,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夫子。
萧南来时,沈梦清正在背书,正觉得颇有些无聊,却偶然间瞥到萧南,顿时,她那黯然无光的眼神突然变得亮晶晶起来:“萧伯伯,你怎么来了?”凡是与背书无关的,她好像都感兴趣。
“四小姐。”萧南也笑了,他温和地说道,“您救回来的那公子醒了,你是否要去看看?”说着,他看了看夫子,随后又改口道:“或者等您背完书……”
“我这就去!”沈梦清急忙起身,故意回避着夫子的目光,“夫子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比背书重要多了!”说完,她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几个兄弟姊妹都觉得不平。
萧南冲夫子尴尬地笑笑,随后离去了。
四小姐沈梦清,也有个自己的庭院——桐栖院。
方才萧南把郑祈安带进了桐栖院的一间客房,好生安置了他。郑祈安看这客房,虽然小了些,却是五脏俱全,沈家确实富裕,连个客房也精致不已。
萧南刚离去不久,门就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看着比他稍小些。
女孩儿亭亭玉立,姿态曼妙,身上衣袂飘然,黑发如云,眉目如画,一张妩媚的脸庞上,两只眸好似秋水般明澈,柳眉弯弯,朱唇皓齿,双颊粉嫩若花,好似下凡的仙子一般楚楚动人。
只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没有完全展现出她那绝美的容颜,但是正如含苞欲放的花朵,倒更让人觉得怜爱。
郑祈安见过不少美人儿,却还是被沈梦清的容貌惊了一瞬。
郑祈安跪在地上,孱弱的身躯似乎就要倒下:“小生郑祈安,多谢沈四小姐救命之恩。”
那四小姐倒也不合乎规矩,通常若是有人跪自己,一般人都是急忙扶他起来,再不怎么样也要说声“免礼”“起身”什么的,沈梦清却并不理会他,反倒是转过身去对自己的丫鬟说起了话:“紫藤,你出去吧,我与郑公子有话要讲。”
那被唤做紫藤的丫头听命去了。
客房中只剩沈梦清和郑祈安二人。
“你快起来吧,地上凉,我可不想我好不容易救来的人,又因染了风寒病逝,白费功夫不说,还让我这屋中晦气。”沈梦清说话口无遮拦,也不顾及什么规矩礼仪,俨然一副泼辣性子。
郑祈安错愕之下,方才起身。
“谢四小姐。只是小生已在府中叨扰多日,如今醒了,也是时候离开了。”郑祈安接着说。
“想走?”面前的女孩儿突然笑了,仿佛知道他决计走不了似的。
“你瞧瞧这是什么。”她拿出一块玉珏,玉珏呈青绿色,色泽光鲜,成色极好,是上品中的上品,郑祈安与沈廉说的那些,她也都知道了,一户农户,如何来得这玉珏?她听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丫鬟们说,八成是块偷来的玉珏。
不过……她救了他,还为此花去了不少银子和珍贵药材,那这块玉玦……送给她报恩,也不为过吧?
郑祈安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慌乱,随后恢复镇定:“这是小生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还请四小姐还与小生。小生穷困潦倒,亦不曾当掉此玉珏,还请四小姐高抬贵手。”说着,他又跪下了,言辞恳恳。
“嗯?”沈梦清仿佛又忘了规矩,她握着玉珏,蹲下来,视线与郑祈安平高,“本小姐救了你,还护着你这玉珏未被他人拿去,你就不想报答一下我?本小姐为了救你,当真是花了好些银两,你要走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块玉珏……”她顿住,手里把玩着那块玉珏,纤细的手指与那青绿色的玉珏倒是极为相配,见郑祈安没什么反应,她又夸大其词道,“你可不知道,那日,我们全家去城郊寺庙祈福,回来的路上就看见了你,你当时晕倒在路边,那个样子……我都不忍直说……好在我救了你,不然你可能都要没命了!”
“多谢四小姐救命之恩!请四小姐还给小生!”郑祈安又说了一遍,声音里满是坚定,却因为身体虚弱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四小姐的救命之恩,小生定然铭记于心,来日小生自当相报!”
