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以柔踢到石子,踉跄了一下,还未抬头就闻到了腐烂物与酒味交混的味道,蹙眉。
她抬眸看到那个男人,她所谓的生父。再转眸生父身后是纹了两胳膊纹身,叨着烟的花臂男,刚才推她入巷的男人点头哈腰给纹身男点烟,应该是花臂男的小弟,花臂男身后还有几个人,都形貌猥琐。
“钱平深。”楼以柔缓缓道出生父的名字,目光却紧盯着另外几个男人。
果然这样。
楼以柔毫不意外,她明明早猜到了,却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刻意安排。
阴雨天,天色暗下的快,监控中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多了一个带着满手臂蜿蜓血液的少女,不细看都觉触目惊心。
少女刚跑出巷口又被一只横伸的手扯拽住头发,头受力后仰,露出白皙的脖颈上淤青,好像被人掐过脖子,踉跄着又被拖入黑暗
无人注意到少女勾起的唇角。
天黑的彻底,倒是连绵大半天的雨没再下,积水在灯光下反射着光,又随着季予枝踩过,光芒支离破碎。
季予枝走了老久,还没找到那人,眉眼间多了几分不耐:“这里小巷连小巷,一堆岔路,他倒是会挑地方。”
察觉到季予枝心情不悦,一路跟随的司机不敢搭话。
突然有地方传来惨叫,伴随着酒瓶破碎的声音,季予枝脚步一顿,听声音好像离这不远,不由加快了脚步。
楼以柔垂眸看着脚下不断抽搐颠抖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抬脚碾着男人的脸,白嫩的脸颊上破划了一道血线,血珠渗出又被她抹掉。
楼以柔带着戾气,手里的半截酒瓶被她随手甩到那个把她推进巷里的男人手边,男人浑身一震,停住了想拿手机叫人的动作。
楼以柔记得花臂男叫这个人的称呼,笑意不达眼底:“老方啊,别急着摇人,我能让你左手脱臼,右手也一样,安分点。”
钱平深吐出半颗带血的牙,嘴里不干不净:“我#你妈。”
“你总讲这种没意思的话。”楼以柔鞋底踩着他半张脸:“我猜猜你是怎么说服我母亲的?”冷笑一声,“无非是什么‘前妻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我想见见我们的孩子’之类的。”
楼以柔嫌恶道:“用着这个借口,骗我过来,为抵你的赌债?钱平深,既然和我母亲离婚了,就别找她,也别烦我。”
“我下手没轻没重的,下次你还能听到我跟你说话吗?”她找出手机拨打110,看到自己白鞋上沾了泥泞血污,蹙眉嫌弃地将鞋在男人脸上蹭了下,接通电话时语气慌乱。
听着警察的安抚与询问,楼以柔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带着惊恐与无助。
巷口的灯挣扎着还是亮了,连带着巷中昏暗的路灯都闪了一下,就在这骤然的光亮里,她看到了季予枝。
楼以柔偏移开目光,有些惊奇又无措的发现泪水突然从眼眶滚落。
季予枝只扫了一眼横七八竖倒地的男人和四处溅落,断口沾血的酒瓶,就不发一语的看着楼以柔。
在楼以柔没听到任何声音所以回头时,两人视线交错,无言几息。
季予枝从光下走向楼以柔,终于开口,却问道:“要拥抱吗?”然后季予枝看着楼以柔好像出了会儿神。
楼以柔缓缓走过污泥中的狼藉,走到了季予枝的身边,又擦肩而过。
警车鸣着警苗迅速到达,红□□光交替闪烁,两个少女一前一后走进闪烁的火光里,面色晦暗不明。
楼以柔出神那几秒莫名想起不知哪堂语文课的阅读理解。
“哎,行文到这里戛然而止,”语文老师声情并茂:“作者不语,却只紧紧拥抱他的爱人。问,为什么?”
“我们要结合全文还有注解的时间,作者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当时的楼以柔转着笔,因解出那道物理题心情正好,抬眼看到从窗外误入教室的飘叶。
“拥抱是无声的慰抚。”