沈梦清愣了愣,看来这块玉珏,对他来说当真很重要。
许是看他可怜却又倔强,沈梦清最终还是把玉珏还给了郑祈安。
“只是,你若是想抵赖,又该如何是好?山高水远,你我也不一定再相遇。”沈梦清又摆出了那副不讲理的嘴脸,她撅着樱红色的小嘴,仿佛自己吃了天大的亏。
这次轮到郑祈安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就想出了对策:“四小姐若是不信,小生愿意签字画押。若是无缘再见,小生也定然铭记于心,世世代代奉四小姐为恩人。”
世世代代?有点意思。沈梦清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郑祈安感到不解,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莫非她还是瞧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看了看郑祈安疑惑地目光,沈梦清正色说道:“好,那便签字画押。”
“紫藤,拿文房四宝!”沈梦清叫道,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倒像是市井上吆喝的小贩。
“来了!”紫藤拿来文房四宝,放好纸笔,研好墨,然后笑着把笔递给沈梦清。
女孩儿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洪熙十二年酉月旬日,沈梦清救郑祈安于京城,使其性命无虞,对其有救命之恩。
今郑祈安在此立契,救命之恩铭记于心,永不相忘,若有幸再见,定当报恩,若无缘相见,则世代奉沈梦清为恩人。
言辞之间,满是稚嫩,沈梦清率先签了字,然后把笔递给郑祈安,让他签字,郑祈安接过笔,缓缓写下自己的名字。
“不对不对。”沈梦清看着郑祈安写完字,突然嘀咕道。
“什么不对?”郑祈安放下笔,疑惑地看着沈梦清,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这份契约,分明是自己吃了大亏。
“还得再写一份,”沈梦清认真地说道,又习惯性地撅起了嘴,“我们一人保存一份。”
“哦,写吧。”郑祈安放下心来。
沈梦清看着郑祈安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不由得又笑出了声,她一边笑一边写,字都写的有些歪歪扭扭了。
郑祈安没有问她为什么笑了,只是神色如常地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梦清看着两份契约,拿了那张字不好看的,小心翼翼地折起来。
郑祈安只得拿了剩下的一份。
沈梦清是有考较的,若是郑祈安拿了不好看的那份,跑出去说这就是大学士府四小姐沈梦清的字,到时候她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明日你就走吗?”女孩儿突然问道,一双明眸里似乎都是星星。
“是。”郑祈安答道,她的眼睛似乎有魔力,他不敢再看,那星星似乎能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沈梦清把他拉到院子里,指着院子中央那棵老梧桐树说:“你看,这棵梧桐树大不大?”
郑祈安一头雾水地回答:“嗯,很大。”
沈梦清满意了,拍拍梧桐树说:“是不是你此生见过最大的梧桐树?”
“嗯。”郑祈安实话实说。
沈梦清似乎更满意了:“这就对了,它这么大,你一定忘不了它。若是有一天你忘了我,也一定不会忘了这棵梧桐树,到时候,你只需要稍加联想,就会想起我来啦!”说道这里,仿佛万无一失似的,她笑起来。
可是,若是有一天,郑祈安忘了她,却又怎会记得这棵树呢?
郑祈安虽然知道,但是还是郑重地允诺:“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翌日——
郑祈安离开了,萧南去账房给了他一些盘缠。
他走了,沈梦清却越想越气,那么好看的玉珏,怎么就还给他了呢?现在好了,郑祈安走了,若是真的不能再见,世代把她奉为恩人又有什么用呢?
吃亏了,吃大亏了!
想到这里,她撇起了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娘亲……”看见娘亲,她立马眼泪汪汪。
方弦月把她抱进怀中,一副关切的模样:“我家梦清受什么委屈了?怎么哭成这样?”
“娘亲……”她放声哭起来,“我要告诉爹爹去,那个郑祈安欺负我……呜呜……”
在方弦月的询问下,沈梦清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方弦月听后,居然笑了起来,沈梦清觉得更委屈了,娘亲不安慰自己,居然还笑话她!
“娘亲!你再这样,我可要做三姨母的女儿去了。”沈梦清一副认真的模样。
方弦月止住了笑,拍拍沈梦清的背,假意哄了她几句,紫藤也抱着沈梦清不满周岁的妹妹,在旁边哄着她,沈梦清果然不再哭了,没一会儿就忘了这件事情,去院里抓蝴蝶了。
沈廉早些年有一位正妻,可惜病逝得早,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所以在她去世后,沈廉纳了四房妾室,但是他也说过,此生不会再立正妻,话虽如此,但是后院里的几位夫人却都不安生,甚至有人刻意调查了沈廉的那位正妻,模仿于她,没想到沈廉勃然大怒,直接把那位夫人赶了出去。
沈梦清的母亲,是第四位夫人。
虽然那位正妻已逝,但是她的位置沈廉却一直留着,故而虽说有五位夫人,实则这院里一共只有四位夫人罢了。
虽然沈廉并不是钟爱于她,但是对她也算不赖,四房在这后院,也有一席之地,沈梦清也过得惬意,沈廉待她也不错。
“爹爹,你怎么来啦?”沈梦清刚止住眼泪,就看见沈廉了,看见父亲,心中的委屈又涌上心头。
“梦清!看见你爹爹还不行礼?”方弦月低声说道。
“无妨。”沈廉笑道,他的大手摸了摸沈梦清的小脑袋,“梦清,过几日就是你的十一岁生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啊?”
“生辰礼?”沈梦清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也顾不上跟爹爹诉苦了,“梦清想要……让梦清想想。”
沈廉又笑起来,似乎是觉得沈梦清可爱,他轻轻拍了拍沈梦清的头:“那梦清慢慢想。我的这几个女儿里,只有你不拘泥那些凡夫俗礼,不错,不错,为父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说完,笑呵呵地迎上了方弦月那弯弯的眉眼。
被夸了,沈梦清有些害羞的样子挠了挠头。
“我想好啦……”沈梦清清了清嗓子,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叫道,“我想要一支笛子!”
“好,爹爹这就叫人去准备。”沈廉说,眉眼间都是笑意。
——
与此同时,郑祈安不知何故竟然被一群蒙面人追杀。
郑祈安看准一个黑衣人,当胸一脚,狠狠地踢向迎面扑来的凶徒,将那人踢得倒飞出去。又猛然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一左一右逼来的两个黑衣人鞭扫倒地,右掌回收,左拳毫不犹豫自腰间旋转前冲。振臂一挥,一股浩大雄厚的拳劲轰然击出。
拳风所及,泥土翻卷,如巨龙裂地般声势骇人,他没有兵器,却把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只是长此以往,终究不是个事,追杀他的人永远都杀不完。
离开这里,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蒙面人都是些死士,见无力还击,纷纷服毒自尽。
郑祈安叹了口气,不必说,他也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就在他刚解决完这些刺客之时,他猛然栽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刚刚这些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虽然武功高强,却也撑不住了。
他踉踉跄跄地扶着一边的墙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环顾四周,然后缓缓向前走去。
几日后——
沈府办了一场家宴,并未邀请宾客,却是异常热闹,原来,今日便是八月十七,沈梦清的十一岁生辰。
几房夫人都送上了贺礼,沈梦清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最让沈梦清期待的,是沈廉的礼物,沈廉看着她眨巴着大眼睛,抿着小嘴,一脸期待的模样,沈廉看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立马让人把自己的生辰礼带上来。
沈梦清的想象里,一支竹笛便是最好不过了,所以当她看见那支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笛时,那双皓月般的眼睛里全是惊异。
她接过那支玉笛,嘴角上扬,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来:“谢谢爹爹,梦清好喜欢这只玉笛。”
沈廉只是笑笑。
那天晚上,沈梦清睡得很香,她抱着那支玉笛,睡着了也不松手,她觉得,自己真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娘了。
方弦月看她睡得熟了,不禁悄悄扬起了嘴角,轻手轻脚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翌日——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朝堂上,当今太子夜文潇说道,此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看似为人爽朗,从不与他人起争执,他为人主张“做事留三分”,从不做绝,处事却是坚决果断,在朝中势力不小。
他与前太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是皇后嫡出,加之众所周知他人品极佳,极其顾念兄弟之情,所以太子事发,那些个老顽固把朝堂上下的权臣,王爷都怀疑了个遍,独独没有人怀疑他。
“讲。”夜照兮看着他,神色冰冷。
“皇兄之事,儿臣深感痛心。皇兄素来光明磊落,心地善良,儿臣相信,他一定是受了奸人蛊惑,才酿下大祸。因此,儿臣恳请父皇,诛杀前太子余孽,防止他们再次为祸四方!”夜文潇铿锵有力地说,此话一出,顿时得到不少附和。
“准了,此事便交与你来办吧。”夜照兮扶额,他很清楚夜文潇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事已至此,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谢父皇恩准。只是前太子之师……该如何处置?”夜文潇接着问道。
“东宫事发之前,他便已经向朕告老还乡,此事,莫要再牵扯他了吧。”夜照兮说,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许夜文潇动这个人。
这位太子太傅,曾是他的挚友,他与他相识于民间,一见如故,他顶着那些言官的谩骂,坚持提拔他做太子太傅,那些个言官就把怒火转向了他,可以说,为了把他留在宫里,二人都没少吃苦。
夜文潇奉旨而去。
暗潮汹涌,朝中凡是与夜文潇对立的,几乎不是被流放就是被贬官,与前太子交好的人,更是直接被诛杀。
先前那位御史,虽然已经被正法,可是他的家人却也难逃其害,他与前太子夜景和虽然不是特别交好,可是他却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夜照兮理论,如此来看,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
所以,他的家人被现太子党诛杀,甚至连他唯一的小女儿也没有放过。
朝堂之上,看似平和,实则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